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的方自清作出了兩個重要決定,一是仗責沒有血性的兒子,二是問責縱子荒淫的程家父母。


    方文山在藍鯨西餐廳巡視工作時突然被父親傳喚回家,警覺的立刻意識到變天了,他期待已久的暴風雨終於來了。


    當他有點畏怯又無法逃避的硬著頭皮趕回家,在書房裏見到麵窗而立的老父親時,方自清轉身就給了他兩記沉重而響亮的耳光,對這個遭人欺辱的窩囊兒子毫不憐惜絕不手軟。


    然後他神色冷酷而威嚴的命令兒子道:“跪下。”


    方文山隻得乖乖的直挺挺的跪倒在他麵前光溜溜的,冰涼堅硬的地板上大氣不敢出,低垂著頭傾聽著雷霆震怒的父親的訓斥。


    方自清適才長籲一口氣,在牆邊的沙發上坐下來責罵道:“你是嫌我在這世上活的太久了是嗎?一定要整出些爛事來羞辱我,早點將我氣死才罷!”


    “對不起,爸爸!”這是方文山唯一能說的話。


    方自清突然扯著嗓子叫喚書房外的老伴兒道:“霞兒,你把老爺子留下的那根花梨木的拐杖給我拿來!今天不教訓這小子,我吃不下睡不著。”


    從未見過他動用家法的張家霞慌忙的高聲答應著,磨磨蹭蹭的佯裝四處尋找拐杖時,順便對廚房裏忙活著的保姆吳媽耳語了兩句。


    於是這家的小棉襖方文軒和罪魁禍首韓璐璐都被叫回來,她們一前一後驚慌失色的出現在父子倆的麵前。


    這是璐璐多年來第一次踏進方家門檻,且為了搭救男人同領責罰。


    方母見到她依然沒有好臉色,正眼不瞧她的任由她徑直闖進書房裏去。


    “爸爸,您的身體本來不好,幹嘛生這麽大的氣?”文軒進門就心疼不已的叫嚷著,衝進書房去搶奪父親手裏高高舉起的拐杖。


    看到跪在地上傷痕累累的方文山,韓璐璐則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梨花帶雨般傾倒在方自清的麵前嗚咽道:


    “都是我的錯,您何苦懲罰他?打死我才應該呢!發生這樣的事,我也不想活了!”


    百感交集的方自清不禁老淚縱橫,頹然跌坐在身後的沙發椅上。


    方文軒姍姍走出去,將奪過來的粗壯沉重的拐杖交給吳媽收藏起來。


    衣衫單薄的肩背皮開肉綻,隱隱向外滲著鮮血的方文山強忍著身體的疼痛,轉頭責備韓璐璐道:“誰叫你來的?這是我們的家事,跟你沒關係,你快回去!”


    “怎麽跟她沒關係?”方母冷著臉走到眾人麵前,慢悠悠的在她麵前的高背椅裏坐下來。“她雖沒資格進這個家門,卻和方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解不開的關係。況且她自己都承認事情因他而起,你還替她開脫!”


    文山疼惜心愛的女人而向母親求饒道:“媽媽,所有的過錯由我一個人承擔,您饒恕她吧!”


    “她很有自知之明,像她這樣不守婦道敗壞門風的女人,就該用老祖宗的家法仗責而死!”方母麵露殘忍的笑容道,“她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還滿大街的招搖過市,還在職場打拚什麽?把我們方家祖祖輩輩幾代人的臉都丟光了!……”


    方文軒恭敬的站立一旁,傾聽著母親的斥罵,隻覺得痛快淋漓而沉默不語。


    方文山挺身為女人辯解道:“可是媽媽,我們都還年輕,誰年輕時不犯錯?請您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況且這事並非她一個人的責任,都怪程伯月那小子,他欺人太甚!”


    “你倆的錯,幹嘛扯到程家人身上?”文軒驚訝的轉身問父母道:“到底怎麽回事?”


    方自清宛如咽下蒼蠅般惡心難受的對她揮揮手道:“你問他們吧!問我幹什麽?這輩子我都不願意向人提起!”


    並肩跪倒在地上的一雙有情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羞愧不語。


    方母隻得勉強為難的冷笑著向女兒解釋道:“她的魅力可大著呢!如今在西川的影響力勝過我們方家的任何人!所以竟連程伯月那個浪蕩子,從美國一回來就和她勾搭在一起……”


    方文軒聽完頗為震驚,羞憤難當不管不顧的轉身離去。


    方自清一邊喝茶一邊暗自籌謀著,擱下茶杯衝兒子冷笑道:“剛才你放下豪言壯語,說要承擔所有的罪責,那我且問你,你打算怎麽承擔?”


