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書記現在頭疼得厲害。


    就剛才,他接到了蘇建國的電話。


    對這位蘇家大哥,嶽青歌接觸不多。蘇建國一直都在部隊,年紀也比嶽青歌要大十來歲。隻有在逢年過節,嶽青歌去蘇家拜訪老爺子的時候,偶爾能見到蘇建國一次。


    雙方基本上除了禮節性的打招呼之外,也沒有什麽交流。


    嶽青歌做夢都沒想到,他來久安當了市委書記,遠在北方的蘇建國居然會親自給他打電話。


    要不是他能聽出來蘇建國的聲音,青歌書記還以為自己遇到了騙子。


    然後,蘇建國就直接跟他說了向鳳嬌那個案子。


    當然,蘇建國對他還是比較客氣,隻說他了解一下情況,得知羅平縣公安局已經給向鳳嬌定性為“正當防衛”,並且已經放了人,他表示很欣慰。


    言辭之間,似乎對衛江南頗為讚賞的樣子。


    這言外之意,青歌書記還能聽不明白嗎?


    老蘇家,這是完全認可衛江南了。


    所以,現在青歌書記真的有些左右為難。


    局勢已經發展成這個樣子,嶽青歌估計,秦正安那裏,應該是不會再讓他繼續針對衛江南的,能到秦正安那樣的地位,一般情況下,不會意思用事,冒著得罪蘇定國杜向東,乃至整個老蘇家的風險,繼續去搞蘇定國的“準女婿”。


    關鍵就在於青歌書記自家那位公舉病嚴重的老婆。


    那個女人,完全不講道理的。


    上次在大寧,衛江南狠狠懟了她一頓,這個仇,她能記到地老天荒。


    偏偏嶽青歌還拿她沒辦法。


    他有心要跟衛江南“和解”,又擔心秦予弘鬧騰。


    眼下,也隻能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但有一點,嶽青歌騙不了自己,那就是他其實也挺討厭衛江南。


    別問為什麽,人的心理就這麽古怪。


    誰讓他一到久安就被衛江南懟到了牆上呢?


    在不怎麽影響自己前途的同時,青歌書記一點都不介意給江南縣長找點難受。


    不過眼下嘛,蘇建國剛剛給他打過電話,青歌書記毫無辦法,隻能趕緊給黃德坤打電話,讓他把調查組立即撤回來。


    就他嶽青歌這小身板,可還不敢公開和蘇建國唱對台戲。


    青歌書記正坐在辦公室裏悶悶不樂地抽煙,張青春就上門來拜訪了。


    “書記,聽說,市公安局的張寶峰他們,已經離開羅平了?”


    就昨天晚上,張副市長已經接到了“堂侄女”小張副總經理的電話,心裏有了底,因而在嶽青歌麵前,益發的放得開了。


    什麽叫自己人?


    隻有從昨天開始,他才能算是嶽青歌真正的自己人。


    在此之前,青春市長最多能算是青歌書記比較信任的人。


    這也是他敢於以略帶“質問”的語氣跟嶽青歌說話的底氣所在。


    嶽青歌看他一眼,心裏閃過一絲厭惡。


    這家夥,總是搞不清楚狀況。


    不過這其實不能怪張青春,青春市長又不知道衛江南如今有多大的靠山。他還以為是老黃曆呢!


    但嶽青歌已經越來越瞧不上他。


    看在小媚的份上,就這樣吧,保他平平安安地當完這屆常務副市長,將來有機會,看看能不能把他送到市政協主席的位置上去。


    最多就這樣了。


    實在是能力有限,不堪大用。


    “有些情況你不了解的……”


    嶽青歌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張青春還要說話,突然響起敲門聲。


    “進來!”


    嶽青歌說道。


    書記辦公室房門被推開,市委常委,宣傳部長魏山含笑走了進來。


    “書記!”


    見張青春也在,魏山也向他點頭致意。


    “哦,是老魏啊,請坐請坐!”


    嶽青歌換上笑臉,在辦公桌後站起身來,倒也沒有禮讓他和張青春去待客沙發區落座。對班子裏的同誌,不必太客氣。


    太客氣了,反倒顯得有些見外。


    這些小技巧,國家部委出身的嶽青歌,拿捏得那是相當到位的。


    “書記,有個情況,要向你匯報!”


    魏山落座之後,也不客套,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說!”


    嶽青歌一邊給他遞煙一邊隨口問道。


    魏山接過煙,將手裏的幾張稿紙雙手遞給嶽青歌。


    “書記,這是靜江日報社的記者,給我們發過來的兩篇文章清樣。一篇是打算在靜江日報公開發表的,還有一份則是打算發在內參上。”


    “日報社那邊,征求我們市裏的意見。”


    “哦?”


    嶽青歌接了過去。


    省報發文報道地方上的情況,對於宣傳部門,要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成果。當然,要是能在中央權威媒體上發表文章,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結果隻瞄了兩眼,青歌書記的眉頭便不由得蹙了起來。


    這居然是寫“向鳳嬌案”的。


    並且用的是極其正麵和肯定的語氣。


    《靜江日報》的這位記者,對羅平縣公安局這次的定性,非常讚賞,甚至用比較誇張的語言描述說,“向鳳嬌案”的定性,是劃時代的,在司法實踐中,具有裏程碑似的意義。


    對於今後各地認定類似案件的“正當防衛”,有著十分重要的“判例”作用。


    在我國司法界,並不沿用“判例”這種模式,但典型案例,同樣有著十分重要的參考價值。


    這位記者的用詞雖然略帶誇張,但也不算離譜,還是很有幾分道理的。


    對於堂堂省報記者來說,地方上發生了一起“命案”,不算什麽新聞。黨報一般不會刊登這樣的稿件。


    但退伍女兵殺了流氓地痞,那就是“新聞”了。


    有資格上省報。


    加上羅平縣公安局這個“史無前例”的定性,那就更加具備新聞的轟動效應。


    也難怪這位記者會按捺不住興奮之情,用了略帶誇張的描述手法。


    羅平縣公安局,這是開了先河啊。


    不過《靜江日報》這麽誇獎羅平縣公安局,誇獎衛江南,就不是青歌書記喜聞樂見的了。


    案子才發生幾天,不但把人給放了,連新聞稿都已經出來啦。


    這個家夥,還真會炒作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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