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上次聶運草率地回避了這個話題,但還是架不住流沙反複提,而且提了幾次之後就發現自家師父似乎不願意給自己一個合適的師承,這讓先前積攢的不安不斷發酵:


    「師父是不是對我不夠滿意呢?」


    這個念頭加劇了流沙對於入教的執念,而且愈發執拗,在沉迷道教和無視周遭的道路上愈走愈遠。


    「如果我能做出一些讓師父滿意的成績,他就能收我為徒了!」


    所以他開始調查起周遭的靈異事件,但調查到最後往往是一場烏龍,還惹得同學間不少抱怨和不滿。


    “流沙真的變得好奇怪哦。”


    “對啊!沒人覺得他陰風習習的嗎?”


    流沙因為在聶運的影響下不那麽在意同學們對自己的評價,但聶運作為一個飽經風霜的社會人士,還是對流沙日益不堪的風評感到擔憂。


    「如果我不在這小子身邊的話,他會不會正常一些啊?」


    所以他試著提出要去周遊各省的想法:


    “流沙啊,我打算近期開始去■■山和■■潛心學習一下……”


    還沒等他話說完,流沙就一臉期待的兩眼放光:


    “好啊!師父。我早就想去看看祖師爺修行的地方了!”


    聶運流了滴冷汗後,放下手中的筷子:


    “不是、我去,沒打算讓你去。再說了你不是還要上學嗎?”


    流沙騰地站起:


    “我可以不上學了啊,反正也是師父拿錢我才能繼續讀書的,如果……”


    說到這裏,聶運“啪”地拍了下桌子,厲聲嗬斥:


    “不行!你才十幾歲怎麽能不讀書呢?”


    流沙的眼裏明顯閃過一絲落寞,慢慢坐下後問道:


    “師父……你是不是後悔收我為徒了?因為我八字不好……對吧?”


    流沙謹慎地抬眼看向眼前的聶運,聶運滿臉的不可思議:


    “誰說的?”


    一邊在心裏慶幸沒教流沙看八字的技術,但流沙沒有那麽遲鈍,還是隱約察覺到什麽:


    “我知道我命肯定不好,因為我會帶來死亡。”


    聶運立馬拍桌站起:


    “誰說的!根本沒有什麽會帶來死亡的八字!”


    流沙還是不敢抬頭,繼續和他坦白:


    “我的父親死於車禍,母親在那之後承受不起巨大的壓力在家裏吊梁自盡了……”


    聶運看向他此刻的表情,滿是愧疚與恐懼:


    「這孩子肯定忘不了那個畫麵吧。」


    流沙抱住頭,語氣有些哽咽:


    “其實母親早就在無數次眼神裏告訴我了——她累了,她覺得我多餘。”


    流沙對母親那個充滿嫌惡與疲憊的眼神印象深刻:


    “我知道她在怨我……為什麽要害死父親,又為什麽還活在這世上。但我……我也不想死啊……”


    他顫抖著落淚:


    “我是個膽小鬼,我不敢死,所以逼死了那麽多人!”


    聶運按著他的肩膀安慰他:


    “那不是你的錯。”


    流沙忽地抬起頭,哭得很是狼狽:


    “不隻是他們,我還害死了我的叔叔……”


    “父母離世後,叔叔在喪禮上把我接走,但沒過多久,叔叔就因為加班猝死了。”


    “表妹、叔母他們都在怨我……說我不吉利,克死了叔叔。”


    聶運還是強調:


    “流沙,那不是你的錯。”


    但流沙又回憶起另一件事:


    “同學……就連班級裏欺負過我的同學,都在不久後在校門口被車撞了……”


    他惶恐地拉住師父的雙臂確認:


    “師父啊……我真的無辜嗎?”


    他眼神格外動搖,好像是在等待誰來宣判一場屬於自己的死刑。聶運一瞬間有些心疼這個隻知道“一報還一報”的傻徒弟,又沉下臉去鄭重地告訴他:


    “流沙,你是無罪的。”


    “不是你召來了死亡,而是死亡一直在吸引你。”


    他坦言:


    “你的八字確實特殊,但沒有誰的八字會一直無差別的還是周圍的人,隻是你格外被一些死期將至的東西吸引。還記得我拿符紙貼在你身上後,你就沒之前那麽容易生病了嗎?”


    流沙錯愣地點點頭,因為自己真的是從小就抵抗力弱,經常生病吃藥,所以父母才拚了命地賺錢。


    “那些符能保護你,能讓你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樣生活,所以你不會再遇見什麽死亡了。是上天在安排劇本的時候,把容易遇見死亡的你安排在了死亡頻發的人際關係當中,那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生命本就會迎來終結,隻是你剛好在他們結束的那一刻在現場罷了。”


    流沙在這一刻才體會到救贖的感覺,這一瞬間,他無需一個“真相”,更期待自己信賴的人能夠找到一個理由,替自己解脫。


    此後兩人的關係更為密切了一些,但聶運還是覺得流沙的世界太小了,這或多或少是過於依賴自己導致的,於是在他報考時極力推薦他報考戶籍所在的n市大學,最終在他入學前,提出自己要周遊全國道觀的打算,正式與流沙分別——


    但,即使流沙不是n市本地人,檔案也應該在入學前被調入學校了啊?


    聶運對此很是不解,雖說這部分內容他們接觸不到,但學校早就為一批批學生辦理過暫時戶籍,不可能單獨落下流沙一個啊?


    “支警官,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問題。”


    聶運嚴肅地看向支寐無,示意自己真的對此一無所知,並懇請她一定要盡早調查出真相。


    而與此同時,特殊犯罪監獄裏,道之罘運行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旁邊插著一塊藍色的u盤,屏幕裏正閃爍著流沙的個人信息。


    “有點意思啊?”


    他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麽,淺笑著抿了一口還冒著熱氣的咖啡。


    支寐無這邊安撫好了家屬:


    “請您放心,流沙的檔案問題我們一定會盡快調查清楚。”


    在送走了兩人後,又朝特殊監獄的方向進發,開啟了幾道滿是科技感的閘門後就見到了道之罘的身影,朝他喊了一句:


    “喂,你說能把資料導入到中央係統裏是真的嗎?”


    道之罘抬眸朝這邊眯起眼睛:


    “怎麽?你現在不怕監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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