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客調笑似的夾起一塊石斑魚的臉頰,這道菜有個很好聽的名字,珠圓玉潤。


    “哦,對了。現在最少有三戶人盯著這塊兒木刻,還有些不明所以的小賊。也想知道你們大理寺到底拿到了怎樣的寶貝?少卿大人真是有勇有謀,這樣的計謀都能想出來,在下佩服。”青銅客將那塊切的薄如蟬翼的石斑魚臉頰放入口中輕輕咀嚼。


    顧青雲問,“既然閣下如此清楚,想來江湖上知道這事的人已經數不勝數了。既如此,閣下找我又有什麽意義。”


    青銅客誇張的咧開嘴角,“你將那塊兒木刻帶來,我告訴你是誰殺了趙平。怎麽樣?很公平吧?”


    說完又笑了笑,泰然自如的將酒碗端起來,“我主要是喜歡趙大人刻的老虎。”


    顧青雲也笑了,這人將貪婪放在臉上,又給自己的貪婪找好了借口。


    看上去仿佛是透明的,但細細琢磨又不好笑了。


    他不過是不把顧青雲放在眼裏,起碼在醉仙樓,他大概是可以很有把握的。


    “少卿大人,喜歡我講的笑話嗎?喜歡我講的笑話就好好想想我的要求吧。一個破墓穴圖,據我所知,應該已經有不少人到趙府裏將他抄錄下來了。少卿大人,相信我,我不過是想要找大人最後的遺跡。”青銅客扭著腦袋看向顧青雲。


    “那是重要的物證,若不破了案,那塊東西便拿不出來,且那是趙大人生前的遺物,趙夫人不會讓我帶走的。”顧青雲淡然的指了指趙府的方向,又道,“且……閣下大概也知道,這位凶手和趙夫人關係匪淺,這東西對這凶手的重要性便不用我在跟閣下講了吧。”


    青銅客似乎沒有料到顧青雲真的知道些什麽,瞳孔猛縮,但又很快保持住了鎮定,“少卿大人果然厲害,我也不是想為難少卿大人,我可是合理合法的商人。若帶不出那塊木刻,便不用再來醉仙樓了,這凶手也隻能靠各位兄弟自己找線索了。”


    顧青雲揉了揉有些酸脹的手腕,“你要整幅木刻,還是隻要前麵趙大人刻那塊。”


    “自然是整塊都要,少卿大人也知道,那樣精巧的技藝,不是誰都可以做出來的,拿到市麵上也是流芳百世的佳作啊。”青銅客將放在一旁的卷軸拿起來,遞給顧青雲,“少卿大人,我隻是個商人。”


    卷軸打開,裏頭赫然是前朝公主的畫像,顧青雲看了看畫像和卷軸,即使他不熱愛古玩,也能看出這紙是前朝常用的花木紙。


    “閣下有這樣的好東西,幹嘛在乎一個木刻。”顧青雲還在和他打太極。


    “自然是因為,這物便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千秋萬代,少卿大人可別忘了,這木刻我是要留著給我孫子,重孫子去賣的。”


    顧青雲這才聽出了青銅客的意思,這大概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活化石家族,古笙。


    這個家族從幾千年前便有記載,他們多半擁護著王侯將相,皇親貴胄。能得到不少寶貝,也被很多人稱為活化石。很多東西無法驗證,便去他們家找,總能找到一些線索。


    這個家族一直都靠販賣古物賺取錢財,他們總是在每一代拚了命的收集寶貝。再有第三代或第四代賣出去,生生不息。


    “古笙?”顧青雲攪了攪麵前不知是什麽東西的湯,又笑眯眯的抬頭。


    “少卿大人果然聰明,我隻了了說了幾句話,少卿大人便能猜到這麽多,在下佩服。”


    倒是顧青雲,確定對方的身份後,便沒那麽被動了。


    眼前這人若真是古笙的,交給他也不算什麽壞事。


    “後頭有墓穴圖。若你能同意我們將其毀了,我們便能從趙夫人手上拿回來。”顧青雲笑道。


    “那這寶貝不就殘缺了嗎?”


    “是有殘缺,可是總比蒙塵的好吧。您再仔細想想……”


    新海還沒跟上兩人的節奏,左右觀察著,一直到現在都還在想少卿大人到底在說什麽。


    古笙又是什麽。


    “毀掉可以,但是你得讓我找個師傅去毀,若是直接劃拉掉太可惜了,我轉雕別的東西。”青銅客想了想,最終也願意退一步。


    “你願意就好,事關重大,我也是冒著險才將這東西給你的。”顧青雲並不想交出這幅木刻畫,可當下第一反應是穩住眼前人,若是能套出些消息便更好了。


    雖然這東西留在大理寺便是樹大招風,若進了宮裏便是不敬先人。


    但無論在哪裏不輕易示人,便可得安寧。


    顧青雲和新海離開了醉仙樓,往趙家去。


    街麵上結了冰,可雪卻停了。


    “少卿大人,你怎麽能答應他?”新海從離開醉仙樓便有些悶悶不樂。


    “緩兵之計,我也沒想好呢。”顧青雲笑了笑,這東西是燙手的山芋,可也不能隨便給人。


    剛才穩住青銅客才是首要的目標,在別人的屋子裏,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那……少卿打算怎麽做?”新海又問。


    “我一直懷疑凶手和趙夫人有些關係,門戶大開,連自己的丈夫死了也隻是裝裝樣子。剛才我試探青銅客,看他的表情不也很震驚嗎?這就說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還有……上次在院子裏趙夫人那個小兒子又哭又鬧,說是看見了父親。我在想會不會有人想要頂替趙大人的位置,和趙夫人生活下去呢。”顧青雲摩挲著下巴,認真道。


    “裝成趙大人的樣子,和趙夫人生活???”新海難以理解,但試圖理解。


    “那肯定不是,隻是可能有些許的相似,或者本身就是親戚的關係。甚至說他易容成那個樣子方便進出呢。”顧青雲想了想,“之前趙大人還在,他若是偽裝成趙大人的樣子,便不怕被人撞破,來去也方便些。”


    “可若是他殺的人,他怎麽還會偽裝成趙大人的樣子進來呢?”新海終於跟上了節奏,奇怪不已。


    “這太多可能性了,我還是傾向於趙夫人的兒子或許之前就是見的兩位父親,萬一這位才是他的親父親呢?”顧青雲對於這種家庭倫理劇不感興趣,可卻偏偏次次卷入這樣的紛爭,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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