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憋足了勁,待程伯月毫無防備的走到跟前來時,突然出拳將他狠狠地打倒在地。


    身材魁梧卻無意還手的男人爬起身來,擦拭著鼻孔流出來的鮮血,若無其事在他的對麵落座。


    出了心頭的一口惡氣,方文山平靜的望著他說:“你不是說過完年就回美國嗎?為什麽現在不走了呢?”


    “政府還未出麵過問這件事哩,你這麽介意幹什麽?”


    “你何去何從,對政府來說無關痛癢,對我卻非同小可。”


    “這隻能說明你不夠自信,你心虛。我在西川的存在對你構成了嚴重的威脅。”


    被他言中心事的方文山惡狠狠的瞪視著他,輕輕的抬手示意牆角受驚的服務員過來為他們送咖啡飲品。


    “哦,咖啡擱他那邊,綠茶是我的。”他低聲吩咐著勤謹的女服務員,然後注視著她款款離開。


    “這些年來,你為什麽一直和我過不去?總是覬覦別人的女人,你不覺得羞恥嗎?”


    程伯月笑了笑說:“因為內心無法遏製的愛情,我竟顧不得什麽道德了,很抱歉!”


    “嗬嗬!”


    “況且並沒有什麽別人的女人一說。她的心裏真正愛誰,她的心靈歸屬於誰,她才是誰的女人。”


    “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你插足別人的感情還振振有詞——”


    “抱歉,感情這種事沒有先來後到!”伯月抗爭高昂的嗓音透出他的義正嚴辭。


    方文山勉強壓抑著憤懣之情,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規勸他說:


    “以你自身優越的條件,應該會有很多的戀愛對象。”


    “你的條件也不錯啊!但為什麽偏偏對她情有獨鍾,連她嫁給我之後也不放過?”


    “我想這事已經過去了,難道你是為了報複我破壞你的婚姻,才選擇留下來繼續鏖戰的嗎?若是這樣,你我之間何時有個了局?冤冤相報何時了?”


    “當然不是。我不過就事論事,對愛情的偏執專一,你我可是如出一轍,誰也不必譴責誰。”


    方文山瞥了他一眼,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聽秀娟說,她那位英國女友挺不錯的,那才是真正適合你的人,你幹嘛不繼續約會呢?”


    “索菲亞確實不錯,”程伯月坦誠的說道,“但比璐璐還是稍遜一籌。我們隻是朋友,做不了情侶。”


    “其實可以試一試。秀娟有意促成你們,我也——隻有和別人重新開始一段戀情你才知道,這世上可愛的女人多著哩,並不隻有璐璐一個。”


    “是啊!但璐璐隻有一個。有她在,我的眼睛看不見別的風景。”


    “意思就是她擋住了你的視線唄!”方文山調侃,“那就把她往旁邊挪一挪,你就能看到別的美女和風景了。”


    程伯月對他戲謔的提議置之不理,拿小匙慢條斯理的攪和著麵前香濃的咖啡,就聽他警告道:


    “希望你不要再接近她,否則你會再挨我的拳頭。”


    “過去我挨的還少嗎?”伯月無所畏懼的笑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次印象深刻的讓我們兩敗俱傷的大打出手,應該就在這裏吧!也不知道大家還認不認識我們。”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搶我的女人啊!不怕付出任何代價。”


    “你拴不住自己女人的心,卻怪罪別人來搶,這正是你無能的表現。有本事你讓她對你死心塌地!”


    “在這方麵,我承認確實能力欠缺。當初你高調把她娶回家,不也沒擋住她紅杏出牆嗎?”


    “那是因為你的勾引!你成功的賣慘,你的苦肉計,為了奪回她,你可謂千方百計不擇手段。”


    “嗬嗬!心若不動,風又奈何?女人若有顆不安分的心,任誰都能搶走她,永遠沒有消停安穩的時候。”


    “未必吧!你這是在懷疑璐璐的人品嗎?”


