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軒府君之所以是由元正道人來引薦,因為元正和上丹教的關係。


    作為湖山國玉清教之下的第一教派,也是整個修行界惟一以煉丹為主的上丹教,自然是同玉清教的關係非同一般。


    這次的拜帖是由上丹教掌教於恒道長以及子軒府君一同遞上來的,王平是在涼亭裏見的元正,他看完拜帖就好奇的問道:“子軒府君不是應該在沉睡嗎?”


    元正笑著回答道:“十年前玉清教駐地被太陰教襲擊,子軒府君就從沉睡中提前醒來了,不止是他,陽德府君也從沉睡中醒來,不過是最近才現身,我也是昨天通過上丹教才得知這個消息。”


    “這麽說,玉清教的內亂已經平息?”


    王平詢問的時候當著元正的麵祭出‘洞天鏡’,連接湖山國的傀儡,探尋玉清教此刻的狀態。


    元正搖頭,說道:“玉清教三位府君之所需要輪流沉睡,就是因為他們有不可調節的矛盾,如今三位府君同時存在,內部的動亂就更加難以平息了。”


    王平的傀儡反饋的消息如潮水般湧來,就如元正所說的一樣,湖山國內此刻一片混亂,俗世界各個部族以自己的信仰相互攻伐,修行界不時有入境修士鬥法,太陰教也趁機進行各種祭獻。


    元正總結的話語過後,又繼續說道:“陽德府君是一位傳統的修士,而且特別注重出身,凡是出身不好的修士,就算是修到第三境在他的眼裏也狗屁不如;子軒府君相對謙和,他不在乎出身高貴,他有一位弟子還是西洲人,為此與陽德府君經常鬧出矛盾。”


    “再有便是目前應該統管玉清教的雨星府君,她對世間的一切事物都不在乎,每次醒來隻會履行自己的基本義務,其他事務一概不管,如今這局麵她要是能出麵的話,玉清教不至於亂起來,可她對此不聞不問。”


    王平知道玉清教三位府君有矛盾,卻不知道他們真的可以鬧到連傳承的道統都不在乎。


    元正看著沉思的王平,想了想又說道:“傳言玉清教的那位真君目前狀態有些不穩定,很久之前就不再回應祈禱,所以才他們三位府君才如此。”


    王平知道這裏麵的具體原因,這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小山府君投影說的妖皇耀夕和烈陽真君的謀劃,這兩位將這天下攪得可謂是天翻地覆,而他們自己卻是一個隕落,一個又同其他真君一樣銷聲匿跡。


    “子軒府君在何處?”


    “就在中惠城,不過,他想要秘密進行這次會麵。”


    “可以!”


    這正合王平的意。


    元正到這時算是鬆了一口氣,當即就告退去中惠城請子軒。


    雨蓮在元正離開後騰雲過來,掛在涼亭的房梁上,問道:“子軒府君來找我們,能幹什麽?和我們合作對付太陰教嗎?”


    王平起身走出涼亭,往老槐樹那邊走去,並說道:“玉清教的幾位府君修成業果太多年,早就不在乎所謂的道統傳承。”


    “那他們還能做什麽?”


    “人活著總要做一些事情的嘛,否則還不如沉睡,你的答案馬上就會揭曉,我們靜靜等待就行!”


    “也是。”


    …


    子軒府君不是一個人來的,與他一同來的還有上丹教的於恒道長。


    於恒道長是上丹教唯一一位四境修士,傳言上丹教的第四境三味真火同肉身融為一體,稱為‘和爐之術’,煉丹時用自己的手掌就可以搞定,而且元神意識可以擴散的距離是其他四境修士的三到五倍。


    不過,這一境界聽說非常難,上丹教自成立以來,也隻有於恒道長一人成功,元正晉升三境後便很少主動修行,就是對晉升第四境沒什麽信心。


    他身上的道袍華麗無比,長袖之上繡著兩個清晰的八卦圖案,衣領有紫色的線條紋路,頭頂羊脂白玉做成的大冠,腰間玉帶掛著一個小型煉丹爐,手持拂塵。


    這打扮一看就是個大人物,走在路上絕對擁有超高的回頭率,而他身邊的子軒府君則要低調得多。


    子軒府君麵相中正,眉毛濃鬱,雙眼很亮,俗稱‘濃眉大眼’,留著道家最常見的長須美髯,頭頂青黃色玉冠,身穿淡灰色寬袖道衣。


    王平移步到道場大門處見到兩人時,兩人同時抱拳拜禮道:“貧道子軒/於恒見過長清道友。”


