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助理辦公室裏有條不紊的整理著案頭的文件,順帶搽拭著蒙在桌椅上薄薄的一層灰塵,韓璐璐忙碌的同時迎來了丈夫程伯月關切的推門而入。


    “既然來了,就到我那邊辦公室歇息一下吧,你真是閑不住!就讓它空著好了。”


    將一個藍色文件夾塞進桌角的辦公文件框裏,璐璐轉身微笑著回答:


    “我想不能讓它空著,改天還是回來協助你的工作吧!你聘請別人當助理,我又不放心。”


    “等孩子生了再說吧!現在你哪有這個精力?兩個淘氣包的大孩子,一個上小學,一個讀幼兒園,就夠你忙的暈頭轉向,幸虧有保姆幫襯著,否則你還能安心養胎嗎?昨晚又沒睡好吧?你的眼眶有點深陷了。”


    “還好吧!”她勉強的微笑道。“我大姑說,懷孕的時候多勞動做事,孩子生的快痛苦少,將來身體的康複也快。”


    “你別聽她的,各人的身體素質不同,不能一概而論,孕期還得多多休養才好!懷玨哥兒的時候你養尊處優懶得動彈,坐完月子還特地到香港療養一年呢!何況現在你一直體虛?更得好好保養了!身體是一個人的根本,為了孩子拖垮了身體可怎麽好?”


    他婆婆媽媽的絮叨著,韓璐璐不由得不勝感激他的無私厚愛。畢竟她這次懷著的並非他的親骨肉,通常的心胸狹隘的男人達不到他這種崇高的境界。


    在衛生間裏溫柔細心的為妻子洗手時,程伯月詢問她午餐想吃點什麽,他可以推掉手頭的事務早點陪她出去。


    “玨哥兒就讓保姆去接好了。“他興衝衝的說,”我們似乎好久沒出去共度二人世界了,難得今天天氣晴好!”


    抽紙為她搽拭著水蔥似的手指時,他卻意外的接到一個重要客戶的電話,必須臨時外出應酬。韓璐璐隻得遺憾的告辭出來。


    坐進證券公司門口的私家車裏,她躊躇著此刻輾轉去幼兒園接兒子放學,還是為了不辜負眼下燦爛的陽光,釋放心情的找個地方解決午餐。


    最後方文山替她做了決定,約她去藍鯨公司旗下的紅磨坊茶館密室裏共進午餐,順便溝通交流感情。


    “你嚐嚐這道菜吧!我特意吩咐廚房現做的,是廚師長最近研發出來的新菜,在客戶群的反響不錯,但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文山細心體貼的將菜盤輕輕挪到她的麵前。


    “原本陪我吃飯的人應該是伯月,”璐璐的笑容讓人琢磨不透其中的意味。


    “哦!”他毫不介意的歎息著,埋頭細心的拆開紙盒,將乳白色濃稠的牛奶徐徐注入她麵前的果汁杯裏。


    耐心的做完這一切,他抬起眼簾來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女人說:


    “新來的助理,你感覺她的業務能力怎麽樣?帶著吃力嗎?”


    “挺好的,她很聰明,悟性很高,有的事情一點就透,名校出來的學生就是不一樣啊!我覺得帶她挺輕鬆的,她的進步也很快,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轉正獨當一麵了。”


    “那時你就可以急流勇退了,對嗎?”文山意味深長的笑望著她。


    “我退出公司是遲早的事,也要給新人機會,給他們騰位置呀!否則公司怎麽發展,新人怎麽成長?”


    “別說的這麽冠冕堂皇,要不是為了跟他去美國,你犯得著辭職嗎?”


    “我的初衷和計劃是這樣沒錯,但現在我摒棄了去美國的想法,依然覺得辭職回家比較好。”


    文山的心頭一沉,嘴巴卻朗聲問道:“你不走了,他答應嗎?”


    “他不答應,難道隻身去美國嗎?除非他不想和我過日子了。”


    “嗬嗬!”方文山尷尬的笑了笑,揚起眉毛道:”或許在關鍵的時刻我辦了件蠢事,我不該招聘這個實習生進來,因為公司需要你。”


    韓璐璐滯緩的洞悉一切的搖頭微笑道:“方家的家族企業並不歡迎我這個外人的加入,盡管我是方家嫡親孫子的生母。隻因為我同時身為程家的兒媳婦,這個身份不適合我參與公司的管理。”


    “適當的時候,我會勸說老爺子改變主意的,畢竟咱們的第二個孩子也即將出生。”


    “不必了吧!”璐璐心事重重的歎息,“我的時間精力應該更多的集中在程家的事業上,我不想一輩子對程伯月心懷愧疚。”


    “有什麽可愧疚的呢?別忘了當初是他橫刀奪愛,拆散了我們一家子。”


    他的話語令她不經意的回憶起往事,韓璐璐百感交集的沉默不語,隻是機械無味的慢慢咀嚼著飯菜。


    “但現在因為我懷了這個孩子,他對我的包容使他陷入眾叛親離的境地,整天迎著冷眼與嘲笑度日,背負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半晌她有些激動的說,”他一直以來偏執的不管不顧的熱情將他逼入一條單行道,此刻我如果拋棄他,就是不仁不義之舉,會徹底毀滅一個最愛我的人!”


