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茉隱約覺得姐姐好像很羨慕自己,但她沒辦法去問人家這麽敏感的問題,現在姐姐又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不能去上學,為此變得特別不開心。


    3個月後有些討厭的鄰居開始閑言碎語,說白家的閨女完全不出門,天天在家裏待著,白霜對這件事是最敏感的,然後她就病了,一種靠自己的情緒控製都始終無法開心的病。


    她們嚐試過在家裏服藥治療,但幾個月過去,姐姐的狀態卻越來越糟,最後被送入了市精神疾病控製中心。


    茉茉在周末會去看白霜,但她已經全然不是自己印象裏那個堅強又溫柔的姐姐了,她和往常那樣在窗前自言自語:


    “姐姐……今天學校啊……”


    白霜對“學校”這個詞很敏感,會抬眼看向自己繼續說下去。但說多了她就不感興趣了,繼續恢複成悶悶不樂的樣子。


    茉茉不放棄似的經常來這看她,直到忽然在某天堅持不下去,崩潰一樣大哭出來:


    “姐姐……我想你!你什麽時候能跟我回家啊?”


    白霜這才看了看這邊,伸出手想摸摸茉茉的腦袋,經過長時間的厭食,她的手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光滑飽滿了,更像是具枯骨覆著層薄皮。


    茉茉接過那雙手,輕輕地在上麵畫上一個十字:


    “姐姐……你也受傷了,要早點好起來。”


    白霜對這個畫麵有反應,瞳孔直直注視著顫抖中的茉茉,然後從那天起願意配合治療了,最後在茉茉上初二的時候,順利恢複到了可以出院的程度。


    接姐姐回家以後,全家都格外注意地小心保護著她的情緒變化,幾個月後,她忽然在飯桌上宣布:


    “爸媽,我明天打算去找份工作。”


    母親聽到這句話後嚇得差點摔了碗:


    “什麽?不行,實在不行我去給你問問哪個大學還招自費考生,不能……”


    母親還沒說完,就被白霜苦笑著打斷了:


    “媽……沒用的。”


    母親沉默以後,白霜又撿起之前的那個話題,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我也總不能就這麽在家裏待著吧?還不如早點出去賺錢呢。”


    然後母親就忍不住放下筷子,顫抖著哭了出來,好像在麵臨一場巨大的悲劇。


    自從白霜出去打工以後,她的精神狀態都肉眼可見地迅速好轉起來,幾個月過去,已經恢複成了先前那個明媚開朗、又不乏溫柔的小姑娘。


    茉茉也因此安下心來,用更輕鬆的心態去上學——


    “茉茉!”


    一個身穿校服的男孩笑著朝這邊打招呼,茉茉一直給人一種假小子的既視感,再加上活潑開朗的性格,交了不少男生朋友,經常結伴組團回家。


    “跑兩步啊你,車都來了。”


    茉茉看著還有幾米公交車就要進站了,一時間嫌棄起那個此時依舊不緊不慢的家夥。


    初高中的生活很神奇,有了男生朋友就會自然而然地交到女生朋友。雖然茉茉一開始沒覺得這二者有什麽區別,但還是為終於有女生願意帶自己玩而感到開心。


    可惜她們拉著自己聊的話題不怎麽好玩——什麽喜歡什麽類型呀?什麽班級裏誰最帥啊?什麽喜不喜歡自己的同桌啊?


    繞來繞去還是班裏男生那點事,比起這個,白茉茉還是覺得趁幾個傻子不注意,往他們身上砸粉筆頭後裝不知道更有意思,不過為了讓來之不易的女生朋友帶自己玩,她隻好硬著頭皮去聽那些針對性很明顯的話。


    再看向那個經常跟自己比賽誰吃得更快的傻大個,一時間露出鄙夷的表情:


    「看來這家夥也有人喜歡了啊。」


    她對那些事還沒那麽感興趣,覺得比起和誰單獨相處,更喜歡一群人在一起更熱鬧。


    但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的,男生也希望自己能受歡迎、談戀愛,希望有人喜歡自己,所以隨著年紀一點點長大,這群一下課就聚在一起的朋友們還是散成了三兩組的情侶,等到白茉茉一個人站在公交車站時才意識到——身邊原來已經沒朋友了,男生女生都沒有。


    自從主動來找自己的女生朋友跟和自己結伴回家的隊友談戀愛以後,身邊的朋友就一下子變成了“異性”,不再是“同學”了,而有了伴侶的“異性”是不能跟自己一起回家的。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


    “6個人居然都找到了女朋友?”


    她腦子裏隻記得那些家夥狼狽和邋遢的樣子,不由得再次感歎:


    「這世界還真是什麽人都能找到對象!」


    然後孤零零地自己一個人回家。


    「好在一會姐姐就該下班了……」


    她打開門,本應該第一個到家的自己卻在房間裏看到了姐姐正在焦躁中撥打電話:


    “什麽?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不是說……”


    可對麵是個很沒禮貌的家夥,沒等好好解釋清楚就單方麵掛斷了電話。


    “怎麽了?”


    茉茉對此感到很是憤怒,追問姐姐是不是打工的地方發生了什麽,並在心裏盤算著這幾天找時間摸黑過去,揍那個老板一頓。


    沒想到姐姐的臉上不是憤怒,而是在焦急中轉為疲憊,然後忽悠一下向地麵栽倒,嚇得茉茉立馬拉住了她:


    “姐姐!”


    送她到醫院以後,醫生的意思是姐姐還要繼續吃藥,而且不能再受到這麽大的情緒起伏了。茉茉又開始擔心起現下變成病美人的姐姐:


    「哪怕不上班,也必須把身體先保住啊。」


    好在姐姐積極配合治療,很快便恢複了不少。但白霜一個人在家根本閑不住,最後還是去找工作了,機靈又漂亮的姐姐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兼職。但茉茉這次可沒辦法像之前那麽放心:


    「反正也不用等朋友一起放學了,不如幹脆每天去姐姐打工的地方盯著點。」


    她下定決心,然後悄悄開啟了不露聲色的“姐姐保衛計劃”。


    白霜新的打工場所是一家火鍋店,剛好在飯點時常常客源爆滿,每次來都看見白霜屋裏屋外地端著水壺跑著,茉茉蹲點了幾天才舒下一口氣:


    「好在姐姐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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