    “兩位道友客氣,今天早晨我從入定中醒來,就聽見喜鵲報喜,心想是哪位貴客要臨門,卻沒想是您兩位貴客。”


    王平客氣說罷就側身邀請道:“兩位道友請。”


    元正抱拳行禮,沒有跟著進去,子軒和於恒進入園林道場不久後,子軒就同其他第一次來這裏的人一樣,首先誇讚園林道場的環境,道:“如果我在這裏修道,必定能夠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修我的大道,偶爾找幾個好友飲酒作樂,豈不快哉!”


    他這話看起來是有感而發,又似乎另有所指。


    王平淡淡的回應道:“我自修道以來從來都是自掃門前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於恒笑嗬嗬的說道:“我聽元正說起過,長清道友一心玄修,所謀之事也不過是安身立命。”


    王平看向騰雲過來的雨蓮,伸出自己的左手讓雨蓮落在他左手上,同時口中說道:“可這天下安身立命之事看似簡單,實則比任何事都要困難。”


    他這話出口,其他兩人暗自對視一眼,不再繼續說話,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雨蓮的身上,雨蓮也睜大眼睛毫不顧忌的看著兩人。


    王平的靈海裏不久便響起雨蓮的聲音:“這兩人元神的因果正中平和,就像是話本故事裏那些正派的中流砥柱。”


    這話並不令王平意外,這兩人一人是天門正統傳承,一人是上丹教掌教,根本不需要任何邪門歪道就能修得大道,自然不會舍近求遠。


    “這邊請!”


    王平看到老槐樹的時候,轉身看向跟著他的兩位貴客。


    三人走到茶幾旁邊,子軒看著茶幾上擺放的茶具,笑道:“千木觀的茶葉我倒是喝過,可是你道場的美酒卻沒有嚐過,聽說道友這裏有幾百年的陳釀,也不知道我今天有沒有口福。”


    “既然子軒道友開口,我自然是無不應允!”


    王平左手掐出一個固定的法訣,小院裏一具由星神核心製造的傀儡頓時就被激活,往藏酒的地窖裏走去。


    子軒穩穩的坐在客人的席位上,麵對王平的話笑嗬嗬的說道:“那我今天可得多開口,道友可不要食言呐。”


    這話讓王平不知道怎麽接。


    這位子軒的性格有那麽點不拘一格,有點像是王平前世現代文明接觸的那些年輕人。


    於恒在子軒這話出口後,沒等王平情緒上有什麽波動,就開口說道:“我也早就聽聞長清道友的道場有一種令人回味無窮的黃酒,前段時間子軒道友邀請我一同前來拜訪道友,一大部分都是衝著道友的美酒而來。”


    “真的嗎?上丹教還缺美酒嗎?我可聽元正說過,你們的藥酒可是修行界最令人垂涎的酒,道長身上有帶嗎?能讓我嚐嚐鮮。”


    這話自然是由雨蓮說出來的。


    於恒愣了一下,隨即就說道:“如果長清道友願意屈尊光臨貧道的寒舍,貧道一定拿出最好的美酒來招待。”


    “我記住這話了。”


    雨蓮搖晃著腦袋。


    這時,傀儡的腳步聲傳來,兩壇密封的美酒被他用手托著。


    王平看著酒壇說道:“當年貧道剛修行,這千木觀隻有數間草屋,我和師弟嘴饞一口米酒,但當時買不起米酒,後來修行有所成,千木觀也慢慢變得富有,我就下令每年釀造一些黃酒存於地窖,如今地窖已經堆滿美酒,可是能找到對飲的人卻少之又少。”


    他這話說得富有感情,讓三人之間第一次見麵的隔閡消散不少。


    一杯美酒下肚後,子軒同樣有所感的說道:“我修道的年月,別說一杯酒,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雖然已經過去數千年,我依舊記得當初練氣時,拿刀和其他修士爭搶藥草的事情,等打敗了妖族,還有人道修士和同門。”


