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您認識家祖嗎?”木歸客問。


    老陸搖了搖頭:“久聞木老先生大名,不過卻遺憾未得相見。”


    “家祖在江湖上很有名嗎?”木歸客好奇地看著老陸,他對於祖父與父親的事跡所知甚少,隻知他們參與過平定蠻妖之亂,後來奉命鎮守四方城,更未想過他們的聲名能夠遠播至此。


    “前十年我都在冥海,你祖父的事跡是我回來後聽說的。一月前我在迎仙樓會聚中州名士,煮酒品論天下英雄,聽聞十年前南方有蠻妖作亂,鬧得當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有一位叫木淵峙的老天師臨危受命,扛起解救蒼生的重任,聯合南方各大天師門派,成立‘南海天師大聯盟’。老先生德高望重,被群雄推舉為總盟主,率領數千名天師,攜手朝廷和南國大妖將蠻妖封印在四方城,這才平息了這場空前絕後的禍亂。”老陸肅然起敬,發自肺腑地說道,“後來木老先生主動請纓駐守四方城,一年到頭隻能回去與家人團聚一次。木老先生大仁大義,舍小家為大家,所作所為無不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真是位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阿客,你爺爺可真了不起!”戚瑤璘向木歸客投來崇拜羨慕的目光。


    “原來爺爺在江湖上是位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我也要好好努力才行,絕不能給他老人家丟臉!”木歸客暗暗下定決心。


    老陸拍了拍木歸客的肩膀,笑道:“好小子,原來家學淵源,難怪小小年紀就有這般修為造詣。”


    戚瑤璘拉了拉老陸的衣袖,抬頭瞧著他,雙眸閃閃,笑嘻嘻地道:“老陸,你這麽厲害,要不你教教阿客吧,讓他在修行上可以更進一步。”


    老陸俯身在她的小鼻子上輕輕一刮,微笑道:“他家學淵源,祖父乃當世豪傑,所拜又是名師,隻要他肯腳踏實地好好修行,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無需我來多此一舉。”


    他看了一眼木歸客,繼續道:“要是他在修行上遇到障礙,我或許可以指點一二。”


    戚瑤璘聞言有些失望,但很快又綻起笑顏,拉著老陸的胳膊輕輕晃了晃,道:“老陸,那你教教我好不好,我也想修行變強,這樣以後就不會有人敢欺負我了。”


    “你既然想學,我當然會教你啦。”老陸溫柔地笑著,輕撫瑤璘的額頭道,“不過修士一般在五六歲就要打下根基,你今年已經十二歲了,現在開始修行算是半路出家,起步晚意味著修行之路更加艱難,修煉起來功力增長隻會事倍功半,你要比常人更加努力更能吃苦才行,你願意嗎?”


    戚瑤璘立即點頭,眼神堅定地說道:“我願意,隻要能變強,不再受人欺負,再苦再累我都願意去堅持!”


    老陸精神一振,認真說道:“好,本門練功先練氣,等吃過晚飯我教你本門的練氣法門,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可以帶著練練,等你練氣有所成就,達到一定境界,我再傳你進階功法。”


    “老陸萬歲!”戚瑤璘歡喜無比,不禁歡呼雀躍。


    2


    翌日吃過早飯,戚瑤璘隨趙大叔到鎮上看望老周和宋蓬芮,木歸客和老陸則留在家裏看顧趙老爹。


    木歸客今天精神很好,想起幾日臥床功夫落下不少,當即取出木劍來到院子裏練功。


    他將蕭仲景贈送的“蕭家劍術總譜”擺在在地上,倒提木劍端詳著紙頁上描繪的劍招,腦中浮想出一道舞劍的人影將所有招式連貫自如的演練出來。


    等所有招式全部印入腦中,木歸客左手撚個劍訣,右手揮劍由起始式開始,一招接著一招的練習下去。


    他所練的是蕭仲景自創的劍術“九龍破淵”,這套劍法共分九式,每一式攻守特性大相徑庭,實不像同一路劍法中的招式。


    他現在練的是這套劍法的第一式,名為“囚牛恬音”,此式的招數是九式中最平和自然的,劍招大開大合,猶如高山流水般大氣磅礴。


    第一式雖然隻有九招,但每一招都有九種變化,共計九九八十一種變化,其中似乎包藏萬物變化之機,宇宙洪荒之秘,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無與倫比,乃天下劍術之最!


    木歸客將第一式“囚牛恬音”反複練了十遍,越練越覺得劍招絕妙,更奇的是大病初愈的身體本該經不住如此高強度的練功,現在卻越練越有氣勁,精神也越發飽滿充盈,實在是不可思議。


    一式劍術練畢,木歸客收劍,輕輕籲出一口氣。這時有人鼓掌笑道:“好劍法,招式變化無窮,氣勢恢宏絕倫,可稱的上舉世無雙了!是蕭老二傳給你的嗎?”


    木歸客尋聲望去,就見老陸抱臂倚靠在門邊,正笑容可掬地望著自己。他剛剛練劍至忘我的境界,竟未察覺老陸何時從屋中出來。


    “前輩見笑了。”木歸客恭敬回答,“這套劍法正是蕭師父所傳。”


    老陸走到他身邊,拇指一豎,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道:“你這路劍法練得很好,我從你身上看到了蕭老二的影子,真是英雄出少年!”


