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峰興高采烈的。


    所以說,紈絝就是紈絝,哪怕出生在官宦世家,耳濡目染,卻依舊沒有學到半點“真功夫”,還以為這事,真的就這麽容易擺平了。


    真實的情況是: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掩飾。


    他的老子吳波,就遠沒有他那麽樂觀。


    吳小峰剛剛滾出去不久,一支煙都還沒抽完,吳波就接到了柳傅軍的電話。


    “老吳,萬重山那是什麽情況?怎麽回事?”


    傅軍書記的語氣極其嚴厲,幾乎是在怒斥了。


    “呃,我也是剛剛接到下邊的電話,我也沒想到他們……”


    吳波話還沒說完,就被柳傅軍直接打斷。


    “別說了,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說完這句話,柳傅軍便哐當丟了電話。


    看著手裏嘟嘟作響的話筒,吳波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知道,柳傅軍這次是真的怒了。如果不是情況非常嚴重,柳傅軍書記是不會發這麽大脾氣的。


    當了幾十年的領導幹部,柳傅軍書記是極其講究官威官體的,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發火。他隻要微微一蹙眉,下邊的人就已經嚇得膽戰心驚了。


    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次事件造成的“殺傷力”。


    當下吳波不敢怠慢,立即離開自己的住所,吩咐秘書備車,直奔柳傅軍辦公室。


    這幾天,吳波省長一直有些心神不寧,除了出席必要的會議和慶典,其他時間,都沒在辦公室,而是待在自己家裏。


    好在省委領導所居的榕湖一號院,離著省委大院並不遠。


    片刻之後,吳波的座駕就駛入了威嚴肅穆的省委大院。


    到了省級這個層麵,黨委和政府是分開辦公的,省委大院和省政府大院並不在一個地方。當然了,身為常務副省長,吳波的座駕在省委這邊也是備了案的,絕不需要檢查。


    下車之後,吳波很快就到了柳傅軍辦公室門外。


    杜唯一早已在等著他。


    見到吳波,便即低聲說道:“吳省長,首長現在心情很不好……”


    這是自己人才有的待遇。


    吳波連連點頭,一疊聲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謝謝你,唯一!”


    進到辦公室,吳波發現,柳傅軍沒有坐在椅子裏,而是背著雙手,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來回踱步,雙眉緊蹙,顯得頗有幾分焦躁。


    這種情況,極其罕見。


    吳波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情況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嚴重……


    “領導……”


    吳波低著頭,叫了一聲,雙腿立正,站在那裏,如同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一般。


    得虧沒別人看見,要不然,一定會驚掉一地的眼鏡。


    杜唯一很懂事地直接退出去,在外邊帶上房門,連茶水都沒給吳波倒一杯。


    “你呀你呀……”


    柳傅軍猛地頓住了腳步,手指頭差點直接懟在吳波的鼻尖上。


    “這麽關鍵的時候,你怎麽就下不了那個決心呢?”


    柳傅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吳波抬起頭,有點艱難地辯解道:“書記,那,那是我兒子……”


    “我知道那是你兒子,你平時幹什麽去了?就不好好管教一下?他是蠢豬嗎?這件事發生之前,但凡他給你匯報一聲,也不會搞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吳波咬著牙,低聲說道:“我也沒想到,有人還沒死心……更沒有想到,那個姓衛的混蛋膽子那麽大!”


    在最欣賞自己的老領導麵前,吳波也不裝了,話說得非常直白。


    “哼,他膽子不大,他敢追蘇家的閨女?”


    “這種事,一般的年輕人誰敢做?”


    “換一個人,老秦家早就把他活剝了!”


    吳波沉默了一下,試探著說道:“書記,事情應該還沒有那麽嚴重吧?黃德坤那個人,我了解,辦事還是比較牢靠的……”


    “你糊塗!”


    柳傅軍再次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這種事情,人家需要證據嗎?”


    “你家吳小峰,算個什麽東西?在人家眼裏,他啥都不是!”


    “他去不去坐牢,誰會在乎?”


    “人家關注的,始終都是你啊!”


    “是你吳波!”


    “不是吳小峰!”


    “你怎麽到現在都不明白,人家打的就是個時間差。我給你爭取的,也是個時間差。就這幾天功夫,頂住了,什麽事都沒有。”


    “隻要這個事情塵埃落定,吳小峰的問題,還不好解決嗎?”


    “誰敢揪住他不放?”


    柳傅軍怒視著他,厲聲嗬斥。


    吳波到底也是身居高位的厲害人物,被柳傅軍這一通訓,頓時也明白過來,確實是自己太心急了,緊張之下,出現了“誤判”。


    問題現在,萬重山已經死了,再說什麽也活不過來。


    吳波額頭上的冷汗,澹澹而下。


    “書記,那,那現在怎麽辦……人已經死了……”


    吳波咬著牙說道。


    “我再跟李寶勝打個招呼……黃德坤那個人,李寶勝說,是靠得住的。”


    柳傅軍長歎一聲。


    事已至此,也隻能想辦法善後了。


    “算了,這個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李寶勝那裏,我讓杜唯一跟他去說一下。”


    柳傅軍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說道。


    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呼聲最高”的常務副省長嗎?


    你現在說的話,還跟以前一樣能起到那麽大的作用?


    你就能保證,李寶勝心裏,沒點別的想法?


    賢臣擇主而事,良禽擇木而棲啊!


    現在,人家有了新的選擇。


    “你去,叫杜唯一進來!”


    吳波急忙答應一聲,開門將一直守在門外的杜唯一叫了進來。


    “書記!”


    柳傅軍手一揮,說道:“唯一,你馬上聯係機場,讓最近的那個航班等我,我要立即去北都!”


    “是,書記!”


    杜唯一二話不說,轉身出門,打電話去了。


    吳波便眼巴巴地看著柳傅軍。


    柳傅軍再次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我再去給你爭取一下。不過我估計,難度很大了。你自己,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吳波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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