    “對,練氣的時候是最難的時候,那時的人道修士很窮,光活著就足夠幸運,不過,隻要度過練氣期,學得一些法術就好多了,至少在師門長輩的眼裏,你是一個可用的人了。”


    於恒道長也接話。


    王平沒法再接話,因為他受的那些苦,對於眼前的這兩人好像不值一提,子軒和於恒兩人卻是打開話匣子,講述起人道崛起前後中州大地上各處的變化。


    不知不覺就是兩壇酒見底,王平又招傀儡抱來兩壇酒。


    三人喝得盡興,不知不覺就到日落之際,子軒突然說道:“你這人還算有趣,就是沒有你的師祖玉宵有趣,他的人性特別活躍,總是能說一些有趣好笑的人間趣事,可他卻是我等中修為最高深的,元神意識絲毫不受他活躍的人性影響。”


    “子軒道友這話說得沒錯!”


    於恒附和,看著王平的目光有回憶的神色,“玉宵是一個奇人,我以為他會是人道崛起以來第一位通過正道晉升的真君,可惜前往迷霧海域後就沒有了消息,當時好些摯友前去尋找,卻都一無所獲,轉眼有一千餘年了吧,時間過得真是快。”


    子軒不由自主的點頭,但隨後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著王平說道:“此酒雖好,可惜道友與我注定不是一路人,未來隻怕沒有機會再飲到此等美酒。”


    王平聞言不由得放下手裏的酒杯,笑道:“道友何出此言?”


    子軒發出一聲輕笑,“你這樣子倒是和玉宵一樣,你問他任何事,都是一副不知情的無辜樣子,好多次都讓我以為冤枉了他。”


    他指著王平,說道:“道友沒必要與我這般繞圈子,我這次來,首要的是找道友討些酒喝,再有就是把話說明白,敖洪的事我做了,因為他的手伸得太長,我知這麽做違反了道藏殿的規矩,要我說,道藏殿就是多此一舉,自它成立以來就沒做過好事。”


    於恒道長在子軒說到這裏時打斷道:“長清道友莫要聽他胡說,我們來找你,是自請去域外邊境服役,也有賠罪的意思。”


    王平又端起酒杯,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說道:“哦?倒是奇怪,其他人都對前往域外邊境避之如瘟神,兩位道友卻是主動要求。”


    於恒拱手說道:“湖山國已經沒有我等的容身之所,我等便想著去域外邊境躲一躲清閑,另外,我等聽說域外魔物也是可以做獻祭之物,我等想做一些嚐試,到域外邊境才更方便。”


    王平聽到最後,腦海裏蹦出‘九天閣’三個字,看著於恒詫異的說道:“道友也是九天閣的成員,我這倒是頭一次聽說,看來道宮的情報過於落後了。”


    雨蓮在這時插話道:“你們獻祭後,看到的到底是什麽?”


    於恒轉動目光,看了眼雨蓮,接著又與旁邊的子軒交換目光,然後由子軒說道:“一道虛幻的意識,無法捕捉,什麽都沒有留下,我們試圖構建一個更穩定的獻祭法陣,更換獻祭的祭品,來捕捉那虛幻的意識。”


    王平聽到這裏微微皺眉,將杯中的美酒喝下肚,看向子軒說道:“你說得沒錯,我們不是一路人。”


    子軒聞言端起酒杯,無聲的敬了王平一杯,隨後一飲而盡。


    於恒看著兩人飲下酒,又說話道:“中州大陸實在太小,我們沒有精力去和他們爭鬥,爭來爭去又能得到什麽呢?不過都是諸位真君手裏的棋子而已。”


    王平從心裏認同意這個觀點,但他無法讚同他們兩人的做法,獻祭對於王平的道而言是違反人道理性的,這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元武真君親自下了令,要玉清教一位四境修士到前線服役五百年。”


    王平說話的時候將那卷玉簡拿出來遞給子軒,既然事情可以這麽簡單的解決掉,他也就不會裝清高,非要弄一些手段讓彼此下不來台。


    子軒露出一絲笑意,接過玉簡笑道:“能得到一位擁有真君封號的前輩掛念,也算是我的榮幸。”


    王平沒有接這話,而是看向於恒說道:“至於道友,我可以在二席會議上提出來,但我估計沒有人會同意,可能就算是元武真君,都不願意道友去往前線吧。”


    於恒微笑,回應道:“貧道會自己申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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