“諸位聽我說。”


    珈剛開口說話。


    可營帳中仍是亂哄哄的。


    根本沒人聽他說話。


    那些部族的首領,此時此刻想的隻有那枚雄主令牌,在他們的觀念裏,不該去痛苦或者懷念死人。


    草原的人死了,就是去侍奉長生天了。


    這是榮耀。


    古蘇丹現在一定在長生天身邊享受極樂。


    所以為什麽要過多的悲傷?


    他們沒有被長生天召喚。


    但,他們卻有機會拿到雄主令。


    成為新的雄主,不也一樣享受快樂麽?


    珈剛將這些人的嘴臉看在眼裏,漸漸的也能理解父親生前麵對這幫人的煩惱了。


    他們的腦子裏,隻有一根筋。


    思維簡單直接。


    說得好聽那叫做直爽,說得難聽就是蠢。


    草原跟朝廷開戰。


    眼下正是團結一致的時候。


    他們卻在搶雄主令。


    可以想象,一旦開始內部爭奪,必然各自為政,誰也不服誰,用不著朝廷大軍壓境。


    自己人就滅了自己人。


    “夠了!”


    “不要再吵了!”


    珈剛拍案而起。


    怒吼聲震懾了眾人。


    但,下一刻。


    “你算什麽東西!”


    “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這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珈剛,別以為你是古蘇丹的兒子,你就可以對我們大呼小叫,我們服的是你阿爹,不是你!”


    “你不是雄主,沒資格讓我們聽話。”


    怒罵聲此起彼伏。


    珈剛愣住了。


    那些平日裏和藹可親,會帶他騎馬狩獵的叔叔伯伯們,此刻竟是這般的猙獰嚇人。


    珈剛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是不是隻有我當上了雄主,你們才會聽話?”


    一名年輕漢子大聲道:“你還想當雄主?”


    “就你這小身板,還沒你阿爹當年的一半高大,你憑什麽當雄主。”


    “你阿爹當年十五歲就能徒手殺虎,二十歲打服了草原各部,我們都服他。”


    “但是你嘛……哈哈哈哈…”


    他毫不留情大聲嘲笑起來,神色滿是嘲弄不屑。


    “查哈兒叔叔,你這麽說話是要翻臉嗎?”


    珈剛臉色不好看,聲音也變冷。


    黑蛇部的族長查哈兒,是十二部中最年輕的,年紀也就二十五,但也是最張狂的。


    這麽年輕當上一族之長,的確值得驕傲。


    “翻臉又怎樣?”


    查哈兒冷笑一聲,“我本來就看不起你,要不是看你阿爹的麵子上,會讓你叫我叔叔?”


    “說起來,你阿爹也是個蠢人。”


    “你生在草原長在草原,你阿爹卻四處找漢人的書籍給你讀,甚至還請了個漢人教書匠來教你。”


    “可笑!可恥!”


    “草原人信奉武力,隻有絕對強大的武力才能征服天下,漢人的東西,隻會讓你軟弱。”


    “瞧瞧你現在這白皮膚矮個子,你有哪兒一點像草原漢子?你有哪兒一點像你阿爹。”


    “難道…哈哈哈,我知道了。”


    “你肯定不是你阿爹的血脈。”


    “你沒發現,你跟你的幾位哥哥都不一樣嗎?我看你長得更像漢人,是你阿娘太寂寞,跟野漢情生的吧?”


    查哈兒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他的大笑回蕩在營帳內外,毫不留情地嘲笑著珈剛,言語之粗鄙,便是其他部族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這些話,實在有些過分了。


    就事論事可以,但是罵人就沒必要了。


    查哈兒這是在泄私憤。


    他確實服古蘇丹,但那是被打服。


    而且還打了不止一次。


    查哈兒心懷不滿,但也沒辦法跟死人計較,這是打算讓父債子償?


    珈剛臉色陰沉得就像是一潭死水。


    他一言不發。


    緩緩站了起來。


    走到查哈兒麵前五米。


    查哈兒不屑一笑,看著比自己矮了許多,手臂上連肌肉都不明顯的珈剛,簡直鄙夷到了極點。


    草原人崇尚高大,強壯,猶如猶如猛獸一樣的真男人。


    珈剛,簡直就像個小姑娘。


    白白細細,毫無威脅。


    “珈剛,不要衝動。”


    “你不是查哈兒對手,不要與他決鬥。”


    “快退下,你會死的。”


    草原鷹部,有幾位老人連忙開口。


    他們嚇壞了。


    如果珈剛憤怒難忍,對查哈兒發出決鬥。


    那,按照草原傳統。


    任何人不得插手。


    直到雙方有一人倒下為止。


    贏家,獲得輸家的一切。


    但,查哈兒顯然就是在故意激將法。


    他年紀比珈剛大,體型比珈剛強壯。


    這要是打起來,怎麽算決鬥?


    分明就是虐殺。


    要知道,老虎和綿羊雖然都是四條腿跑,但十隻綿羊也打不過一頭猛虎。


    珈剛根本懶得搭理那些人。


    眼睛直勾勾看著查哈兒。


    “你罵我不要緊。”


    “你罵我阿娘,你就該死。”


    話剛說完。


    他便大聲道:“諸位都是見證,我要跟查哈兒決鬥,用兵器!”


    此話一出。


    眾人嘩然。


    “不可!”


    “用兵器你必死無疑。”


    眾人紛紛阻攔。


    草原決鬥都是赤手空拳。


    這不容易打死人。


    久而久之就成了傳統。


    但也沒有規定不允許用兵器,隻要雙方同意,那就可以用兵器,否則會破壞公平。


    一旦用上兵器,也就意味著是死鬥。


    不見血,不死人是絕不罷休的。


    查哈兒大聲道:“決鬥我接下了。”


    “就聽你的,用兵器。”


    查哈兒旋即又問:“什麽時間,什麽地點,用什麽兵器?”


    珈剛麵無表情,道:“就現在,就在這裏,用各自趁手的兵器。”


    “我喊開始。”


    珈剛眼睛閃著一抹陰險的光。


    大聲道:“開始!”


    查哈兒抽出腰間彎刀,向著珈剛衝過來。


    砰!


    一聲巨響過後。


    查哈兒應聲倒地。


    他的額頭開了一個拇指頭粗的洞。


    血和腦漿混合著,緩緩流了出來。


    珈剛手持一把火器,槍口正冒著煙。


    如果秦贏在場,必定能認出,這是一把短管燧發槍,製作較為粗糙,但卻能正常擊發。


    五米範圍內,威力可打穿頭骨。


    珈剛鄙夷地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查哈兒,真心覺得他可悲又可笑。


    “現在還看不起漢人麽?”


    “漢人早已研發出了可怕的武器,這是你們不可想象的東西。”


    “漢人的智慧,絕不是隻有禮義廉恥四個字,草原再不改變,就會真的成為蠻夷。”


    珈剛靜靜訴說著。


    但,沒人聽得進去。


    他們都睜大了眼睛,死死看著那把槍。


    “這是…火器?”


    “漢人的火器,真的是漢人的火器!”


    “你從哪兒得到的?”


    營帳內的人都炸鍋了,一股腦都衝了上來,有的甚至直接踩過查哈兒的屍體。


    現在誰生誰死已經不重要了。


    這把火器,才是最重要的。


    草原人又不蠢,漢朝火器的威力他們沒見過,難道還沒聽過?


    小的可以百米之外殺人。


    大的那可是一發就能天崩地裂的神器。


    “尊我為雄主,草原也能有自己的火器。”


    珈剛霸氣說道,同時將那把令人眼饞的槍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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