    “我什麽都沒有懷疑。隻要你離開西川回到美國,離我們遠遠的,我們就能和和美美白頭到老。”


    “不好意思,我不想回去了。在西川我原本擁有人人羨慕的完美家庭,留下來也隻不過為了破鏡重圓罷了。”


    “你們又在一起了,對吧?”方文山直逼這個敏感話題。


    程伯月不預備正麵回答他,於是保持沉默。


    “你母親清明節特地來找她,我就意識到你們的關係有了重大突破,否則她老人家不會千裏迢迢的從香港回來過問這件事。”


    “方總,你既如此聰慧敏銳,何不多花點心思在家族的生意上呢?愛你的女人,別人搶不走。”


    “不許你再碰她一下!否則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方文山凶神惡煞的說著站起身來,丟下他徑直離去。


    被他嚴詞厲色的警告後,程伯月獨坐在茶餐廳裏一邊品嚐咖啡,一邊思考著他們三個人起伏跌宕命運多舛的情感未來,忽然韓璐璐打電話過來。


    “你在哪兒?”


    “哦,外麵坐著呢!和朋友約會剛散場。”


    “公司裏有件事要和你商議,你能來一趟嗎?現在。”


    程伯月覺得義不容辭,擺撂下電話就驅車直奔國勝證券。


    韓璐璐在辦公室裏煮了一壺濃濃的釅茶等他,見他坐下來便說:


    ”近日晨興電纜的股票已經跌破曆史最低價,董事長朱水良先生擔心收到證監會的問詢函,接著便被披星戴帽而強製退市。畢竟公司還要正常運營,未來可期。所以他有意注資救市,希望我可以幫忙。”


    “這家公司的實際經營情況怎麽樣呢?上市以來是盈利,還是虧損狀態?”


    “市盈率7.03,但淨負債率是30.23%。”


    “有無質押?”


    “沒有。”


    “這些數據說明公司的經營尚可,隻是短期融資失敗,沒人看好他家的股票。不過董事長既然有意救市,前景可觀,我們不防助其一臂之力。”


    韓璐璐笑道:“錢從哪來?”


    “難道他是希望你救萬民於水火,同時成為公司的股東嗎?那樣一來,你看盤子有多長,你需要投入多少資金才能見成效。”


    “至少100億,把我自己賣了也換不來這些錢呢!”


    “所以呢?”


    “朱水良先生是希望我幫忙牽頭百大信托,他從銀行借來的錢通過信托公司轉手注入股市。”


    “可是銀行資金不能進入二級市場,這是違規的。“


    “所以需要信托公司經手啊!到時候股價被拉起來,救市成功後,朱董會重金酬謝,這是他親口承諾我的。”


    “每家銀行都有審計科,每筆錢的來龍去脈都有跡可循。他們一旦起了疑心,著手調查這筆資金的去向,很容易就會知道真相,而你作為國勝證券的負責人從中漁利吃了回扣……你知道後果嗎?璐璐。”


    “我並沒有直接參與抬高股價,操縱股市的行為,連證監會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要是那樣就嚴重了,你就涉嫌職務犯罪。但整個金融市場是流通的,你這種行為也並非正道,有損你的個人形象和公司的口碑。”


    “年前百大信托一直央求我牽線銀行合作,我因欠他的人情而被逼得無法;現在居然有晨興電纜這檔事出來,真是一個找鍋補,一個要補鍋!我何樂而不為呢?”


    “璐璐,你很缺錢嗎?”程伯月忽然認真的問她道。


    她有點尷尬的點了點頭:“我相信這世上的每個活人都缺錢,人們永遠覺得自己的錢不夠花,何況是我這種窮人呢?我得攢錢買房子,萬一哪天和方總撕破了臉,我可以帶著倆孩子住進我自己的寬敞大別墅去,你知道望江國際小區的房子太小太憋屈了!”


