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堅決不同意女人月子裏就去上班,表示寧可辭職或因此被解聘也在所不惜。


    “大不了回我們自己的公司上班唄!”


    “你是說回藍鯨公司嗎?”韓璐璐不禁驚喜的瞥向他,“可是財務主管馬宗平做的好好的,這些年他在公司兢兢業業,沒功勞也有苦勞,你要將他置於何地?”


    方文山在書櫃前低頭翻閱著資料回答:“這是最後的退路。你們酒店的管理方不是還沒有任何的表示嗎?你別杞人憂天了。”


    “可是我沒有退路。”


    “好啦!”文山安撫的摟住她的肩膀攬她入懷,“無論如何,身體是頭等大事,其餘的什麽都好說。實在不成我們就恢複從前那樣的生活狀態:你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掙錢養家,也挺好!”


    韓璐璐鬱悶的扭過身去不說話。


    沒幾天,蘭姐照舊前去接方勝寒放學回家時出了意外,她在學校門口徘徊等候到街頭華燈初上也沒見孩子出來。


    班主任老師推諉自己不了解情況,送學生出校門的任課老師則反映有個老奶奶趕在蘭姐之前接走了孩子,方勝寒跟她親近熟絡的很,那人不像是騙子。


    於是蘭姐心急如焚的打電話報告給方文山。


    “你沒讓他媽媽知道這個情況吧?”文山緊張的開口就說。


    “還沒來得及呢!我總要先告訴你,讓你想想辦法吧!她在月子裏能幹什麽?連風都吹不了,還能外出找孩子嗎?”


    “你做的對。這事別讓她知道,我來處理吧!”方文山說完就拋下手頭的事務,開車直奔天鵝湖酒店那邊的父母家。


    果然方勝寒在爺爺奶奶膝下安然無恙的吃飯玩耍,見到他還親熱的叫喚他來共進晚餐。


    方文山沒搭理他,徑直走向書房去覲見深居簡出而威嚴的父母親時,慈祥的宛若家人的老保姆吳媽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湯從廚房走出來,順便抱歉的向他解釋道:


    “是太太要我去接寒寒的,嚇著你們了吧?”


    “我猜著了,沒關係。”文山平靜的說著與她擦肩而過。


    正是沉靜將息的掌燈時分,方母在書房裏的臥榻前服侍方自清慢條斯理的吃藥喝水。瞅見兒子進來,他們默契的擺出生平最成功的父母姿態來,冷淡倨傲的望也不望著他。


    方文山隻得恭謹的低頭向他們一一問安,拘謹的躬身站立在父母麵前不敢就座。


    方自清表情痛苦的咽下一口水,適才瞥了他一眼指示道:“坐吧!有事坐下說話。”


    方文山並不聽話的就座,執拗倔強的挺立著身姿道:“保姆到學校沒接到孩子,我特地過來看看。”


    張家霞瞟了他一眼說:“早就跟你打過招呼了,還看什麽?孩子在我們這兒,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也早就說過,孩子必須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祖父母的隔輩親會嬌縱慣壞了他。”


    張家霞嘩啦一下驀然擱下手裏的青花瓷蓋碗,在場的父子倆不禁不約而同的心驚膽寒。


    但是方文山不屈不撓麵不改色的直望著老父親,期待著作為一家之長,威嚴屹立不倒的他有些微的表態。


    方自清慢悠悠的轉過身來


    在靠枕上躺下,良久望著華麗吊燈的屋頂歎了一口氣道:“你也是為人父母的人了,終究不能體諒為人父母的心啊!”


    “我想父母的愛應該是天底下最無私的,怎麽我體會到的卻是如此自私的呢?方勝寒的親生父母健在,且有撫育教養他的能力,你們憑什麽代為撫養,剝奪我們作為父母的合法權益?任誰也不能這麽幹啊!”


    “我們想念孫子,想要和他日日夜夜的廝守在一起,不行嗎?這種血脈親情,天理人倫,你又有什麽權利剝奪?”張家霞咄咄逼人道。


    “沒說不讓你們見孫子呀,但是……你們這種獨斷專行的做法,到哪裏都行不通!”


    方自清冷淡輕蔑的哼一聲,微笑道:“我們方家的家務事,要到哪裏憑人說理?真是笑話!”


    方文山咬牙切齒的抗爭道:“這種家規,我堅決的抵抗,誓死不從!除非我死了,你們才能奪走我的兒子!”


