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白將花瓶擺到房間後,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薄薄的卡片,直奔隔壁房間,敲響房門。


    “進。”


    推門而入,隻見許羨開著電腦正在聯網,看見他過來,眼底的喜意藏不住。


    她正巧想發消息問他網絡密碼。


    江時白瞧了眼她電腦的右下角,下巴微抬,“前兩個都是家裏的網絡,密碼都是從1到8。”


    許羨微微訝異,原來總裁家的網絡密碼如此簡單,她還以為會跟公司似的聯號數字8,寓意著發財。


    可能是看懂她神色的意思,江時白摸了摸鼻子,做生意多少要講究一點門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等她連上網絡,江時白將手中的卡片遞到她跟前,“給你的。”


    許羨視線下移,定睛一瞧,漆黑的瞳孔微縮,指尖隱隱發顫。


    “你給我副卡?”她要是沒認錯,這張卡貌似是黑卡下的副卡,黑金色的字眼亮瞎她的眼睛。


    她還是頭一回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黑卡,即便這隻是一張副卡。


    “副卡的最高額度是一千萬,不夠再跟我說。”江時白喜歡她臉上生動的表情,揚唇笑笑,示意她接過去。


    “你太高估我花錢的能力。”突然成為富人,許羨並沒有花錢的心思,反而惴惴不安,說到底對於這些錢沒有歸屬感,畢竟不是她掙的,多少沒安全感。


    話雖這麽說,身體卻十分誠實,伸手接過副卡,左右翻看一下,絲毫沒有推脫。


    江時白見她小財迷的樣子,心裏暗暗發笑,投其所好很重要,挑眉道:“隱婚也不能少了江太太的零花錢。”


    許羨這一刻莫名生出一股愧疚感,她真該死!


    花著別人的錢,還不承認別人的身份。


    許羨欲言又止,甚至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公開算了,心底的想法不斷拉扯。


    江時白鳳眸緊盯著她,表情一絲都沒有放過,看見她掙紮的眼神,眼尾悄然上揚。


    果然,她吃這一套,吃軟不吃硬,愛財不愛色。


    江時白見好就收,達到目的後,轉移話題,“我們已經結婚,我想找個時間正式拜訪你家裏人。”


    他想將見家長安排上行程,耍心機拐走人家閨女,終歸要親自上門解釋請罪。


    許羨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落下,表情古怪,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驀地,房間安靜下來,窗戶敞開,外麵呼嘯的秋風吹拂枝葉,簌簌作響,成為兩人沉默的對照。


    見她低頭不語,江時白眼底閃過一抹失望,是他太著急了?


    修長的指節微微攥緊,到底不想為難她,克製情緒,“不方便嗎?如果不方——”


    話音未落,許羨強行插入,聲音出奇地平靜,就像已經接受事實,話卻斷斷續續,“方便的,隻不過……你可能隻見得到我媽媽,我爸爸三年前……去世了。”


    “而且,而且我媽媽癌症晚期一直在住院治療,所以我需要提前告知她這件事,想見麵可以等我安排時間嗎?”


    她媽媽的病越來越嚴重,這兩天她一直不敢坦白她結婚了,怕刺激到她媽媽,現在看來要找個時間如實告知。


    畢竟她媽媽一直希望臨死前能看她成家,而不是等她離去後,她的女兒一個人孤零零生活在世界上,無人可依。


    “抱歉。”江時白沒想勾起她的傷心事,見她流露出傷感的表情,心尖刺痛,緩和語氣道:“那等你準備好,我們再提見麵的事情。”


    說著,曲腿蹲下,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挲著她滑嫩的麵頰,動作很輕柔,溫度的安慰。


    怕她一直沉溺於悲痛的情緒,江時白失了往日的穩重,緊張地找著話題。


    “我還沒和你介紹過我的家庭成員,家中奶奶健在,我爸爸是獨生子,和我媽媽一起生育了我和姐姐,我姐姐已經結婚生女,五歲的小姑娘很可愛,古靈精怪,你應該與她合得來。”


    許羨展顏一笑,一時不知道他在誇她,還是貶她,和小孩玩得好,確定不是在影射她幼稚貪玩?


    不過被他一打岔,心情莫名好上許多,像是溫柔的晚風撫平心底的傷痛,潤物細無聲。


    “你不用這麽緊張,我早就在接受這個事實,要是這麽輕易被擊倒,我如今不會坐在這裏和你說話。”


    她每時每刻都努力讓她自己接受她媽媽也會離她而去的事實,生命的倒計時不知道哪天就會成為最後一天。


    如果一句話就能將她擊垮,她也許早已不存活於世。


    江時白見狀輕笑一聲,語氣寵溺,“對,我們羨羨一直都是堅強的女孩子。”


    如果他沒在樓梯間碰見她哭得撕心裂肺,他真的會相信她的心很強硬。


    她的外在形象給人一種過分矜嬌的感覺,可她也才是個二十五歲的女孩子,熱烈的玫瑰才剛剛盛開,迎著朝陽蓬勃。


    *


    第二天傍晚,許羨在家裏煲了滋補人參雞湯,一半留在砂鍋中,打算給江時白嚐嚐,另一半裝入保溫桶。


    發了消息給在書房辦公的江時白後,拎著保溫桶出門去醫院。


    抵達醫院時,她先去找主治醫生了解她媽媽目前的情況。


    “許小姐你媽媽的狀態還是老樣子,前幾次化療效果並不明顯,身體機能越來越差,再過不久隻能依靠營養液和呼吸機,我這邊不建議再做化療,餘下的時間多陪陪她。”


    許羨平靜地點頭,沉默不語,她一開始就知道了結果,隻是想自欺欺人,希望從醫生口中得到所謂的好消息。


    可生命脆弱不堪,結局朝著命定的方向發展,絲毫不給她喘息的空間。


    從診室出來之後,許羨忍著心底的酸澀,直奔病房,在門前硬是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推門進入。


    “媽媽,這兩天有沒有想我啊?”許羨笑著,語氣聽著鬆快。


    單人間病房內,病床上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臉頰和眼窩凹陷,神色灰暗,聽見那道熟悉的嗓音時,眼底迸發出一絲亮光。


    “當然想羨羨。”張婉扯出一抹蒼白的笑,眼睛緊盯著許羨,笑得真心實意,聲音微弱卻溫柔。


    “我這次給您熬的我最拿手的雞湯,您可要多喝點,我們補補身子,醫生說最近您的病情都有所好轉。”許羨眉眼彎彎,怕傷感的情緒外泄,立馬轉移話題。


    癌症晚期的病人其實已經很難吃下東西,微少的進食偶爾也會盡數吐出來。


    張婉忍著身體的疼痛,那張布滿病氣的臉漾著笑,“好,寶貝女兒煲的湯,我肯定多喝點,爭取不浪費。”


    她自己心裏清楚她的身體狀況,肯定不似許羨口中有所好轉,最近她時常使不上力,連下床都逐漸變得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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