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指的是異能者身份。


    鋼鐵女,指的是一年二班能夠操控金屬的維多利亞·安娜。


    安娜死了。


    雲風垂眸看了他一眼,冷毅地點了點頭,嗓音淺淡,


    “好,多謝提醒,你盡量堅持。”


    長發青年虛弱搖頭,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六班的三個班級成員。


    他知道自己會死,但是自己還有學分,能夠回到第九學院,可……他的同伴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然而雲風沒有停留,因為停留沒有意義,一架壞了引擎的飛機抵達不了安特爾,何況還有滿飛機的蠱生物。


    盡快掌控飛機,就近聯係塔台降落,換乘m23航班才是緊急要做的事情,是能救更多人的辦法,


    小雲淺伏趴在哥哥肩頭望著重傷的長發青年,清澈童稚的眼睛紅紅的。


    她望著青年因為內髒肝脾破裂造成的痙攣身體劇烈顫抖,臉頰腮幫子鼓起,竭力深吸氧氣卻終是抑製不住噴出一口鮮血濺射上透明的氧氣罩上,歪歪扭扭的從座位上倒了下去……


    她的眼前又是一黑。


    絕煞抬手擋住她純淨的雙眸,那些潮濕濃密的睫羽扇動間讓掌心微微的有點癢。


    “有哥哥抱抱,我才不害怕……”


    雲淺不想讓任何人擔心自己。


    她將小腦袋塞進哥哥頸窩,稚柔的語氣很輕,尾音處微弱的顫抖泄露了一絲難忍的情緒。


    絕煞的手落下,情緒不明。


    走進商務艙的雲風將她抱緊幾分,安撫的撫摸她的背脊,將她的小腦袋壓在自己頸間。商務艙是變故開始的地方,逃竄的普通學生們要麽往頭等艙跑,要麽往普通艙跑,這裏已經能稱得上是煉獄,他微微一笑,嗓音好似鬆風拂弦,溫暖好聽,


    “淺淺,沒什麽可怕的,就當我們也是勇敢的愛麗絲在奇異的世界夢遊。”


    一眼看到頭,頭等艙的磨砂玻璃門關的很緊,沒有為任何人敞開。


    商務艙裏彌漫著一股顏色青綠的霧氣,青色霧氣有凝結成水滴匯聚在一起,呈現出水流狀態浮動流淌在機艙內。


    霧氣裏的場景詭異、奇幻、恐怖。


    每個座椅上的銀色金屬閱讀燈都被用蠱異能從扯了下來,細長的燈插入了十來個猙獰乘客的氣管,鮮血順著他們脖頸流淌,浸透衣衫。


    盡管如此,這些暴露出呲牙咧嘴模樣的乘客們卻依舊在努力夠著從頭頂的氧氣麵罩。


    十三個穿著破爛製服的“空姐”以及兩個”空保“被用扭曲的鐵環吊著脖頸,掛在行李架上。


    她們因為無法呼吸和動彈,無聲的張牙舞爪掙紮著,畫麵實在有點不堪入目。


    其餘乘客有的皮膚潰爛但恍如無事的坐在位置上吸著氧氣。


    有的人形尚且完好無損地戴著氧氣麵罩翻看著雜誌。


    仿佛奇異的霧氣和血腥的事情與他們無關。


    畫麵詭異極了。


    卡納爾帶領的二班、韋傑帶領的八班,將近三十人安然無恙的坐在商務艙前排位置。


    商務艙內混濁的綠霧液體像是一條條有生命毒蛇,浮在蒼夜周邊不近不遠的扭曲著、伸展著、變幻著形態。


    畫麵讓雲淺和沈浩覺得奇異大於恐怖。


    論起來,他們兩個都不是膽小的人,但他們兩個沒有見過蠱異能。


    這種奇幻的非牛頓液體的東西,有點像是異能?


    雲淺好歹有與蠱生物中的“低級異蠱獸”周璿接觸的經驗。


    而沈浩的唯一經驗就是被異蠱獸吃掉。


    兩人都忍不住打量其餘人稀鬆平淡的神態,大家都神色淡淡,也就向豪臉上透著羨慕。


    二班的這幫人屬於組了團的“異能悍匪”,在這麽多數量的蠱屍魁麵前都擁有保命的本事,怎麽不讓人羨慕?


    卡納爾等人,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回頭看了過來。


    戴著氧氣麵罩的卡納爾整理了下略顯淩亂的金發以及的西服領口,憋忍著怒火,朝著從過道走來的雲風冷冷開口,


    “慢著!嘖…你們還有便攜式氧氣罐啊?”


    “一班雲老大連這種陰招都能想出來,夠陰險,夠毒,恐怕是蓄謀已久吧?這筆賬我給你算著了!”


