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鏟子衝破地層,一鏟子許是不夠,地下那人又多加了幾鏟子。


    泥土被鏟得鬆鬆垮垮的飛散,直到夠了個能讓人勉強進出的洞,那人終於吭吭哧哧的爬出來。


    邊爬邊笑。


    邊笑還邊大叫。


    “葉楚月,夜墨寒,想不到吧,我陳天柱還能重見天日的時候。”


    尾音剛落,笑聲戛然而止。


    陳天柱滿臉髒汙的與眼前的男女大眼瞪大小眼,許是懷疑自己累出幻覺了,甚至還閉上眼睛重新打開了一下


    一瞬之間,就從天堂落入了地獄,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聲。


    隨後又恢複正經,含淚地說:“打擾了,我這就回去。”


    陳天柱顫顫巍巍的往下溜。


    這他娘叫什麽事?


    九萬年前被這小倆口丟下了虛空讓他好生悔過。


    他陳天柱一生放蕩不羈自是心有不服啊。


    於是,九萬年來奮發圖強的“挖天道”,挖了九萬年好不容易可以出去了,沒想到又回到了這兩個冤家。


    想到這裏,陳天柱流下了悲憤的眼淚,在心底裏把這兩個黑心人兒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統統問候了一遍。


    就在他快要溜下去的霎時,夜墨寒一把將其後脖頸抓住,稍稍用力就把一身泥土味道的陳天柱提出來丟到了地上。


    陳天柱還打算爬回土洞,卻見一雙好看幹淨的軟靴停在他的麵前,火紅的裙擺濃烈而絢爛,他順著裙擺往上看,朝著楚月擠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結巴似得說:


    “葉……葉……葉……葉鬼主……好……好久不見哦,您老近來可還安好,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小弟就回虛空繼續坐牢了哈。”


    “說吧,九萬年前,犯了什麽事被丟下虛空的?”楚月問道。


    陳天柱眼睛一亮。


    失憶了?


    這感情好啊。


    “是這樣的。”陳天柱端著沉穩的一張臉說道:“你知道杏花村嗎,那兒有個俏寡婦,我把她從水裏救起來了,還有個年輕的少女,似要走火入魔,好在我及時出現,才挽救了一條鮮活的生命,你們二位見我為人正直,讓我去打探虛空的情況,隻不過這一打探,就九萬年了,時間,可真快啊,遙想當年,我們三位正值年少,不打不相識,是響當當的生死之交,說好要一起報效大陸的,而且……”


    “閉嘴。”


    楚月掀唇淡淡吐出兩個字,遠山黛般的眉狠狠蹙起,看向陳天柱的眼神宛若萬年不劃的寒潭。


    陳天柱登時噤若寒蟬,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楚月抿緊殷紅的薄唇,陳天柱的這些話,好似碎裂的渣子,紮進了她的腦海,隨一陣旋風攪得天翻地覆,也讓她感受到陣陣的刺痛,而在血色的刺痛當中,記憶宛如黑暗裏破碎的畫麵,逐漸的拚湊到了一起。


    杏花村,是他們和烏啼聖女林烏啼決裂的地方。


    當時確實遇到了個偷看寡婦洗澡和哄騙少女的男人。


    那人,即是陳天柱,原想帶回地牢,後來被她和夜墨寒不小心丟下了虛空裂縫……


    “你在虛空生活了九萬年?”楚月問道。


    “不!”陳天柱豎起一根指頭:“九萬零一年零五個月又二十八天。”


    楚月:“……”


    “你知道我這九萬零一年零五個月又二十八天是怎麽過的嗎?”


    楚月:“……”


    陳天柱剛要咬著袖子嚎啕大哭,夜墨寒輕瞥了他一眼,刺骨的寒風叫他打了個顫兒,硬生生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神農空間。


    軒轅修瞅著那話癆屬性的陳天柱,由衷的感歎:“這麽聒噪的人活了九萬年還沒被打死,實屬是個奇跡了,看來虛空也不如想象中的可怕。”


    破布點頭如搗蒜,“吵死老子了。”


    “小葉子,你看,布兄都跟著你學壞了。”


    楚月:“……”


    “小葉子,這本《饕神》,看起來好是奇怪。”軒轅修道。


    “哪裏奇怪?”


    “後邊看起來,怎麽像是墓境的那本花書?”


    為了表示自己沒有說錯,軒轅修翻開到最後幾頁給楚月看,確確實實畫有《山海經》的異獸。


    “往前翻——”楚月敏銳地道。


    等軒轅修翻了會兒,楚月再道:“停。”


    這本《饕神》後邊確實與《山海經》相關,但異獸畫像的前邊還有幾幅畫,卻是與《山海經》截然不同。


    那畫上有一輪紅月,大背景是一棟棟高樓大廈,主要人物則是幽靜黑暗的小巷子裏。


    不算年長的少女,抱著一個十來歲不到的女孩,唇角含笑講著什麽。


    女孩趴在少女的腿上睡得安詳。


    畫風,很是詭異。


    以至於詭異到看不出兩人的真實眉目,隻能看到個大概的表情。


    “再翻一頁。”


    “好。”


    軒轅修翻到下一頁。


    畫上的女孩坐在地上,膝蓋放著一個本子,正在用筆畫些什麽。


    仔細看去。


    本子裏的畫,與《饕神》後麵幾頁的異獸一模一樣。


    再翻一頁。


    小巷子變成了深淵,張開了血盆大嘴,吞噬掉了年長的姐姐。


    女孩絕望的看著巷子裏的深淵,絕望的撕掉了自己的畫。


    被撕碎的畫也被深淵吞噬。


    吞噬的刹那間,每一張碎片,都變成了異獸的模樣。


    這畫——


    楚月深吸了一口氣。


    軒轅修又道:“更奇怪的是,從仙帝寶箱把《饕神》拿出來的時候,我都隨手翻了翻,壓根沒有看到有什麽畫,怎麽沒一會兒,就出現了這麽多奇怪的畫?”


    “因為,有人想把這畫給我們看。”楚月伸出手,掌心出現了《饕神》。


    她把《饕神》丟給了陳天柱。


    陳天柱立馬接住,迷茫的望著楚月。


    “翻到最後幾頁。”


    “哦。”


    陳天柱快速翻動到最後,卻見不到那畫了,隻有密密麻麻的話本文字。


    楚月勾了勾唇角,用神識回:“準確來說,是有人想把這畫給神農持有者看,隻有遇到神農之氣,才會演變成畫。”


    “那他想說明什麽呢?”軒轅修問。


    “虛空異獸,出自於我手,我就是……虛空之主。”


    她黝黑的雙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語氣更是無比的堅定。


    假如說,當年亂巷就是虛空深淵的話,那她丟掉的就不是畫,而是在她筆下有了靈氣的山海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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