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黃昏。


    血一樣的霞光撒在劍門關城牆上。


    斑駁的光影輕撫著這座曆史深厚的古城。


    自大漢建立六百餘年,這座城一直屹立在這裏,麵對著關外廣袤無垠的草原,背對著關內錦繡壯麗的山河。


    黃龍象盤膝坐在高大的城牆上,任憑霞光掠過他的臉,清秀稚嫩的眼神中,反而透著一股殺氣。


    “咳咳。”


    忽然,背後傳來聲音。


    黃龍象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又來說教了。”


    “你能不能別總是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


    黃龍象極為不耐煩的說道。


    他這一副稚嫩的麵容配上一身威武的白色盔甲,頗有風流小將軍的架勢,但在這劍門關之中,可並沒人敢因他年輕而輕視。


    這位白袍小將初到劍門關第一天。


    徒手摔死了一頭見血發狂的牛。


    小小年紀,力氣卻大得嚇人。


    在劍門關中無人敢小覷。


    也是因為他這身力氣,在劍門關中沒人願意跟他親近。


    阿象常去軍營中找人摔跤,每次都不留情,劍門關的守軍被他打怕了,也就都躲著他。


    反而是跟他一起的李牧,頗為受到眾人的推崇。


    李牧會說話,人情世故拿捏到位,從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不舒服,因此很快就與眾人打成一片。


    “黃將軍。”


    李牧開口,無奈道:“不是我非要管著你,是殿下出發前有令,叫我一定約束你。”


    李牧也挺無奈的。


    他已經盡力約束了。


    可阿象還是好勇鬥狠,才來劍門關幾天,就已經讓守軍們苦不堪言。


    “別叫我黃將軍,叫阿象吧,聽著順耳。”


    黃龍象回頭看了一眼,道:“你陪我過兩招,我實在閑著無聊。”


    在這裏能跟他過招的,也就隻有李牧了。


    當初三人比試,韓宣技壓群雄奪得武狀元。


    李牧是榜眼。


    而武藝最為高強的黃龍象,隻拿到探花郎。


    這在他心裏一直是個疙瘩。


    他從小天生神力,打架就沒輸過。


    後拜入老黃門下,學得絕世武功。


    本想著在武狀元考試中一舉奪魁,揚眉吐氣,沒想到卻接連受挫。


    “殿下讓我們來,不是來玩的。”


    李牧黑著臉說道。


    黃龍象從城樓上下來,凝視著他,說道:


    “我當然不是來玩的,我是來建功立業的。我穿上這身盔甲,就是要殺敵立功!”


    “可你告訴我,敵人在哪裏?”


    說著,黃龍象手指向外邊,大聲道:“敵人就在草原,可我卻遲遲接不到出兵的命令。”


    “那我來這裏做什麽?”


    “看風景嗎?”


    “李牧,我就不信你不著急。”


    “朝中那些文官怎麽說我們的,你難道聽不見?說我們都是繡花枕頭,雖然有官職,有兵,但無功。”


    “能不能打仗都不好說,如果這次辦的不漂亮,我怎麽有臉回去見殿下?怎麽去見我師父?”


    “韓宣在草原勇救欽差,已經立功了,我卻連根毛都沒有,我急需軍功!我要立功你知道嗎!”


    話到最後,黃龍象幾乎是吼著。


    他耐著性子學武,強迫自己去讀那些晦澀難懂的兵書,韜光養晦就是要爭一口氣。


    證明他黃龍象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人。


    “你太急躁了。”


    李牧聽得心裏很有感觸,但他的理智卻一直占據上風。


    武將立功心切,這是人之常情。


    武將的晉升道路太單一。


    不似文官,隻要提出可用之建議,便也可算作為國出力,算立功。


    武將想要步步高升,隻有殺敵。


    殺得許多功勞越大。


    他們都是年輕人,迫切想要證明自己,這是很正常的事,縱觀曆史,哪個朝代沒有這樣年輕激進的武將。


    “二位將軍。”


    “我終於找到你們了,急事,有急事。”


    忽然有人跑上城樓,大聲叫嚷著。


    李牧看去,“這不是張督軍嗎?”


    來人是個中年漢子,圓臉,有些肥胖,看起來人畜無害,在軍中名聲也是不錯。


    他叫張忠,在劍門關中任督軍。


    除了太守李禦之外,他便是最大的。


    “有什麽急事?”


    黃龍象懶得客套,連忙追問。


    “草原十二部,有動靜了。”


    張督軍喘了口氣,連忙說道:“斥候回報,草原十二部集結兵力,打算從準戈爾戈壁繞路進關內。”


    “從背後偷襲我們劍門關。”


    張督軍說話時,還拿出了一封線報。


    李牧趕緊查看,心中駭然,“果然是真的!”


    他凝重道:“準戈爾戈壁是絕地啊,他們竟然打算從那裏繞路,不要命了麽?”


    黃龍象疑惑,道:“準戈爾戈壁是什麽地方?”


    李牧白了他一眼,道:“我叫你看地圖,你一定是沒看。”


    黃龍象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地圖,兵書這些在他看來就是鬼畫符啊,能看下去就不錯了,要是還想看懂,那得多難啊。


    他天生就不是這塊料。


    見他如此,李牧隻好解釋:“準戈爾戈壁是一塊絕地,寸草不生,沙土鬆軟,不管是人還是牛馬,踩在上麵都會陷落。”


    “所以那裏人跡罕至,但那裏有一條小路,可以入關內,並且可繞路到劍門關後方。”


    “如果我們沒有事先知道,讓草原繞路攻擊劍門關後方,必然損失慘重。”


    黃龍象不屑道:“既然那個地方這麽難走,草原人還能過去?我看半路就得死光。”


    張督軍趕緊說道:“草原人據說有一種木船,可在其中行駛,說不定他們就是這樣過去的。”


    李牧皺眉,“木船?”


    張督軍道:“我也是聽說……不過草原十二部既然敢走這條路,那就一定有辦法。”


    “他們總不會傻到去自殺吧?”


    李牧也覺得有道理。


    “二位將軍,事出緊急。”


    “還請二位立刻發兵,在必經之路上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張督軍連忙說道。


    李牧道:“太守的命令呢?”


    張督軍汗顏,道:“太守昨夜喝醉了,今天還未醒來,這也是事出緊急,來不及請示他。”


    聽到這裏。


    黃龍象熱血沸騰,道:“李牧,趕緊出兵吧,事態緊急,隻能先斬後奏了。”


    “要是讓草原得手,咱們可就罪過大了。”


    李牧覺得不妥,道:“沒有朝廷的出兵命令…這…”


    黃龍象大吼:“還要什麽出兵命令,再晚就來不及了,隻要這次立功,就算有錯,殿下也會賞罰分明的。”


    “咱們知道了情報卻不動手,這才是不應該,殿下怎麽看我們?”


    李牧沉默許久,終於點頭:“好,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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