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亦是同時傳出,“賊子納命來。”隨後隻見那枝古樸至極,可說是簡陋的長箭已是離弦勁射而出。


    相柳與浮遊二人在淩空威勢才現之時,便已知不妙,無數光華已是向淩空猛然激射而去,欲阻止淩空那威勢極強的一擊,然射日之箭豈是其等能夠阻得,二人各自擊來的五行神水、神土之力,未近淩空身側,便被一張無形的屏障阻攔,除暴起漫天光雨之外,便再無絲毫的作用。


    而便在那長箭離弦的刹那,相柳隻覺一陣無匹威勢猛然將自己定住,便是要挪動絲毫亦是休想,而浮遊則是壓力一消,正要飛遁而去,卻是見到相柳一臉痛苦之色,浮遊以為其傷勢發作,急急上前拉住相柳身軀,駕起遁光便走。然射日之箭既出,豈有空回之理,且那箭勢之快,才一離弦便已至二人身前,教二人欲瞬移而出亦是不能,浮遊見此、麵上猛然閃過絕然之色,神通發動下,數道法訣施在相柳身上,一個黃色的光罩瞬間將相柳護住,最後巨吼一聲,一掌擊在相柳身軀之上,便直向那射日之箭迎去。


    浮遊此刻腦中猛然閃現當年自己未成道之時的景象,自己當年未能成道之時雖是洪荒異獸,卻因年幼無倚,莫說是填飽自己的肚子,便是性命亦是朝不保夕,時常為了一片能夠填飽自己肚子的腐爛肉塊,而不得不從那些猛獸口中奪食,若非自己天生便會地行之術,恐怕早已成為其他猛獸的腹中食物了,直到有一天。自己從一條九頭蛇的口中搶奪食物的時候。自己一向是無往不利地地行之術,終是未能助自己逃離,在自己成功搶得一塊新鮮地肉塊,並欲施展地行之術逃脫之時。才發現以往鬆軟,可任由自己穿行的大地竟是在瞬間布滿了堅冰,無論自己如何努力挖掘,亦是破不開那堅冰分毫。


    就在自己已經認命,等待成為那九頭蛇的食物之時,那巨大的九頭蛇竟沒有將自己吞吃。反而是將一些新鮮地肉塊拱到自己身前,而那九個猙獰的巨頭亦是在那時顯露出一抹和善之色,那一天的事情。自己直到此刻仍是清楚的記得,因為那天是自己有意識以來吃的最飽的一次,在那天之前,吃飽是什麽樣地感覺,自己真的不知道,在那天終於知道了。原來能夠吃飽是那麽舒服的。從那天開始,自己就成了那九頭蛇地跟班,盡管自己什麽都不做,但每次那九頭蛇在狩獵之後,都會分很多的食物給自己,從那以後饑餓的感覺遠離自己而去,而再以後自己知道了那九頭蛇叫作相柳,他也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就是浮遊。以往的一切在浮遊腦中快速的翻過,就在浮遊想到自己能夠化為人身的時候,射日之箭已經正正地射在浮遊身軀之上,浮遊最後看見的,是遠處相柳那一臉的憤恨和傷悲,接著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逃過一劫的相柳,眼見浮遊那巨大的身軀在被射日一箭擊中的刹那,隻覺得眼前一黑,一陣從心低最深處湧出的悲傷教相柳懸浮天際的身軀亦是一晃,上古眾神中那後起被推為第一人,非是其修為當真超過所有上古洪荒大神,乃是因為他那所向無敵地射日之箭。


    後界在一眾洪荒眾神之中乃是一個異類,雖然同是洪荒時先天混沌所育之人,卻是不修先天五行之術,也不參天地善惡之機,獨自走上一條以武入道之路,以狩獵洪荒猛獸來鍛煉自身的修為,可謂是以武入道一途的始祖,而其自創的神箭之術,更是洪荒一絕,神箭一出之下,不僅是無物可擋,無處可逃,且還另有玄妙蘊含其間。須知一眾洪荒大神的功法修行,或多或少皆與其本體所含之先天混沌五行有關,不論是禦水的共工、操火的祝融,又或是魔神蚩尤,皆是以本具有的混沌元靈氣息修行,修行五行者不住修煉自身的元氣,教之越加強盛,最終便是上古大神,取善惡者則是各成仙魔,是以才使得上古之時,神、仙、魔皆是一般,並無高下之分。然那後羿卻是以武入道,另出契機,最終不僅是得成大道,且那神箭之術更是蓋世無雙,不論是人神仙鬼,妖魔異類,隻要被其神箭穿身,那便是再無幸理,後界的神箭之術教人恐懼之處便是在於,隻要被其神箭射中,元神也莫要想逃逸而出,且那神箭之術一經施展,便可以將人元神真靈鎖定,便是要以元神離體之法逃避神箭之威亦是不能。