    木歸客撓撓腦袋,自謙道:“前輩過獎了,這路劍法晚輩初學乍練,尚不能掌握其中關竅,還需要盡心鑽研方得門徑。”


    老陸衝他淡淡一笑,隨即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他緩緩轉向北方,眼望天邊,歎道:“這幾年中州邊境並不太平,這一現象以北境最為突出,人魔兩族為爭奪土地與資源大動幹戈,陷兩族無辜百姓於水深火熱中,北境生靈塗炭,白骨露野,實在令人慘不忍睹。你對這事怎麽看啊?”


    木歸客愣了愣,心中很是疑惑,像老陸這樣高深莫測的方外修士早已超脫凡塵,該深諳“順其自然”的道理,戰亂本身無可避免,仙人尚且不能幹預,更何況凡人與修士。


    他怎會突然提起人魔兩族的戰爭呢?


    木歸客見他眼神中帶有悲涼憐憫之色,腦中浮現出戰爭的慘烈場麵,不由得肅然起敬,道:“正如前輩所說,挑起戰爭的禍源無非是土地與資源,又或是強者宣揚武力主動侵犯弱者,統治者為了一己私欲妄動幹戈,這樣的戰爭注定是不義的。人魔兩族乃累世之仇,這場戰爭在所難免,魔族想要得到中州更多的土地與資源,人族更想將魔族從這片大陸上徹底消滅,隨著雙方投入的兵力與財力越來越多,戰損也越來越嚴重,這場戰爭隻會愈演愈烈,無休無止,最終受害的還是兩族的平民百姓。”


    老陸眼中閃過訝色,笑道:“看來你對此見解頗深啊。”


    木歸客小臉一紅,自謙道:“前輩過獎了。”


    老陸問:“魔族侵虐我們的土地,殺害我們的同族,你恨他們嗎?”


    木歸客點點頭:“對於那些殘暴的魔族士兵我自是恨的,因為我是人族,該為民族存亡著想。但我不恨魔族平民百姓,因為他們也是戰爭的受害者,他們應該也想天下太平,能夠安居樂業,不受戰亂之苦吧。”


    老陸點點頭,繼續道:“聽說天師以除魔衛道、匡扶正義為己任,假如哪天在中州遇到魔族人,你會秉持天師之責誅滅他們嗎?”


    “魔族?”木歸客搖頭道,“天師所說的魔並非魔族,而是眾生心中的惡念。”


    “哦?”老陸來了興致,“詳細說說。”


    木歸客道:“無論是人還是妖魔內心都會產生惡念,如殺生即產生殺生魔,偷盜即產生偷盜魔,是故魔非具象而是惡念。俗話說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就是如此。人乃天地靈物,最具慧根與見識,但也因為太過聰明,心思也最為複雜,所以最容易產生惡念墮入魔道。人一旦成魔了,就會徹底失去控製惡念的能力,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人族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修煉成精的妖物了。善時人智慧溫柔,魔時人愚蠢殘忍。所以無論是人還是妖魔都要有屬於自己的善惡觀,並且時時刻刻約束自己,不讓自己誤入歧途。”


    “看來你小子還是具有大智慧的人。”老陸拍著木歸客的肩膀哈哈笑道。


    木歸客撓撓頭,微笑道:“我隻是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罷了。”


    老陸笑容斂了斂,話鋒一轉,道:“你覺得瑤璘怎麽樣?”


    “啊?”木歸客被問的有些措不及防,小臉變得紅撲撲的,垂下腦袋,捏著衣角,囁嚅道,“璘兒她很好啊,聰明伶俐,活潑開朗,善良大方……”


    老陸打斷他道:“看來瑤璘在你心裏優點很多啊,那你喜不喜歡她?”


    “啊?”木歸客臉色愈發紅了,抬頭偷瞧了一眼老陸,見他嘴角微微上揚,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璘兒是很好的姑娘,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當然喜歡她。”


    老陸肅然問道:“如果瑤璘和你不是一路人,你還會喜歡她嗎?”


    木歸客不明所以:“不是一路人?小子愚鈍,不懂前輩的意思。”


    老陸長歎一口氣,道:“我索性和你直說吧,其實瑤璘並非真正的人族,而是人魔混血。”


    “人魔混血?”木歸客掩飾不住驚訝的張大嘴巴,直愣愣地盯著老陸,“您是說瑤璘的父母有一方是魔族嗎?”


    老陸點頭道:“正是。你是否會因為種族不同對她產生歧視或偏見呢?”


    木歸客聞言立即搖頭,發自肺腑地道:“當然不會!人魔混血又怎麽樣,我隻知道璘兒是心地善良的姑娘,我並不會因為種族原因就瞧她不起,更不會將她視為異類!這個世界上的種族本來就很多,人族並非高高在上,各族間應該平等看待,絕不能有種族歧視。”


    “你真這麽想?”老陸直勾勾地瞧著他,眼神複雜,似乎難以置信。


    木歸客眼神堅定地與他對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好好好,你能這麽想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老陸哈哈大笑,一把摟過他的肩膀,十分親近地說道,“孩子,我本來答應瑤璘的婆婆,要送她去鳳靈趙家,但現在突然有些緊急事要去處理,恐怕會耽擱幾日,我怕誤了行程,所以想讓你再送她一段路,至多不超過半月我就能追上你們。”


    木歸客毅然決然地道:“前輩囑托,晚輩自當遵從,何況晚輩早就答應璘兒陪她去鳳靈城,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好小子,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老陸哈哈一笑,喜不自勝,“瑤璘這丫頭的眼光很好,交到你這個朋友確是她的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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