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就是金鞍山了!”


    韓烈一行五人尋了個塊突出的大石下休整。


    阿曼渾身被雷鳥燒得八成的皮膚都爛掉,他解了包裹皮膚的繃帶,在進山之前最後一次處理傷處。


    韓烈莫看人高馬大,但心細手也輕,淨了手幫阿曼後背塗抹不死草製作的藥膏。


    武二和王敞幾人遙望這遠處的赤霞金鞍山。


    王敞從懷中掏出巴掌大的一個酒囊,他從武威郡城捂在懷裏帶來的。


    就是為了祭奠死在金鞍山中的弟兄。


    大夏的釀酒技術還十分粗糙,酒水普遍度數較低。


    王敞揣來的這囊酒,高熱環境加之在他懷裏捂著,早就發酵變質。


    一開木塞,醋一樣酸。


    王敞眼淚嘩啦啦掉,將這酸醋酒傾倒在赤色山石上:“埋骨金鞍山中的弟兄們,你們別嫌棄,將就喝一口。”


    從雒陽一塊出來的袍澤如今連屍骨都找不回,王敞越想越是難過,哭得鼻子眼淚淌一臉。


    武二心中也難過,可他關注的點在別處。


    他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唾液留下一道痕跡。


    然後他將手背伸出陰影,放在烈日之下。


    須臾,便嘶地一縮手。


    隻見手背上已有一道曬傷痕跡。


    武二麵色越發凝重。


    他們之前誤入金鞍山時,並未經過赤霞沙漠這片吃人荒漠。


    而是從金鞍山後的霍山山林追捕異獸胐胐誤入。


    那時的金鞍山雖荒涼,卻沒有這般極端的天氣。


    隻短短十來日,山竟像是個碳爐子般灼人。


    武二對韓烈道:“想來林校尉所言為真。”


    韓烈幫著阿曼綁縛布帶,在他腋下打了個結。


    聽了武二的話,韓烈在石縫中抓了一把沙搓去手指上殘留的油性藥膏。


    他緩緩站起身,遙望遠處起伏的山脈,神情莫名。


    突然,他耳朵一動,聽見了秦瓔的示警。


    “有大批肥遺孵化,朝著你們來了!”


    “需要幫助嗎?”


    對上神友好地詢問,韓烈道:“多謝上神美意。”


    他突然對著空氣說話,眾人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不少。


    知道他是在與上神溝通,心中隻有羨慕的份。


    紛紛側目關注,想看上神有了什麽指示。


    韓烈話音一轉,卻搖頭道:“但上神已給了我們克製肥遺的蟾酥,我們火油充足。”


    “若如此都需您出手,這般無能之徒哪配信奉於您。”


    聞言,箱子外的秦瓔讚許勾起唇角。


    “不錯!”她遠眺了一眼迫近的肥遺群,命令道,“那上吧!可別死了。”


    韓烈說話時,阿曼拉起了蒙臉的繃帶。


    哭哭啼啼祭奠同袍的王敞用袖子擦去臉上涕淚。


    武二去查看火油。


    一直相對沉默,沒有什麽存在感的程宣張放默默站起身。


    他們很快行動起來,將裝著火油的鳥類胃囊放在手邊。


    他們頸間掛著那鬧著玩似的桃木護符和裝著塊蟾酥的布囊。


    沙沙沙沙——


    不絕於耳的聲音從四麵八方來。


    秦瓔看得分明,黑泱泱蛇群精準朝著韓烈等人湧來。


    蛇潮翻湧,竟蓋過了黃沙的顏色。


    秦瓔沒有密集恐懼症,但她心中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


    心理上不適的同時,一種淡淡的暴虐油然而生。


    真想,用鞋底全碾死啊!


    再看韓烈他們所在的那塊石頭,猶如黑色大海中的一個小小孤島。


    秦瓔舔了舔唇,強壓下用矽膠鏟子去壓的衝動,耐心看著。


    便是‘冒牌天神’也應樂於看見代行者與信徒成長。


    秦瓔這思維發散的短短時間內,當先的蛇群湧上山丘。


    韓烈他們對付肥遺的還是老辦法,焚燒蟾酥讓蛇群狂亂後,以火油焚燒。


    累累蛇屍,在荒石丘上堆積。


    烈火燃燒,秦瓔不放心的在韓烈他們頭頂湧噴水壺灑水降溫,免得他們在高溫中被烤熟。


    秦瓔降下的及時雨,顯然時極為有效的,大顆的雨水衝去汗水,韓烈他們周身一清,精神一振。


    於是,赤色荒漠上形成了一副奇景。


    極度高溫下,熊熊火牆燃燒。


    大雨唯獨關照荒漠中的一塊山石,朝著那處傾瀉而下。


    一直觀察的秦瓔很敏銳發現一件事,這些新破殼而出的肥遺,外形是成年體,但明顯比在武威郡城前的那些要弱很多。


    凶暴程度遠遠不及。


    而且,它們雖都從金鞍山中出發,卻似乎始終圍繞著一個點。


    處於神視角的秦瓔,可以更好地通過蛇群的走向發現要害點。


    她見韓烈等人暫時應付得來,手撥弄了一下,切換到更高視角。


    如此果然能看見源源不絕湧來的蛇群圍繞著一個中心。


    秦瓔看了看手裏的矽膠鍋鏟。


    某寶二十塊買的粉嫩粉嫩耐高溫矽膠,長度正好合適。


    打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秦瓔,心動手就動。


    她握著鏟子去扒拉。


    巨大球體由湧動的蛇軀組成,肥遺蛇畸形的身體相互纏繞蠕動,黑色的啞光鱗片讓人頭皮發炸。


    秦瓔臉上嫌棄,卻是一鏟子拍在了這蛇球上。


    矽膠鍋鏟拍下,能感覺到微微的蠕動和彈中帶硬的手感。


    許是鱗片許是蛇的骨頭,左右……惡心中帶著點爽感。


    秦瓔欲罷不能,抬手再拍,渾像廚子在炒三不沾。


    幾次起落後,鏟子變得黑紅一片。


    上邊粘了不少小線蟲似的肥遺屍體,將原本肉粉色的矽膠鍋鏟染得變色。


    秦瓔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有些病態的笑聲。


    在箱中世界看來,那從天而降起落起落的巨大勺子,憑空因體積多了許多暴虐之感。


    被燒蛇的煙氣熏滿臉黑,又被天降大雨衝刷得一道一道的王敞忍不住看韓烈。


    他壓低了聲音弱弱道:“咱上神,是不是和蛇有點仇怨?”


    韓烈背身不答話。


    總不能說,上神邊打還邊笑呢吧?


    這……大抵是上神見肥遺為禍人間,有些發怒了。


    漏洞百出的為上神找補後,韓烈麵色一肅,自己都信了。


    就在這時,秦瓔咦了一聲。


    “什麽玩意?”


    她拍散了蛇群,看見蛇屍堆中一個異物。


    一口……被肥遺拉著的火柴盒大小的玩意。


    像是棺材。


    秦瓔還記得進金鞍山是找什麽的,急忙用鏟子去壓棺材。


    隻是這一次,鏟子壓了個空。


    那口棺材見勢不妙,竟遁入沙中,須臾不見蹤影,隻留下滿山蛇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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