    是以在相柳眼見浮遊被淩空射出之箭擊中的刹那,相柳便知道浮遊將永遠的離開自己了,從浮遊最後那絕然的眼色中,相柳讀懂了浮遊的意思,那是以他的性命來償還當年自己照顧之恩。相柳雖是上古妖神,一生殺戮無數,為人也甚是陰狠,但其對浮遊亦是真心相對,從來未曾想過要利用浮遊什麽。雖然當年自己未將前來奪食的浮遊擊殺,反而給他食物,不是自己心軟,卻是因為那時的浮遊一身金黃的絨毛,胖墩墩的身軀,和那被自己所擒後一臉怯怯之意,竟是教自己產生了留下他做個同伴的想法,不想便是當年的一念之仁,卻是換來今日浮遊舍生替死。痛失好友的相柳當下悲嘯一聲,直向淩空撲去。


    相柳痛失好友心中悲憤欲絕,而淩空又何嚐不是氣怒攻心,那威勢連佛祖分身也不敢硬憾的“耀日喧囂訣”竟然未能將此殺妻仇人擊殺,如此將其元神鎖定的一箭,竟還會誤中負車。是以一見相柳猛攻而來的身形,淩空亦是怒吼一聲,全然不顧自己此刻僅剩些殘存的修為,劍訣再出,直向相柳擊去。


    一眾上古大神亦是未能想到淩空與相柳、浮遊二人之戰,竟會出現如此情況。本以為相柳得了浮遊之助。淩空萬萬不是其等敵手,那知道戰況竟會如此峰回路轉,以一敵二的淩空不僅未見絲毫頹態,還施展出當年後弈的神技。一箭將浮遊擊殺,如此變化,卻是教幾位上古大神始料未及。


    上古大神共工見到浮遊無辜被戮,當下是再也忍耐不住,漫天水勢陡然激發,便欲向淩空擊去。以報浮遊被殺之仇,不想卻是被蚩尤施展的魔功阻攔,共工怒目相視。蚩尤卻是沉聲說道:“一命換一命倒也是天經地義,相柳暗施偷襲,卻是誤殺某家後裔苗脈,淩空施展神日之箭,卻被浮遊舍身以代,如此正是公平至極。然你卻是不可插手,若是硬要插手二人此時之戰,那你殺淩空,某家便殺相柳,究要如何取舍,陛下自己思量。”言罷便將魔功收回,看這共工如何選擇。


    共工與這魔神相識多年,自然知道其地脾性如何。當年自己先祖炎帝為君之時,這蚩尤雖是桀驁,卻還知道幾分顧慮,然自從炎帝不理族中事物後,這蚩尤便開始肆無忌憚起來,性子一起,任何人也不買賬,隻從其當年不聽戰敗地炎帝號令,執意起兵與那軒轅皇帝爭鬥周天歸屬一事,便可知其為人心性,然即便如此,共工在聞得此人竟是為了其自己後裔苗脈被殺一事,而絲毫不顧全大局之舉,激的心頭火起,戳指蚩尤喝道:“蚩尤你休要忘了,你亦是我等上古洪荒一脈,怎可如此偏向外人。”


    蚩尤聞言,卻是哼得一聲方才說道:“說某家偏向外人,陛下此言有些過了,那淩空雖不是我等上古洪荒一脈,卻是繼承後弈道統之人,亦應份屬我上古一脈。那相柳惱恨後弈毀身之仇,要將仇報在人家後輩弟子身上,堂堂叫陣某家也無話說,然相柳卻是暗中行那偷襲之舉,害了淩空之妻,如此殺妻之仇不報,那淩空還是人麽,相柳不是人家敵手,你暗中使那浮遊相助,某家看在彼此上古一脈的份上,也認了,然既知人家乃是繼承後弈的道統,便須作好接其射日之箭地準備,如今眼看自己手下被人擊殺,便要不顧身份的出手,你乃我炎帝一脈之共主,如此做為如何服眾。”


    共工聞得蚩尤之言,卻是沒了聲音。共工雖因浮遊無辜慘死,而欲尋淩空為屬下複仇,然其本性卻非是不知公正之人,當年起兵反那顓項之時,非是為了私利,起的乃是堂堂之兵,當年顓項為中央天帝之時,共工亦是四方天帝之一,若非顓項殘暴專橫,共工又怎會起兵造反,是以才聞的蚩尤之言後,實在不知該如何做答。當下唯有強自按耐對淩空之恨,關注天際之戰,再不出一言。


    卻說此際交戰的二人,皆是悲憤至極之人,相柳乃是因為摯友浮遊的慘死,淩空卻是為了殺妻之仇,是以此際交手二人皆是功力大損之輩,然那爭鬥卻未因此而弱了半分。相柳此時不顧己身傷損,全力催發五行神水之力,化做滔天洪流不住向淩空激湧而去。淩空心切愛妻之仇,亦是恨不得立斬相柳於劍下,是以亦是劍氣頻發,結下漫天劍,陣陣尖嘯聲中激射而出。