    原本所有狂暴的狀態的蠱屍魁(乘務員)衝進商務艙來殺他,嚇跑了那些偽裝成普通乘客的東西。


    他們也就不用跑了,直接在商務艙戰鬥。


    但剛剛突如其來的失壓廣播,使得大量怕死的白鬼,反常的重新湧入商務艙回到座位吸氧。


    這讓操控金屬戰鬥的維多利亞·安娜違背明麵規則,失誤將10多個金屬管刺入白鬼的喉嚨,以至於當場心髒驟停的猝死。


    雲風素來話不多,懶得解釋,抱著雲淺跟在蒼夜後麵,繼續往前走。


    穿過商務艙就是頭等艙,頭等艙後麵是乘務員休息過道,再過去就是駕駛室了。


    “j老大,你站的位置不對,你知道的,我不想與你為敵。”


    被雲風無視了,卡納爾濃鬱青碧的瞳眸深處閃過陰沉晦暗的暗光,抬手去抓絕煞胳膊。


    這回完全沒抓住,因為蒼夜隔著雲風,回頭抬起大長腿一腳拽向他擱在座椅上的胳膊肘,神態驟然狼性十足,“不許碰我老大!”


    卡納爾反擊也是極快,他一手握住蒼夜腳踝,瞬息就想把蒼夜拽倒!


    “當著老子的麵動老子的人?”


    絕煞英挺陽剛的眉眼狂妄,驟然間殺意狠厲,犀利抬腿踹上卡納爾腹部!


    自後腰拔槍,黑黝黝的冰冷槍口抵上卡納爾額頭。


    他一腳踩著卡納爾典雅潔白的西裝上,金屬槍口連續敲在他額頭上,彎腰輕蔑道,


    “死狗扶不上牆,蠢的突破下限!老子從不在意蠢貨的命,但你讓老子損失太大了!”


    絕煞氣的不是卡納爾和蒼夜動手,而是他亂來那麽兩下,起碼導致三分之一的學生死了!


    別人的生命或許不重要,但是贏是目的,合格的指揮官豈能沒有大局觀?


    絕煞默認自己是指揮官,學生死亡=他吃虧。


    此刻卡納爾需要吸氧反抗不了,其餘人也無法放棄氧氣離開座位,眼神對峙間劍拔弩張,隨著卡納爾狂暴憤怒情緒波動,機艙空氣中的綠色液體好似沸騰一般化為大量泡泡。


    “有權有勢的二世祖,冷靜點,放開他,這些東西落地會腐蝕地板,大家都得玩完……”


    同一排,戴著金絲眼鏡的韋傑忽然開口。


    他正閉著雙眼,微抽搐的臉頰肌肉顯得很痛苦,雙臂緊繃,手指緊緊捏著扶手。


    韋傑正在無形中維持卡納爾和維多利亞·安娜留下來的蠱能量場。


    比如吊著乘務員們的鋼索、插入白鬼喉嚨裏的金屬夜燈管、以及卡納爾釋放的輻毒……


    雲風沉冷的掃了眼這些可以腐蝕金屬的輻毒,吐字冰涼,


    “愚不可及。”繼而,側臉看向絕煞,


    “不過,子行醜,父無光,趕緊走。”


    過道很窄小,為首的蒼夜不走,雲風就也被堵著。


    蒼夜黑幽的眼底掠過不理解,“什麽子,什麽父?什麽意思?”


    雲風短短六個字,一語雙關。


    絕煞又好氣又好笑,腳下鬆開卡納爾,


    “什麽意思?這老小子拐著彎罵人,他說老子是狗雜種的爹!但這個野種,老子真沒法認!”


    “才不是,我哥哥沒罵人!一點都不粗魯,不像你,就會罵人!”


    雲淺雖然對眼前的情況很好奇,但聽到絕煞排擠自己哥哥,立刻稚聲開口為哥哥辯護。


    絕煞挑眉,故意意有所指道:“超級小奶貓,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懂嗎?我處處坦蕩,你哥哥就未必了。”


    他覺得卡納爾說得不錯,雲風是真陰,連罵人毒舌的段位,絲毫不在他之下,偏偏戴著一張少年老成的高冷麵具!


    這讓絕煞想到了那張照片上雲風乖巧的宛如清純小奶狗模樣……


    他站直身體,輕蔑的橫了眼座位上的卡納爾,給蒼夜打了個繼續走的手勢,淡淡嘲道,


    “嗬…某些人虛偽,實在是虛偽,指不定連五歲小孩都騙。”


    “哥哥,我們不理他這隻大瘋狗!”


    雲淺氣呼呼的不高興了,非常維護的摟緊哥哥,朝著絕煞做了個凶萌鬼臉。


    盡管心裏知道哥哥隱瞞了很多,但是哥哥是世界上對她最好,她最信任的人呀。


    也許是因為有點不安,她特別粘糊的用臉頰蹭著哥哥帶著清爽香氣的頸窩,就像是在親親他,低聲問著,


    “哥哥,你告訴我,那些水是什麽呀?為什麽飄著不落地?”


