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月有一次帶生意上的客戶來到弟弟仲雪的酒吧應酬,最後兄弟倆難得在大廳相聚獨處時,他醉意朦朧的借著酒勁說:


    “現在你和所有的熟人一樣,一定特別瞧不起我這種窩囊沒血性的男人吧!”


    挺立在桌前的仲雪握著酒瓶訕笑道:“哥你說什麽糊塗話?”


    “否則你怎麽一直對我愛搭不理的?”


    “是你一直不接我的電話。“仲雪感覺冤枉的苦笑道,”況且大家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我哪有那麽多的閑工夫,一次又一次的給你打電話?你不接就拉倒了,你知道我也是個內心驕傲的男人。”


    “對,你驕傲,而且你有驕傲的資本。”伯月手指著中等身材溫和儒雅的弟弟說,“因為弟妹對你一心一意。”


    哥哥在大庭廣眾之下的口無遮攔直言不諱,依然令程仲雪擔憂的四顧著說道:


    “大哥,既然你對生活現狀不滿意,就得想辦法解決它呀!別整的像個娘們優柔寡斷,還借酒澆愁!”


    醉眼斜睨著他,伯月冷笑道:“該教訓的我都出手教訓了,該責罵的我也責罵了,還要怎麽解決?”


    仲雪聲音低沉出其不意的迸出一番話來:“實在不成,最後還有離婚一條路呢!你何必苦自己呢?如果他們一輩子斷不了,難不成你要一輩子替方文山養女人和孩子?”


    “在你看來,他們一輩子都斷不了嗎?”趴在桌上的程伯月注視著身下平整光潔的桌麵含笑問道。


    “這可不好說啊!”仲雪深深歎息,“畢竟他們有沉澱那麽多年的感情和孩子,現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又添了一個孩子,他們的感情貌似越來越穩固。”


    傾聽著弟弟深入細致的分析,程伯月憂心忡忡的蹙起眉頭不說話。


    瞥了瞥他,仲雪壯著膽子繼續說:“上次電子廠的工人鬧罷工,大嫂前去協助解決,聽說被二叔氣的半死!那時我就知道,她在咱們程家已經失了人心,沒人尊重她,否則他們怎麽敢?”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他那樣欺負璐璐,分明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裏,我豈能饒恕?有機會我得找他理論一番。”


    仲雪無奈的歎息道:“哥你就是執迷不悟啊!當然我明白你是為了孩子,玨哥兒那麽小,不能沒有媽媽的疼愛。”


    “嗬嗬!我也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不能失去她,我不甘心失去她,試問我哪點不如他方文山?如果我不如他,當初她不會拋棄他而嫁給我!你說他們有數十年的感情,我們結婚也四五年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有孩子,我們也有孩子,憑什麽我會輸給他?”


    “有道理。”仲雪讚許的輕微的點頭,“但我們私底下在這兒討論比對沒有任何意義,這事關鍵在於大嫂的意念之間。或許對她來說,男人並非誰比誰更強的問題。對有些渣女而言,她就要腳踏幾隻船,享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感覺。”


    “你說璐璐是渣女?”他驚訝的抬起頭來質問他。


    仲雪掩飾的勉強笑道:“我隻不過這樣揣測,看著像。”


    伯月昂首挺胸自嘲的笑道:“如果她是渣女,那我就是當之無愧的渣男無疑!想當初我在美國交的那些女朋友,我幹的那些事……哎呀,我回過味來仔細一想,原來都是因果報應啊!我對別人造成的傷害,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會以十倍百倍的痛苦還擊給我,原來她就是璐璐呀!”


    麵對兄長披肝瀝膽的自我懺悔,程仲雪百感交集的說不出話來。良久訥訥道:


    “文山那小子,我許久沒見他了,你們結婚後,他便很少到這裏來玩。”


    “他恨我,連帶著你一起恨上了唄!”


    “嗬嗬,無所謂!”仲雪挺直身板望著遠處大廳中央的人潮湧動的舞台,落寞的神情卻表示他有所謂。


    “上次將他揍得受傷住院後,我們對彼此的仇怨恐怕這輩子都難以釋懷了!當然,自那以後,他再也不敢囂張跋扈,明目張膽的向我挑釁了。我讓他深刻的明白了什麽叫邪不勝正,什麽是禮義廉恥。”


    “這是好事呀!哥,也許時光荏苒鬥轉星移,大嫂會慢慢的收攏心思,一門心意的和你生活下去,你沒必要苦惱的!”


    “嗬嗬!你問她自己能做到嗎?抽空她就溜出去和方文山約會,我有工作要忙,能24小時不間斷的看守著她嗎?”


    “女人要是動了偷人的念頭,可謂防不勝防啊!”仲雪愁眉緊鎖的感歎。


    “現在咱們在這兒喝酒聊天,也許她正在酒店的客房裏和方文山卿卿我我呢!”


    仲雪感到不可思議道:“不能吧!這都半夜三更了。”


    程伯月意味深長的微笑道:”有時候我在公司裏忙活著停頓下來,就會突發奇想,此刻她會不會正和方文山幽會親愛著?其實她沒有,她正在家裏陪兒子,我應該信任她。但我就是控製不了這種隨時會迸發出來的猜疑之情,我非常苦惱!……”


    “我理解你,哥,你是被他們害了。”仲雪同情的拍一拍他寬闊的肩膀。“你該怎麽辦才好呢?我覺得你要和大嫂推心置腹的談一談,或許可以化解你們之間的情感危機。”


    “我何嚐不知?我們早就談過了。她答應生下孩子還給方家,就隨我移民美國,再也不想念這檔子事和這個人了。”


    “哦,你覺得她能做到嗎?”