    “混賬東西!”方自清終於怒不可遏的斥罵道,清瘦的手指著一丈開外的逆子。“你到大伯家的祠堂去問問,我們能不能帶孫子;你順便再問問大伯的幾個叔伯兄弟,他們是不是自幼在祖父母家長大的?慣的你不知道自己姓誰,不知道身在何處了吧!”


    “我不管家族裏的別人如何,反正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不能親自教養的現實,不如你們將我逐出家門吧!”


    “嗬嗬!”方自清毫不畏懼的冷笑,“有些事情可由不得你,所謂每個人都對方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方母不禁有些得意的下逐客令道:“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省的家裏的女人翹首盼望。”


    “媽媽,我不能一個人回去呢!”方文山堅定沉著的說道,“否則今晚誰也別想睡,我還不如就在這裏守著寒寒。”


    “鬧了半天,是迫於女人的壓力呀!“方自清輕蔑不屑的冷笑,”我還以為你多有主見,對孩子的愛有多深!”


    “爸爸,您對我的愛有多深,我對寒寒的愛就有多深!”方文山篤定的話不禁令他父親怦然心動,“這有什麽區別嗎?”


    方自清陷入自我感情的感動裏激動難抑的沉默不語,張家霞瞅了瞅他退讓一步道:


    “孩子已然接來了,今天就不回去了吧!等他媽出了月子,我們再送回去不遲。”


    方文山一副不依不饒的神情,執拗的杵在原地挪不開腳步。


    方自清揭開蓋碗來喝茶,半晌回應老伴兒發話道:“你回去吧!我們說話是算數的。”


    緊咬著嘴唇左右權衡,艱難的抉擇良久,方文山才狠下心來隻身離開了父母家。


    他所料不虛,當晚痛失愛子的韓璐璐哭鬧不休,他百般哄勸皆不見效,抓心撓肝的他就差撞牆自盡。


    縱然他自己可以忍受骨肉分離之痛,月子裏的璐璐也不能遭受這種精神摧殘,方文山萬般無奈之際,隻好厚顏無恥的轉而求助父母的貼心小棉襖——他的胞姐方文軒,求她為自己說句公道話。


    “爸爸,雖然我也討厭韓璐璐那個女人,現在恨不能將她趕出方家,但是你們這麽幹不對,這種懲罰她的方式不對,我不讚成!”回到娘家方文軒開門見山道,“因為弟弟也在受折磨呀!他幾天幾夜都沒合眼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的。”


    方母淡漠的說道:“他習慣了就會好的。肯定是那個妖女鬧得他睡不著覺,可想而知。凡事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熬過來就好了。”


    “媽媽,何苦呢?”文軒心生憐憫道,“大家都是女人,您何苦為難她呢?想想她也夠可憐!”


    方母毫不心軟的抬起高傲的下巴道:“他們不是恩愛有加嗎?她不是剛剛流產了嗎?你且幫我帶句話,讓他們小心謹慎著再懷孕生一個就是了,寒寒就放在這裏養吧!趁早死了這份心,別惦記了。”


    方自清扭過頭來望著老伴兒不言語。


    方文軒瞧見父母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勢,為弟弟心寒抱怨道:“媽媽,如果我的婆婆硬要奪走我的孩子,我肯定會發瘋的,而且這輩子不能饒恕她,與她不共戴天勢不兩立!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像韓璐璐那般軟弱,隻會躲在家裏,躲在男人的懷裏哭泣!她真的太善良太軟弱了!”


    夫婦倆不禁為女兒激憤的態度感到震驚。方文軒望了望他們繼續說:


    “無論以任何方法,我也要奪回自己的孩子,即便打官司和家人撕破臉,我也在所不惜!因為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奪我的孩子就是要我的命,我能不和他們拚命嗎?”


    方自清嗓子有些幹癢的咳嗽幾聲道:“你的性子就是太要強,換作誰受得了呀!”


    “爸爸,父子也好,婆媳也罷,不過就是互相理解體恤,人心換人心吧!你們何苦把人逼到絕境,毫無退路呢?對人寬容一點,其實留給自己的是一片海闊天空!”


    方自清連連搖手道:“罷了罷了,你媽媽不過是想著替她月子裏帶幾天孩子罷了,也是體恤她的意思。她在方家生兒育女勞苦功高,這點待遇還不能有嗎?”


    意識到父母的妥協示弱,聰慧的方文軒嫣然笑道:“原來是這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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