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猛滾燙的淚珠,簌簌地往下落,湮進了血色大海之中。


    他懸於道義聖光的陣法光圈之中。


    四周的風,吹動起了他的發梢。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旁側,一隻枯瘦纖長的手,遞來了幹淨的帕子。


    陸猛側目,滿眼通紅地看向了微笑著的夏明珠。


    “陸大哥,你的蘭花帕子我收下了,若不嫌棄的話,我這帕子,你便留著唄。”夏明珠語笑嫣然,嗓音好聽,帶著點常年被瘴毒侵蝕的啞,病氣的纏繞瘴毒的侵蝕,卻未讓她的眼睛混濁,依舊是炯炯有神的,好似陸猛年幼孤獨的那個晚上,抬頭看的天上星。


    這帕子很是普通,陸猛不知,對於夏明珠來說意義非凡的。


    大夏那樣貧瘠的地方,能有這樣的帕子,就已是十分的難得了。


    那是阿娘臨終前交給她的。


    “小明珠,日後遇到心上人,送給他。”


    “帕上的明珠花,是大夏不夜的象征。”


    在大夏,少女遇到心上人,多是以帕子為定情信物。


    或是用帕子來試探。


    若對方收下,便是緣定天成,兩情相悅。


    一旦婉拒,那便不能死纏爛打。


    “謝了,夏小姐。”陸猛接過了帕子,卻舍不得拿來擦眼淚。


    他看了眼帕上的花朵,是從未見過的樣式,便問:“夏小姐,這是什麽花?”


    “希望之花,願陸大哥的前程,光明璀璨,永懷希望。”


    夏明珠站在光陣之中對著陸猛笑,“忘了說,恭喜了陸大將,你是我見過,最英勇的男子,是彈琵琶最好看的男子。”


    那言簡意賅的話語,輕而易舉就撩撥了陸猛的心。


    絲絲縷縷的酥麻感,像是一隻隻螞蟻趁人熟睡走過全身的皮膚,躁又難耐的。


    魁梧身形的一顆心如若小鹿亂撞,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三更時,黎明天。


    少女笑若風鈴海兒。


    而後,她戴上了白如雪的鬥篷,覆在了頭頂,遮住了眉目,身形瘦削如竹又是那樣的孤獨,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要去遠方的沙漠追逐著火燒雲。


    “夏小姐。”陸猛喊住了她,“你,你要去何處?”


    “去大夏繁華處。”


    她不會為了一刻恍惚的悸動,而忘了光複大夏的使命。


    情愛焉能比國重?


    王朝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


    誰又沒有點遺憾?


    更何況。


    她是大夏的孤女,陸猛是界主親封的鎮海大將,原就是背道而馳的兩條路。大夏有不成文的規矩,王朝內的孩子,不可與外族通婚。


    陸猛訥訥地望著夏明珠的背影,直到夏時歡從光陣的邊沿,如在懸崖峭壁,背對著他散漫地擺了擺白手套泛著光的手,然後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單膝跪地落在血海,起身踏步往前,走進了正在等候她的白袍軍陣營。


    夏時歡說:“明珠,你能留下。”


    “留下成為他人的附庸品?”夏明珠反問。


    郡主沉默。


    夏明珠笑了笑,“我可不想用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與餘生,去賭人性的良心。郡主殿下,明珠不是賭徒,不喜歡博弈,隻喜歡腳踏實地的事。”她留下隻能成為陸猛的附屬品,乍見之歡並不等於久處不厭,她想成為一個能夠不比鎮海大將差的女子,情愛的天秤不該偏向任何一頭,應當永遠都是居中的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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