    麵對雲淺的稚氣親昵,他應該保持沉靜,可偏偏心髒悸動了,感到熱血沸騰,內心歡喜和無奈交織。


    雲風低頭將唇貼在小家夥白嫩的臉頰邊,親了一下,又親了一下,像是地震還有餘波,心裏的漣漪亦是如此


    用隻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緩而低柔的開口道,


    “蠱是一種輻射元素,異能者能夠將輻射力轉化為其餘力量。


    那些液體就是一種輻射毒液,來自金發的二班班長。


    學院禁止蠱異能者在白鬼麵前釋放異能,二班的班長也不可以,但是那個表情很難受的“司機”可以,因為他是無屬性異能者。


    他的身體不能轉化蠱輻射力,卻是可以吸收、釋放,托住其餘異能者的蠱能量,保留在固定區域內,本身不具備傷害力但能穩住同伴的異能效果,為同伴異能效果提供能量,被稱為電池。”


    雲淺有點聽懂了,忍不住興奮的捧住哥哥的臉,小聲問道,


    “哇,好厲害!那…那…二班的壞班長現在不能自己操控輻毒,也不能收回去,全靠“電池”將能量磁場定住了,可以用來威脅怪物是嗎?”


    見雲風點頭,她已經在幻想自己以後能有什麽異能了,理所應當的糯糯道,


    “哥哥,賺多多學分給淺淺,淺淺也要變得厲害,淺淺也想做電池!”


    雲風微微蹙眉,為她賺學分自是心甘情願、甘之若飴,但很不滿意她把“強度目標”定得這麽低,莫名報複性似得親了下她稚嫩的臉頰。


    看了眼漸漸開啟的頭等艙門,難得偏執認真的低聲說道:“淺淺不做電池,電池沒什麽厲害的。”


    雲淺被哥哥認真的眼神震懾住了,連重新回到頭等艙都沒在意,烏黑的卷翹睫毛微垂,像是在想著什麽。


    頭等艙內的陳深等人一直處於待命狀態,雖然聽到了商務艙後麵的動靜,但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壓根沒看門去看,也不知道絕煞在後麵客艙內都發生了什麽。


    向豪和沈浩不說,蒼夜表達能力有限,


    張三胖尋思著,絕煞剛剛到底也是幫了他一把,因為雲淺的緣故,目前一班和三班處於非正常的競爭與合作狀態,就避開一些觸犯規則的詞兒,拿出其餘便攜式氧罐,大致的給他們解釋了。


    然而,張三胖沒有給叛徒虞清歡便攜式氧氣罐。


    他們每個人包裏有3瓶,數量有限是第一,第二嘛,還用說?


    這讓因為之前有點兒“存在價值”的虞清歡瑟瑟發抖了(比如知道一班宿舍在哪)。


    她當初進三班是因為絕煞明擺著想搶流動紅旗,想弄死雲風,現在因為雲淺反而合作上了……她豈不是栽了?


    雲淺想了會兒,道出心裏想法,弱弱給哥哥開口埋怨道,


    “可是哥哥很多事不告訴我,沒告訴我什麽樣子的屬性才是最厲害啊…電池不厲害嗎?”


    雲風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但絕不願意雲淺拿自己和韋傑相比,認真開口:“當然不是,淺淺會有最厲害、唯一的,任何人都不能對比能力。”


    “雲風,你什麽意思?小奶貓和我序列接近,屬性親和,會能力不同?


    我和她是不是締約關係,現在似乎能知道了。”


    絕煞一直都距離兩人很近,他套上自己座位上的英颯的皮衣外套,隨後戴上高奢腕表,當著雲風麵將蠱阻隔環取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緊盯他的表情,不想錯過每個細節。


    阻隔環自然不能輕易取,要麽能百分百控製蠱異能不泄露,亦或者,確定周邊沒有外人,準備開戰了。


    “你在做什麽?指揮官還沒選出來,你戴起來。”


    雲風那雙沉涼的烏眸裏掠過晦暗的情緒,語氣裏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以及一絲絲恐懼。


    怕她出現,怕她不出現。


    怕她看到這樣的他,更怕她不看他,一眼都不看他。


    甚至隻要想到絕煞也許能引出她,他的胸腔裏驚濤駭浪激蕩,讓心跳加速。


    劇烈的跳動震得胸口都發麻,抱著雲淺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絕煞似乎很是欣賞雲風這張臉上也能透出那麽一絲慌張。


    他從陳深手上接過一副質感偏硬的黑色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野性的灰眸裏閃爍著期待,不羈勾唇,


    “總有人不到黃河心不死,我相信不會是我,走吧,去駕駛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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