    方文山神色堅毅欲言又止。


    “那時候她和她那個大學同學不清不楚,我就要你跟她斬斷一切的聯係,將她趕出家門,以免拖累方家的聲譽,可是你聽從了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跪倒在他麵前的二人羞愧難言。


    方自清哀其不幸恨其不爭的瞅了瞅兒子,繼續數落道:”你不知羞恥自甘墮落,現在竟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麽承擔責任,連我也跟著羞死了!你要怎麽承擔?你有什麽能力承擔?方家已經名譽掃地,我愧對列祖列宗,你有什麽辦法挽回這樣的局麵?”


    “您說的沒錯,知子莫若父。“方文山突然昂首挺胸的淡定的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會放開璐璐的手,我會將錯就錯,一錯到底!”


    方自清再次勃然大怒,驀然起身四處找尋拐杖未果,隻得惡狠狠的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韓璐璐來不及護衛身邊的男人,隻得情不自禁的撲倒在他身上,生怕怒不可遏的方父繼續對他拳腳交加。


    方自清望了望柔弱可憐的女人,竭力隱忍的對她說:“那麽你呢?璐璐,你自幼缺乏父母的教養,雖在叔嬸家長大,但一直以來還算知書識禮、賢良淑德,怎麽現在的行為舉止越來越令人匪夷所思、難以忍受呢?”


    韓璐璐羞愧的紅著臉,咬緊嘴唇沉默不語。


    “文山對你情深義重,你還要和其他的男人牽扯不清,連帶我們方家受辱嗎?”


    “蒙他不棄,我自然不能負他。”璐璐的聲音雖然溫柔平靜,卻透著堅定的決心。


    “好!”方自清滿意的頷首讚許道,扭轉頭來與身旁正襟危坐的妻子張家霞交換了一下眼色。“你的話,我們三個人都聽到了。希望你言而有信,說到做到,不要辜負他的深情,也不要辜負我們二老的信任。”


    “是。”韓璐璐端莊的坐起身來鄭重的答道。


    張家霞將信將疑的還要補充訓誡她幾句,怎奈一家之主方自清愉快豪爽的大手一揮道:“既如此,你們就回去吧!”


    跪在地上的兩個人麵麵相覷,似乎不相信這麽快就結束了殘酷的家教庭審,如蒙大赦的相互攙扶著趔趄的站起身來。


    “就憑那女人一句話,你就輕易饒恕了他們,是不是太過草率了?”他們千恩萬謝的告辭離開後,張家霞私底下對老伴兒嘀咕道。


    “不怕的。”方自清淡定自若的微笑道,“你沒看他們的感情有多好嗎?恨不能為了對方去死!我又何必棒打鴛鴦?不如順水推舟,借勢拿捏人心。這次對兒子的教訓也夠了,相信璐璐看在他血淋淋的傷勢,也會洗心革麵吧!否則縱然我一怒之下將他活活打死,也於事無補。”


    “但願如此吧!”方母歎息,“我總覺得一個人的教養是從娘胎裏帶來的,有的人天生就是賤骨頭;有的人一出生,她的胚子就壞掉了,後天的教育和感化根本改變不了!”


    方自清不願傾聽她對韓璐璐帶有偏見和成見的評論,覺得不過是婦人之見,於是蹙著眉頭伸手到茶幾上給自己續茶水。


    “我看那孩子本質不壞,畢竟讀過那麽多書,接受過多年的高等教育,對於禮義廉恥應該具備一定的認知。”


    張家霞不以為然的嗤鼻冷笑道:“那她為什麽還要偷人,幹那種齷齪事?”


    “或許正如文山說言,是程伯月太強勢,欺人太甚吧!像他那種條件,他那樣的家庭背景,再加上熱烈的追求,哪個女人抵抗得了?淪陷是遲早的事。”


    “你怎麽知道是程伯月追求她,而不是她主動勾引的?女人如果不勾引,如果絲毫不給機會,男人能生撲上來嗎?”


    方自清羞愧臉紅道:“這我真不知道!年輕人的感情事,我哪能知曉具體的細節呢?”


    張家霞得意的瞥了他一眼,寬容的不再和他爭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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