    “並非她將來能不能兌現承諾的問題,而是我擔憂自己沒有足夠的耐心等到孩子降生!”


    “怎麽說?”


    “有一天我會不會情緒失控,將她揍得流產呢?”


    “那樣會驚動很多人的,哥,後果很嚴重!”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激烈議論著,此起彼伏的聲音逐漸被附近舞台的熱浪滾滾的音樂覆蓋。


    回到家他發現失眠的韓璐璐還沒入睡,穿著寬鬆綿軟的睡衣正慵懶的躺在兒童房裏,一邊陪伴著熟睡的兒子,一邊若有所思的靜靜等候著他。


    服侍著他更衣洗漱時,璐璐對醉醺醺酒氣熏天的丈夫遷就溫柔的微笑道:


    “這麽晚沒回來,我想著你一定陪客戶外出應酬去了,所以和玨哥兒一起等你。誰知他白天玩的累了,等一等就先睡著了。”


    “你們沒必要等我的。”伯月回過身來撫摸著妻子雪白嬌豔的臉頰說,“尤其是你,熬夜對腹中的孩子可不好!”


    “你回家之前,我挨著兒子小憩了一會兒,不礙事的。”她溫柔嬌俏的對他微笑著,隨手將洗臉的毛巾遞給他。


    周末方勝寒給媽媽韓璐璐打電話說:


    “爸爸不得空,他說您反正沒上班,多的是時間來配合我們老師的工作。”寒寒直言不諱的對她說。


    “哦,意思就是開家長會的次數會越來越多唄!具體什麽時候呢?”璐璐蹙著眉頭耐心的詢問兒子。


    “老師沒說,您在家等著就是了!媽媽,您還在我們班的家長微信群裏吧?”


    “在的。”


    “好,可能老師會在群裏發通知消息,也可能給您打電話。”


    “知道了。”韓璐璐溫順的答應著兒子,隨即掛斷了電話。


    程伯月卻竭力阻止她參與方勝寒學校裏的事,認為這是方文山引誘她的陰謀。


    “他怎麽可能沒空?隻要他有心,總能擠出時間來。我就不信藍鯨公司的生意能忙成那樣!”他在床頭抱著厚厚的一本金融資料輕蔑不屑的嘀咕。


    “我對孩子是有責任的,況且畢業前的事情格外多些,老師會不定期的隨時召喚家長到校,他未必那麽方便的。”對寒寒心懷愧疚的璐璐溫柔的解釋。


    “反正你別管那些事!“伯月強勢的命令她道,”你忘了我們上次為什麽打架,他為什麽住院,我為什麽進公安局嗎?你想要悲劇重演嗎?”


    韓璐璐呆住,眼睛裏立刻湧滿了淚水,嘴唇微微顫栗著哽咽道:


    “我沒忘!那件事的起因不就是寒寒的家長會嗎?你的意思,要我永遠不再參加他的家長會嗎?還是從此徹底的拋棄他?”


    “孩子並不會對我構成威脅和傷害,璐璐,但是他背後的男人卻很有可能!”程伯月鎮定自若的坦言,“寒寒不過是他方文山手裏的誘餌罷了,他想釣住你這條魚,把你帶回家。”


    韓璐璐無奈又激憤的在床上轉個身,控訴道:“你這是找借口幹涉我對寒寒的探視自由,你怎麽那麽多的小心眼?無論如何他也是我親生的孩子,就像玨哥兒一樣,我對他們負有同樣的責任!”


    “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你也對他負有責任!“他意味深長的微笑道,”是不是將來有一天,為了方家的這兩個孩子,你就要拋棄玨哥兒,連帶我一起拋棄呢?畢竟咱們程玨1比2,完全處於劣勢。”


    “你真是!……我沒辦法說你!”璐璐情緒崩潰的就要起身下床來,卻被同樣激動的丈夫一把扭住質問道:


    “寒寒的撫養監護權本在方文山,現在你竭盡所能的要管他學校的事,是不是想趁機和方文山幽會敘舊?是不是?”


    璐璐使勁掙紮著,負氣的叫嚷道:“你說是就是吧!”


    程伯月想都沒想就揮動手臂掄了她兩個大嘴巴,璐璐的嘴角滲出鮮紅的血漬來,雪白嬌嫩的臉龐即刻變得浮腫。


    他望了望受傷的神情倔強的妻子,並沒有一絲憐惜和悔恨的咬牙說:


    “如果你再有一次背叛我的行為,我會讓你沒辦法走出家門半步,——我會打斷你的腿!不信你試試!請你不要繼續傷害我,不要超越我的心理底線,那樣我們的夫妻情分就真的沒法回頭了。”


    “嗬嗬!”璐璐冷笑著推開他,果斷的轉身打開房門走出去,經過燈光幽暗影影綽綽的的大客廳,隨意走進一間側臥去獨寢。


    程伯月並不阻攔她,由著她任性離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沒有香味的花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餘兆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餘兆蘭並收藏沒有香味的花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