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姑娘,可否飲酒舞刀,我與趙兄共奏《女將軍》?”


    祝青鳴激動不已。


    “沒問題。”


    屠薇薇看似油鹽不進,實則是個好說話的。


    隻要遂了她的願,盡了她的興。


    趙策安從儲物袋取出了母親相贈的瓏月蕭。


    祝青鳴則是手執碧玉蕭,通體華光流轉,不經意閃動的七彩瀲灩,更襯出了絕佳的質感。


    反觀趙策安的瓏月蕭,銀灰色的色調,並未有華麗的光澤,但手指撫過,就會有著皎潔的月光額愛指腹乍然一現。


    “叮——”


    兩道蕭音同時響起。


    音色羅織交纏擰為了一股力量。


    不是互相攻擊,你死我活。


    是英雄和英雄的惺惺相惜。


    是強者和強者之間的盛大浩瀚。


    “轟!”


    屠薇薇將巨碗丟在了空中,一滴酒水都不曾灑落。


    而她自己,腳掌踏地,騰地翻身而過。


    掀起的勁風形成了盤旋式的風暴。


    倏地。


    一點寒芒至。


    紅色的光破空現。


    一把血殺刀,逼人的鋒利。


    屠薇薇執刀從風暴之中瞬出,舞一套刀法,時而搖晃如神誌不清,時而清明刀出長虹之勢,她是夜裏篝火前美麗帶刺的玫瑰,危險又迷人。


    一刀出。


    刀尖挑過半空的巨碗。


    巨碗順著刀刃往下滑。


    她喝了口,身子搖晃人也迷離。


    倏地!掌心打在碗底。


    巨碗迅速去往更高處。


    她再次出刀,招式鮮少一見,卻是足夠的鋒利。


    她的刀法就是用最絕對的蠻橫和力量,還有她的野心和暴戾氣!


    這樣的蠻橫力量,通常是隻有男兒才能修得出來的。


    因而古來刀者多為男子。


    女子所修的刀法,很少會將蠻橫作為主要力量的。


    當然,將其和巧勁結合,不會比蠻橫的力量差。


    但屠薇薇、楚月、蕭離的刀法,可以說,是打破了固有的思想。


    女子,也可蠻橫。


    也可力量無限!


    若說先天體質比男子差上些許。


    那就後天勤能補拙!


    禦刀山明夜長老興奮地看著這一幕。


    “葉楚王的刀法已是驚人,雲都的強中手還真不少。”


    明夜長老時刻關注著屠薇薇的刀舞,耳邊傳來趙策安、祝青鳴《女將軍》的蕭音,竟是分外地磅礴,如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屠薇薇飲酒出刀,刀法再變。


    蕭音驟變,高昂又孤獨,壯懷激烈的夜。


    白了又暗。


    似若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


    楚月側眸看來,站在父母的身邊,眼睛裏似藏有星辰之光。


    她捧著一杯熱酒,欣賞這蕭音和舞,還有今晚的篝火,是她漫漫人生裏不可多得的溫馨。


    “薇薇的刀法,又精進了。”楚月滿臉的驕傲。


    屠薇薇的刀法在蠻橫方麵,遠超她之上。


    並非是實力的超越。


    而是純粹的蠻橫。


    楚月的刀法,是以蠻橫為基礎,然後注入諸多的變化。


    這些變化,都能在關鍵時刻給敵人致命一擊。


    但屠薇薇不是這樣,她蠻橫到底,沒有任何花俏豔麗的點綴,也很少會轉變,就算立刻死去她也含笑赴九泉,去了閻羅殿也隻怪自己棋差一招蠻橫值不夠,而不會想到換條路換個法子去對付。


    她的刀,要劈破南牆才肯罷休。


    她很少分正邪。


    管什麽善惡黑白,人前是非。


    她隻要在血腥的風裏用刀戰個痛快。


    這是她的人生,同樣也是她的刀法。


    也是讓她極力綻放而絢麗如煙火的那一刻。


    末了。


    趙策安和祝青鳴的蕭音止聲。


    屠薇薇同時收刀落地,接過了半碗酒,一麵走一麵喝,紅黑色的長衫與篝火交相輝映,碰撞出了驚豔的色彩。她不隻是會低頭無腦追隨葉楚王的人,她是她,獨一份的屠薇薇,她有她的震撼和絢爛。


    那巨碗和明豔動人的她,倒是出奇的和諧。


    趙策安放下瓏月蕭,折射出的月光,烙印在他深邃如墨的瞳孔之中。


    他溫和一笑,雲淡風輕。


    祝青鳴側腦,恰好看到了這笑。


    他低聲問:“祝某冒昧地問一聲,趙兄台可否有意中人?”


    “嗯,有。”趙策安道。


    “可是屠姑娘?”祝青鳴問。


    趙策安點點頭,一扭頭,和祝青鳴對視間,彼此的眼裏都沒有充滿敵意的仇視。


    祝青鳴爽朗笑,“能喜歡上同樣的女子,說明我和趙兄,是誌同道合。當然,屠姑娘這般美好明媚的女子,不應當隻有我一人心悅。”


    趙策安便是,對祝青鳴另眼相看。


    情敵見麵,向來是分外眼紅。


    但凡有一人心術不正,或心思狹隘,必生禍端。


    祝青鳴倒是大方又坦蕩。


    “趙兄,感情一路,各憑本事,機緣天定,姻緣人定。這姻緣,我祝青鳴要定了,固然我是後來者,亦不會退縮膽怯半分。”祝青鳴笑容滿麵,饒是趙策安看上一眼,都覺得有如沐春風之感。


    屠薇薇身邊,若有這般清雋俊朗的男子,若能神仙眷侶,不失為一樁好事。


    “祝你成功。”趙策安道。


    他轉身便要走,重新拿起自己因《女將軍》而放下的半壺酒。


    半道卻祝青鳴攔住。


    他疑惑不解地看過去——


    “趙兄,以愛為名的退讓,可是懦夫的行為。”祝青鳴道:“你我在人間,都有權捕獲芳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盡力不留遺憾,縱有遺憾於祝某而言也不過是煙花逝後那一刻的空虛,但永遠會記住火樹銀花的美妙。趙兄,我的意思是,情愛一字讓人常覺忐忑,或如塵埃,但你本該就足夠的勇氣,不妨一試呢?往前踏一步,有那麽難嗎?會天塌了嗎?不!天塌不下來的!”


    祝青鳴是極其通透之人,他看得出來趙策安忐忑不安。


    趙策安的忐忑是常覺虧欠,尚未一番建樹怎敢誤佳人?


    祝青鳴則是不同,他擔心屠薇薇的心裏對趙策安有那麽一絲稍縱即逝的感情,卻因趙策安的軟弱而永遠成為灰燼。他希望自己喜愛的女子,能夠找到最屬意的男兒郎,哪怕那個人不是他自己。而他,永遠容納不了三個人的感情,但也絕不會需要別人的退讓來成全自己,那何嚐不是一種不尊重的行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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