    “或許存在這種風險。”文山瞅了瞅她說:“但為什麽你的眼神益愈暗淡無光,再也沒有愛與光輝?你隻是為了豪門貴婦的名分和對孩子的責任才跟他在一起,如果你們沒有孩子呢?”


    “實際上,隻要不和你幽會私通,平常的日子裏他對我極盡溫柔甜蜜,他本人溫文爾雅無可挑剔。我很享受這種被愛被嗬護的感覺,婚姻生活或許平平淡淡才是真。”


    “私通?”他對這個詞感到驚異憤怒的高聲質問,“咱們的關係在他之前,他居然把我們的交往定義為私通,豈有此理!”


    “隨便他怎麽說吧!我不在乎。身為一個女人,我連自己在外的名譽和形象都不顧忌了,還在乎他私下的說辭嗎?”


    “你覺得他真的愛你嗎?璐璐。在我看來,他隻是為了滿足對你的占有欲。”


    “我不想分析你們對我的感情,隻想生活就此下去。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好,為什麽要活的那麽清醒,那麽較真呢?文山,讓我們餘生各自安好吧!這是我對你的感情負責任的告白,是我的心聲,希望你銘記於心。”


    “璐璐!”


    “以後若沒有公事要談,我們不必見麵了,這樣對彼此的生活都好。你看中了哪家的千金小姐,想結婚的盡管結婚,我絕不阻攔!”


    方文山幾近絕望的長籲一口氣道:“那麽到頭來,受苦受難的隻有我們的兩個孩子囉!”


    “所有的劫數都是命中注定的。”韓璐璐神情殘酷臉色鐵青的說道,“他們可以當作從來沒有我這個母親,我也隻當自己以身殉國為國捐軀了吧!我承認,這輩子我對不住他們,也對不起你。”


    說完這些話,她平靜的起身走出茶室去。


    文山像被一根大釘固定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的呆坐了良久,才內心悲涼的流下兩行淚來。


    他想韓璐璐對婚姻生活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對男人的愛情感到了徹底的心灰意冷,以至於放棄了在感情世界裏的浮沉掙紮,隨波逐流隨遇而安。因此他也隻能被動的跟隨她如此生活下去,無論前麵迎接他的是怎樣平淡無趣的生活!


    韓璐璐身心疲憊的開車回到皇城相府小區去,到家始覺饑腸轆轆,在紅磨坊茶館裏根本沒吃飽肚子。


    她打開冰箱胡亂的翻找食物,總算找到一盒勉強下肚的海苔餅幹。


    送程玨上幼兒園才回來的四十多歲身材健碩的中年保姆望著她說:


    “太太,原來你沒吃飯啊!程總打電話說你們在外麵吃,所以我把午飯隻做了兩三個人的分量,已經吃光了。你等著,我這就給你重新做,很快就好!”


    “不用了,謝謝!”她感激的連忙擺手,嬌小的身軀在客廳的長沙發上蜷縮成一團。“要不你幫我去鋪床吧!我想睡會兒,突然覺得好累!”


    “哦,好的,是收拾主臥還是側臥呢?”


    “側臥吧!太陽的西曬照不到的那間房,陰涼又安靜。程總下班回家時,麻煩你告訴他,我已經吃飽喝足睡下了,不必打擾。”


    “知道了,太太。”保姆恭順的答應著,腳步利索的從她的身旁走過去。


    果然當晚程伯月沒來打擾她,她獨自一人安然無恙的睡到後半夜,突然清醒過來的走去兒童房裏查看兒子的睡眠情況,順便給他拉了拉搭在身上的薄毯,以免他肚子受涼。


    回到臥室裏,已然渾身輕鬆的她躺在枕頭上暗自覺得,明明她對這樣的生活厭倦至極,或許某天程伯月的一句話甚而一個眼神就能激起潛伏在她心頭的不耐,使她不顧一切的斷然提出分手。但那一刻沒到來之前,她還得竭力按捺隱忍著,使自己疲憊的心沉浸在日複一日的生活裏。


    連續三天她吃的很少,睡的很多,勉強外出接送著孩子程玨上下學,終於程伯月覺察出了她的不對勁,意識到她的情緒陷入低穀。


    清晨到公司前他走進她的臥室裏,撫摸著她的額頭為她量體溫,目光憂慮的凝視著麵孔白皙神色恬靜的妻子,詢問她的身體感覺怎麽樣。


    “我能吃能睡,還能怎麽樣?”她勉強微笑道,“你忙你的去吧!別擔心我。”


    程伯月疼愛的將內心憂鬱的妻子緊緊的摟進懷裏耳鬢廝磨著說:


    “等忙過這一陣,我們就外出旅遊散散心吧!在西川這個鬼地方,好人都憋出病來了!”


    “不用,現在我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活著就好!”她聲音低沉的深深歎息。


    他俊朗的麵龐不禁流露出堅毅的神色道:“或許我們還是應該去美國,換個新的環境,沒準心境就會迥然不同了。”


    他的提議使韓璐璐驀然激動的摟住他的脖頸,泫然淚下道:


    “不,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裏守著你和孩子!”


    伯月也不禁動情落淚,無奈的附和她道:“好吧!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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