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宗選址自然也是在靈氣充裕的山脈之中,隻是相比較永遠鬱鬱蔥蔥種滿青竹和鬆樹的雲劍山宗。


    長寧宗的掌門倒是頗愛落葉。


    她說,天地循環往複,落葉又歸根,變為泥土,滋潤樹根,是這世上最美的景,也是這世上最容易參悟的因果關係。


    宗門之中種的大多數是落葉喬木,以楓樹為多,所以每到秋季的時候,長寧宗滿山遍野,長滿了紅楓。


    夏季時也是鬱鬱蔥蔥一片,隻是到了冬天逐漸來臨的時候,長林宗落葉特別多,有些弟子們練功,練著練著就能被楓葉糊了一臉。


    所以總是要清理這刮進宗門廣場中的落葉,現在已經到了秋季末尾,楓樹們開始掉頭發,前往池塘的小路也落滿了楓葉。


    因為樹葉幹枯,一絲水分也無,踩起來“嘎吱嘎吱”作響。


    石子路上周圍點綴著石燈,上麵躍動著燭火,一般的宗門都是用魚妖煉油脂的,因為魚妖的油脂最為肥膩,燃燒起來的路燈可以燃很久很久。


    所以,落雲歡並非是故意在明燈符上用魚妖油脂,而是這是標準答案。


    林淵魚剛剛來李長然的小院子時,也差點被這一溜煙的石燈熏到嘔吐。


    但是,今日她來,卻發現一些不對勁,石燈裏沒有燃燒著魚妖的油脂,取而代之的,是點點楓樹樹皮的油脂香。


    “聞到了?”


    李長然轉過身,她今日綁了一個馬尾,英姿颯爽極了。


    馬尾隨著走路的步伐一搖一晃,如同春日裏隨春風晃動的鮮花枝條。


    “嗯。”


    “自從上回你來,聞到了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之後,我就叫人換下了這魚妖油脂。”


    “現在聞著是不是舒服許多?”


    李長然眼神真摯,眼底都是討好之意。


    “你倒是有心了。”


    林淵魚勾起嘴笑,手中不自覺的把玩著自己那柄扇子。


    繞過彎彎繞繞的小徑,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圓形的池塘,四周種了些翠綠的鬆樹,仙鶴屏風遮擋兩岸。


    池塘兩邊有兩條吐水的蛟龍,這也是這池塘的水,不是死水的原因。


    “想要維持西海海水的靈力,還真是件麻煩事,這是我特意讓陣法師設計的陣法。”


    李長然抬手撥弄著池水,這池水有些沁人肌膚,上麵落了一些紅楓落葉,不知是從哪個山頭飄過來的。


    “淵魚,試試吧。”


    李長然站起身,背著雙手,海水順著她那潔白的手臂滑落,垂落指尖,林淵魚急匆匆瞥了一眼,閉上眼。


    心中暗罵自己齷齪,總該想到一些不該想到的事情上去。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也不能白費少宗主你的一番好心意。”


    林淵魚伸出扇子,扇麵挑著李長然光潔的下巴,這動作,可謂是紈絝子弟的標誌性動作。


    隻不過,紈絝子弟做來是猥瑣,林淵魚做起來,一舉一動之間,卻自帶一番風情。


    可能因為她是個美人。


    相比較修仙界大多數冰清玉潔的美,林淵魚是格外不一樣的,人魚的妖冶,就像是深海勾人的水草。


    隻要纏住,那必叫你渾身抽筋,掙脫不得,溺水而亡。


    將扇子放在一邊的木桌上,林淵魚隻輕輕一抬手,腰帶便隨著白皙如玉的肩膀滑落。


    堆疊在腳踝邊。


    她身上的鱗片浮現,青綠色的鱗片依舊散發著璀璨奪目的色澤。


    李長然隻是看了一眼,就有些羞澀的不敢去看,臉頰浮起紅暈,一團又一團,好似天邊的紅雲。


    可又想起林淵魚說過自己生病了,於是仔細觀察對方的鱗片,倘若細看的話,還是能夠發現,她鱗片不如往日那般豔麗了。


    帶著一些黯淡,鱗片之中好似隱隱約約有裂紋。


    李長然不自覺的靠近,伸出手指去觸碰。


    “疼嗎?”


    她壓低了聲音問詢。


    “不是很疼,已經習慣了。”


    林淵魚笑了笑,緊接著,抬腿邁入池塘之中。


    冰涼的海水滋潤著鱗片,原本有些隱隱作痛的鱗片,此刻得到了極大的慰藉。


    林淵魚倚靠在池塘邊緣,發出一聲舒服的謂歎。


    長發如墨,披散下來,在深藍色海水之中蕩漾,李長然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也情不自禁的跟著下來了。


    “有緩解嗎?”


    她又問。


    “嗯…”


    林淵魚點頭,魚尾輕輕搖擺,蕩起一圈圈漣漪。


    “淵魚,你這幾日可以待在長寧宗內,我得跟著秦意秋去一趟魔域。”


    雖然舍不得分別,但是,李長然作為熟悉魔域地界的人,還是有這個責任幫秦意秋追查魔教的。


    長寧宗有鏟除天下魔教邪修為己任的任務,所以,李長然才會如此熱心腸的幫忙。


    林淵魚睜開了眼睛。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她伸手點著李長然的臉頰和鼻尖,手指縫裏已經長出了蹼,薄薄的一層膜,隱約可見肉色。


    “雖然我生病了,但病的還不算特別嚴重,可以幫助你一起去捉拿邪修的。”


    林淵魚眼眸波動,變成魚妖的時候,她眼睛有種近乎大海的藍和水草的綠,讓人無法形容。


    但是,李長然隻覺得自己好似要深陷進這眼眸中的旋渦之中。


    “真的?”


    “可我看你,虛弱的很。”


    李長然伸手點著對方那稍微有些裂痕的鱗片,力道不重。


    林淵魚魚尾卻忍不住輕輕顫抖,又蕩起一圈圈波紋。


    “別亂摸。”


    手背被拍了一下。


    “我說沒事就沒事,妖修的體魄可比你們人修要強。”


    林淵魚說這話時有些氣急敗壞,倒更顯得可愛了。


    “好,我聽你的,你和我一同去。”


    李長然有過多的推拒,因為自己就是這種人,想做什麽事,不喜歡被別人攔著。


    “不過今天…”


    李長然伸出手指,指腹輕輕撫摸著林淵魚嬌嫩的唇瓣,落下一個炙熱癡纏的吻。


    “我替你療傷。”


    林淵魚徹底靠在池塘中,她笑了笑,心裏卻在想,兩人之間的這層關係,到底是誰占到了上風?


    她一開始以為是自己,但現在卻不知道了。


    原來妖的心,也會因為情愛而搖擺嗎?


    不知過了多久,李長然才撩開耳邊散亂的鬢發,她臉頰上粘著一些水珠,身上少了幾分強硬,多了幾分柔軟。


    取出匕首,李長然割破了自己的指腹,鮮紅的血珠冒了出來,滴落在西海海水之中。


    “淵魚,不要浪費。”


    李長然語氣認真,讓林淵魚的唇貼著手指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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