    “原來你老早就想好了退路,你怎麽知道不能跟他白頭偕老呢?”


    “再好的夫妻也有吵架鬧矛盾的時候吧!女人隻有擁有自己的住房和領地,才能進退自如輕鬆愜意的生活。”


    “道理是沒錯。”程伯月沉吟著沒有說下去。


    “照你這樣分析起來,晨興電纜這件事還是不能做。”


    他篤定的頷首道:“風險比較大,謹慎操作吧!“


    她若有所思的微笑著陷入沉默。


    ”你要覺得方家待不下去,不如帶著孩子搬回皇城相府去吧!家裏別的好處沒有,反正空屋子多。”


    她尬笑道:“我怕方總會撕了我,再說還沒到這地步呢!”


    “最近他——對你好嗎?”程伯月想起適才方文山的警告,擔心他同時在家裏折磨她。


    韓璐璐羞臊又痛苦的紅著臉說:“還不錯,就那樣吧!——對了,現在玨哥兒轉學了,你也不方便去上海等外地工作,因為要照顧他。不如你回來公司幫忙吧!正好我有時候遇事缺個主心骨,公司也沒有人挑大梁的人,你回來我就輕鬆多了,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家裏照顧倆孩子。”


    “這樣合適嗎?”他頗有疑慮的望著她坦白親切的麵龐,“你不怕方總責怪嗎?”


    “公司是我的,還輪不到他說話呢!”


    “可是——”


    “你別婆婆媽媽的!就這麽定了,這會兒你就正式上班。我要回去休息了,好累好累!昨晚被他折騰的沒睡好。”


    她的最後一句話露了餡,程伯月詫異的抬頭望著她時,她已經紅著臉一溜煙的跑出辦公室去。


    總裁助理辦公室的竺延風接受韓總的囑托,特意走來向新到任的程總匯報工作。


    因為莫名的緊張和對一表人才的程伯月的仰慕之情,整個過程都磕磕巴巴,讓他感覺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匯報完了,臨別她問一句:“程總,您平常喜歡喝咖啡,還是茶?”


    “都可以。”伯月全神貫注在電腦的顯示屏上,頭也不抬的回答她。“你弄什麽,我就喝什麽,全憑你做主。”


    沒料到他如此優秀又親切隨和,竺竺跑回辦公室時心裏樂開了花。


    方文山在球星俱樂部和林向陽談完事情回到家,意外的發現本該坐鎮公司的女人韓璐璐竟然歪在床上補覺,還要他別打擾,因為她下午五點鍾要去接玨哥兒放學。


    詳詢之下他不禁怒火中燒,和她一頓爭吵。


    “你如此排斥他們父子,究竟是為什麽?”璐璐激憤的從床上翻身而起質問他。


    “你如此拉攏他們父子,又是為什麽?”


    “我不過為了公司的生意,再說他們是我的親人。”


    ”親人!那我算什麽?”


    “你別胡攪蠻纏了,讓我睡覺!”她竭力掙脫他雙手的鉗製。


    “你公司的生意不做也罷,方家可以養活你。成天的拋頭露麵,和那幫人麵獸心爾虞我詐的家夥打交道,現在還把他拉進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再重申第一百遍,我要開公司做生意,我要掙錢養活自己。現在我自食其力,你就對我吆五喝六的,明兒還不知怎樣呢!”


    方文山忍無可忍之際,揮手抽了她兩記脆響的耳光。


    女人被打懵了,捂著臉痛哭流涕。半晌她說:“我為了你,婚也離了,孩子也生了,應該足夠對得起你吧!但你竟然這樣對我!”


    “什麽?”文山沒料到她情急之下竟會如此翻舊賬,震驚的意識到她的心頭一定起了地動山搖的變化,於是趕忙閉嘴不言。


    韓璐璐獨自哭了一陣,哭累了就倒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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