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畢竟楊建華也不是“正主”,他就是個“中間人”,給人遞話的。


    當然,這次博弈繼續下去,楊建華本人也有可能牽扯其中。但不管到了什麽時候,他都不是最主要的那個。


    表麵上,楊建華也是市領導,衛江南一個代理縣長,也不好在他麵前太“囂張”。


    不過衛江南很清楚,楊建華肯定會將他剛才說的這番話,回去匯報給熊定文知道的。至於老熊能不能理解柳傅軍書記的一番苦心,那就要看了。


    以老熊的官場智慧,衛江南覺得他應該是懂的。


    否則,柳傅軍也不會那麽看重他。


    但在石城一手遮天,言出法隨這麽多年,熊定文是否還是當初的那個熊定文,就不得而知。許多精明過人的厲害人物,往往在臨近退休的時候摔大跟頭。


    對於這種情況,甚至還有一個專用名詞——“五十八歲現象”!


    就是說,一些領導幹部,在臨近退休的時候,覺得自己反正上升無望,就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開始胡來。


    想趕在最後下車之前,撈一把。


    結果就出大問題。


    熊定文與德文公司的情況,雖然和這種“五十八歲現象”有所不同,但那種“肆無忌憚”的心態,熊定文隻有更加明顯。


    見衛江南始終不肯明確表態,楊建華忍不住了,說道:“江南縣長,你和柳家的人,關係很好嗎?”


    這個柳家,當然指的不是柳傅軍,而是京城柳家。


    衛江南笑了笑,說道:“建華書記,談不上很好,就是認識吧,在一起喝過兩次酒。”


    瞧這話說的,你個掛逼!


    駙馬黨了不起啊。


    楊建華心裏暗罵。


    自然將這一切都歸功於老蘇家的加成了。


    楊建華才不會相信這個屁話。在一起喝過兩次酒,人家就連唐海明那樣的狠人都給你“派”過來了。


    上次搞南氏團夥,才出動了一個《法製日報》的王牌調查記者。


    這次連唐黑麵那種正廳級狠人都出場了。


    這是喝兩次酒的交情?


    你給他們喝的是天上的瓊漿玉液嗎?


    那麽有麵子!


    衛江南要是知道楊建華心裏的想法,一定會反問他,什麽瓊漿玉液值得十個億?


    “你看,江南縣長,有些事還是要多多體諒啊,真要是搞大了,到時候誰都不好收場。”


    楊建華強壓心中怒火,繼續含笑說道。


    衛江南笑了一下,卻沒有點頭附和。


    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想要我罷手,你們現在表現出來的這點“誠意”,遠遠不夠。真以為這次還是跟你們“過家家”呢?


    不過,為了讓楊建華明白整個事態的嚴重性,衛江南還是決定多說幾句。


    “建華書記,李友誼是我在黨校進修班的同學,我們在同一個宿舍,一起學習生活了半年時間,對他這個人,我還是有所了解的。”


    “總體來說,這是個聰明人,腦瓜子特別靈活,有時候吧,我都覺得他太聰明過頭了。”


    “太聰明過頭的人,往往會有一個毛病。那就是過於倚仗自己的智商,卻忽略了一點,智商和智慧不能劃等號。”


    “而且呢,李友誼雖然特別聰明,但意誌不是非常堅定。”


    “偏偏唐組長那個人呢,對幹部的要求又特別嚴格……”


    所以,建華書記,你還是別在這耽擱時間了,你在這裏多耽擱一分鍾,說不定李友誼就多透露出一些機密。


    楊建華的臉色頓時變得有幾分陰沉。


    大約晚上九點,建華書記離開大義賓館,直接回市裏去了。


    談話已經結束,他就沒必要再留在這裏啦。


    大義又不好玩。


    一個多小時後,楊建華就已經回到市區。


    卻也沒有急著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市委機關宿舍區,夤夜拜訪熊定文。


    熊定文為人比較老派,盡管在石城一言九鼎,卻並不和其他市級領導一樣,紛紛在外邊買房,一直都住在老式的機關宿舍區。


    楊建華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侯喜成,毫無疑問,喜成書記剛從定文書記家裏出來。


    對此,楊建華也沒有覺得詫異。


    級別到了處級,尤其是實權正處級,想要繼續進步或者坐穩現有的實權位置,都得向市委書記靠攏,這是必然的。


    侯喜成是他楊建華提拔起來的親信不假,但他楊建華本來也是熊定文的親信,侯喜成同樣可以看作是熊定文線上的人。


    所以那天晚上,他們才會一起和熊立輝喝酒作樂。


    而且對熊立輝的“指示”,侯喜成執行起來也是毫不猶豫。


    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侯喜成急急忙忙往熊定文這裏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看上去,那個姓衛的沒打算就這樣善罷甘休。


    也難怪侯喜成急眼了。


    “書記……”


    見到楊建華,侯喜成急忙迎上前來,眼巴巴地看著他。


    楊建華卻沒有透露什麽消息,隻是問道:“定文書記在家的吧?”


    “在在……”


    侯喜成暗暗腹誹。


    你不是剛打過電話嗎?


    要不是因為你過來,定文書記也不至於這麽快就把我趕走。


    “嗯,那你先忙吧!”


    楊建華隨口說了一句,便撇下侯喜成,直接去了熊定文家裏。


    說起來,這也是馭下之道。


    侯喜成知道他剛去了大義,眼巴巴地想要等他帶回來什麽好消息呢。不過有些話吧,那就不能隨便透露給侯喜成知道。


    當領導的,還是要在下屬心目中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才行。


    越是看不透,他們才越覺得你強大,深不可測,心中自然有一種敬畏感。


    要是當領導的什麽都擺在麵上,被下屬一眼就看穿了,那誰還對你尊重敬畏?


    況且,他在沒有得到熊定文的明確指示之前,自然也不會輕易將衛江南那邊的消息泄露出去。


    侯喜成可是衛江南點名道姓要的“人頭”。


    現在還不知道最終的博弈結果,到最後實在抵擋不住的時候,還得借喜成書記人頭一用呢。


    現在就讓你有了防備,這人頭借起來,就不是那麽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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