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鬥轉星移,方家父子對韓璐璐失蹤事件的運籌帷幄逐漸失去了掌控,她並未因念子心切而出現蛛絲馬跡,反而貌似從這座城市裏銷聲匿跡。


    為了照顧家族的生意,方文軒在公司的團建日帶領著鶯鶯燕燕的一眾女同事,來到藍鯨公司旗下的簡愛生活館做瑜伽。


    邂逅經理郭寧寧時,她才知道他們的老板方文山已經很久未在公司露麵,業務這塊幾乎撒手不管了;至於他整日裏忙些什麽,郭經理茫然的表示不知情。


    他的電話似乎很難接通,方文軒忙活半晌,好不容易在荷花廣場附近的豪宅裏找到他時,隻見飲酒微醺的他精神頹廢,冷冰冰的並不待見她。


    “孩子呢?家裏就剩你一個人嗎?”方文軒在空蕩蕩的幾間屋子裏來回遊蕩道。


    一屁股坐在毛茸茸的鮮豔地毯上,背靠著沙發飲酒的方文山醉眼惺忪的咕噥說:“蘭姐帶他出去玩了吧!我不知道。


    “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副樣子!”方文軒哀其不幸恨其不爭的忍不住指責,“爸爸知道嗎?”


    “你別拿他來嚇唬我!”文山肆無忌憚的搖晃著手裏的酒瓶道,“事到如今,我誰也不怕!”


    “為了一個女人,你這樣一蹶不振值得嗎?好女人多的是呢!”


    方文山低垂著頭津津有味的喝酒,並不理會她高大上的說教。


    “你連公司也不管了嗎?難道事業不是男人的第二生命嗎?”


    “橫豎有各部門經理在,我怕什麽?”文山毫不介意的撇嘴冷笑,“再說錢有什麽用?璐璐不是照樣離開我了嗎?如今音訊全無。”


    “已經兩個月了吧!我想方勝寒正在努力的適應沒有媽媽陪伴的日子,而你呢?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出來?”


    方文山麵色陰沉而倔強的沉默不語。


    方文軒瞅了瞅他,耐著性子在他身邊的沙發裏坐下來循循善誘的說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韓璐璐避而不見,我們怎麽都找不到她,會不會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呢?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才行。”


    驚恐憤怒的情緒在英武的臉龐逐漸的聚集,方文山極力忍耐著沒有發作。隻聽得姐姐繼續說道:


    “實在不成的話,我覺得我們還要借助警方和社會媒體的力量,僅憑一己之力——”


    “當初你為什麽不這樣提議?”文山厲聲譴責她,“早這樣做,或許璐璐已經找到了。”


    方文軒被動尷尬的咬了咬嘴唇說:“現在報警立案也不晚呀!但如果她真的出了意外,也沒什麽意義了,隻不過讓你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如果沒出意外,隻是她隱姓埋名大隱於市的不想見你,你找到她又有什麽用呢?”


    方文山明知心思縝密慮事周全的姐姐分析的頭頭是道,卻保持著縱情酗酒的姿勢緘默不語。


    文軒告辭離去時望著判若兩人的弟弟,不禁百感交集的歎息:“現在我才明白,韓璐璐對你有多麽重要!我要是她,死也瞑目了吧!但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當日你若收斂一下自己任性肆意的行為,又何來今日的孤家寡人可憐兮兮?你們男人真是賤骨頭!……”她一言難盡的驀然轉身,砰的一下關緊房門跑下樓去。


    除了悔恨和哀傷,方文山出於愧疚對兒子百般溺愛,有求必應。他對韓璐璐的娘家人則畏畏縮縮不敢直麵,雖然佯作無事的幾次三番向他們打探璐璐的消息,聰敏的韓立平卻直覺姐姐出事了。


    一天傍晚,難得心情不錯的方文山正在家裏陪兒子玩遊戲,江瀾酒店的客房部經理蔡麗新突然打電話給他。


    “蔡姐,”他習慣成自然的親切的稱呼她,“有什麽事嗎?”


    “這邊有人刷你的專用金卡消費,但卻不知道密碼。所以特地向你匯報一下情況。”


    “哦,持卡人是誰呢?”方文山眉頭微蹙的暗想,他身邊可以這樣操作的人必定姓韓,不是韓立平就是韓璐璐。


    果然忠於職守的蔡經理說:“一個叫韓立平的小夥子。”


    “哦!沒事,讓他刷吧!不用輸密碼,你們的收銀係統也不必為他設置密碼。以後他來公司消費,就當我過來一樣暢通無阻。”方文山淡定從容的吩咐屬下道。


    “好的,我知道了,方總。”


    掛斷電話後方文山難掩心頭的失望之情,心事重重的再沒心情繼續陪兒子玩遊戲,把玩著他的手機陷入沉思。


    頃刻韓立平不知出於何種目的,打電話來和方文山慷慨激昂的談笑風聲,振振有詞的表示希望在江瀾酒店的客房部見麵一敘。


    一直高高懸於頭頂的那柄利刃終於要落下來了!方文山決定不再逃避的單刀赴會。


    他緩慢沉穩的開車前往酒店赴約,當班服務員彬彬有禮的引領著他,在一個靜謐的標間見到了慨然架著二郎腿,獨坐在立式台燈的光影裏的黝黑粗獷的韓立平。


    “怎麽是你一個人過來的?我姐呢?”韓立平開門見山的問道。


    方文山落落大方的在他對麵的古藤圈手椅裏坐下來說:“你沒要她過來呀!再說我也沒辦法帶她過來。“


    “為什麽?”


    “她離家出走了。如果你真想見她,可以打電話約她。”


    “我打了,打過很多次。但她不是關機就是停機,最後索性換了電話號碼。”


    “這就是了。我也聯係不到她,我的遭遇和你一樣。”


    韓立平謔的起身又驚又怒的叫喊道:“你把她怎麽了?!”


    方文山麵色凝重的沉默不語。這當兒感情衝動的韓立平不顧一切的抓住他的衣領,徑直將他從地上拎起來說:


    “雖然你有恩於我,但我姐跟了你這些年卻落得如此下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絕不饒你!”


    方文山不爭辯也不掙紮,毫無抵抗的任由他揮拳重重的擊打在臉上,頓時覺得視線模糊口鼻流血。


    他慢條斯理的輕輕搽去嘴角殷紅的血漬,並不預備立刻從地板上爬起身來,就聽得韓立平恨恨的咬牙切齒的宣泄道:


    “我姐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孩子,為你生兒育女,不記名分的跟你在一起這些年,你給過她什麽?但凡你還有點良心,還有點人性,你就該好好想想,你對得起她嗎?簡直就是禽獸啊!我告訴你,你若不找到她,把她完好無損的帶到我麵前,我就跟你沒完沒了,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見他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真誠悔罪的模樣,罵罵咧咧半晌的韓立平稍微氣平的問他說: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姐為什麽突然失蹤了呢?”


    方文山頑強的沉默著,不理睬他刨根究底的質問。


    韓立平自我揣測道:“一定是你們家人聯手欺負她了吧?你的父母和姐姐一直都不待見她,覺得她低人一等,不同意你們結婚,所以現在聯合起來整治她,將她趕出了家門,是這樣吧?”


    “不!不關他們的事!”方文山急切的抬首為家人洗脫罪名道,“純粹就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們因為一些瑣事吵架了,璐璐一時想不開就離家出走了。”


    “瑣事?”韓立平半信半疑的冷笑,“我姐是何等好脾氣的女人,對你真是千依百順,怎麽會因為家庭瑣事和你爭吵?”


    “真的是這樣!”


    “好吧,不管是什麽原因,你且記著:趕快找到她,她若安然無恙還罷,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會將你的公司夷為平地,你信不信?現在我爸媽和家裏的親戚還不知道這事,我暫且不會告訴他們,希望你好自為之。否則以他們衝天的怒火,會讓你們方家人陪葬,請你永遠不要低估我們鄉下人的尊嚴和血性!”


    方文山唯唯諾諾的告辭他,腳步趔趄的走出酒店大堂時,經理蔡麗新站在高高的大理石修砌的收銀台裏驚詫的目送著他。


    不自然的撫摸著他浮腫淤青的臉頰,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方文山吩咐她說:“公用衛生間的大門壞了,磕傷了我的臉,你盡快安排工人師傅來檢修一下。”


    “好的,方總。”蔡麗新心下狐疑,嘴上卻恭謹的應道。


    就在方文山欣然挨打又一籌莫展之際,韓璐璐的閨蜜老二打電話來詢問他們幾個月前的那天深夜吵架,他四處尋找她的結果,猜想他們的感情應該及時修複了吧!方才驚聞韓璐璐至今未歸的噩耗。


    “這不可能吧!”老二驚訝的呆呆握著手機道,“我們好久沒聯係見麵了,因為這陣子我家裏很多事,忙起來就把你們吵架的事擱置一邊,現在得空了才關心一下,誰知道後果這麽嚴重呢?”


    “以你對她的了解,你覺得她最有可能在哪裏呢?”


    “嗬嗬!這我可說不準,因為她這種玩失蹤的作派,已經超出了我對她以往的了解和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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