    相柳此時雖是功力回複了七成之多,然此時地淩空卻是不比戰前,淩空殺至之時,雖然功力未曾有太大損害,卻是僅將劍門五訣融合了四訣,幽冥訣之力雖在淩空眉心潛伏,卻是無法融入劍心成就五訣合一,而此刻的淩空卻是不同了,因為心中悲憤難平,心神盡被恨意殺機充斥,被那惡意殺機所引,潛藏的幽冥訣已有激發之意,此後淩空又因為久久不能突破浮遊那五行神土之力結成地護罩,心中積憤難消下,已被複仇之念充斥的淩空,全然不顧一切後果,悍然發動“耀日喧囂訣”,此訣一發之下,早已被淩空心神引動的幽冥訣終是被徹底激發出劍訣之力,猛然自淩空的眉心竄了出來,急旋而下瞬間衝入那劍意大盛的劍心之中,以五訣合一之狀激發“耀日喧囂訣”。


    激射之後,淩空雖覺功力大耗,但與前幾次激發“耀日喧囂訣”之後相比,不僅沒有立刻委頓,而是雖然功力大損卻仍有再戰之力。心知必是幽冥訣已與其他四訣融合。隻須假以時日,必能達到始祖後磐箭射九日之境界。以此時的淩空雖因施展極耗功力地“耀日喧囂訣”,而功力雖僅剩下三成,然其中精妙之處。卻非先前能比。是以淩空以不過三成的修為,對上盛怒地相柳卻是未曾弱了半分,此時功力大損地淩空雖是無法再次施展那威勢無匹,無物可敵的射日神箭,然因那幽冥訣的突然變化,淩空此時的劍心已是劍門最高境界地五訣合一之狀。五訣相合地結果非是僅僅增加了一訣之力那般簡單。後弈當年所創的神技,雖是不含先天混沌的五行之力,但是在其將神箭之技一化為五時。分化而出的五訣卻是各屬五行之一,殺伐訣殺氣衝天有我無敵,乃是五行火之力,帝皇訣唯我獨尊不容忤逆,乃是五行金之力,縹緲訣飄逸若仙無拘無束。乃是五行木之力,幽冥訣雖是詭異莫測,卻是五行土之力,而仁心訣穩重敦厚取中庸之道,乃是五行水之力,後弈神技最後還是難逃五行之屬,可見世間一切皆在五行之中。


    五訣分化各屬五行之一,然若一旦五訣合一。卻是五行之力融合為一,再不分彼此,五訣便是一訣,乃是先天混沌元靈之力,是以淩空此時的劍氣擊出,再不見任何五行之力包涵其中,然那威勢卻是十倍於前,是以淩空方能以功力大損之軀,鏖戰相柳高下難分。


    幾位上古大神眼看二人打了個不相上下之局,共工惟恐相柳再有所失,有心出手將那二人分開,卻又恐蚩尤誤會,正在心中焦急之時,卻是被刑天看見,刑天一見共工臉色,心下一轉便略知其意。當下對蚩尤出言說道:“蚩兄莫怪刑某多事,觀此時淩空與相柳之戰,二人此時皆是功力大損,如此對戰便是再打上一年,也分不出勝負地,且此二人此時皆是氣憤難平,若是拚了兩敗俱傷確是有些不美,是以刑某以為,不如蚩尤兄出手將此二人分開,蚩尤兄以為如何。”


    蚩尤聞言略一思量,便即說道:“刑兄此言甚有道理,浮遊既已隕命,便已算是一命賠一命,且此時相柳與淩空二人,皆是有傷在身,若是真的拚了個兩敗俱傷,卻非某家本意,罷了,某家便多事一番吧。”


    言罷才要出手,卻忽對共工說道:“還請陛下莫要趁某家出手之際暗害淩空性命才是。”說罷,這才將魔功催發,魔焰滔天而起,直向淩空、相柳拚殺之處席卷而去。


    且說淩空與相柳二人,此時已是全然不顧其他,什麽防禦之舉,那是一概舍棄,二人心中之念,均是要將對方擊殺於此,是以二人此時爭鬥又比先前凶險了許多,相柳那五行神水擊出,淩空除激發大羅周天劍氣護身,卻不招架,而是催發無數劍氣直向相柳猛擊而去。


    而那相柳亦是相同,對淩空的劍氣毫不理會,提聚所有功力修為,不住催發神水之力,五行神水幻化地水槍、水矛及那滾滾洪流直將淩空身形圍住,其間不時可聞暴響傳出。


    二人如此交戰,不過片刻,二人便皆是傷痕累累,不過這兩人,一個是成就大羅的金仙,元神幻化早已無礙,隻要不是傷及其本源劍心,便是身軀盡毀,隻要時日便可重塑,隻是耗損些修為罷了。而另一位則是上古成道的妖神,隻要妖丹不滅,真身不損,也是個打不死的人。


    是以莫看此時二人皆是傷痕累累,隻要不傷及了本源,再重的傷對這二人也是無所謂的。這二人皆是誓取了對方性命,然卻是一個奈何不得一個,偏生二人皆是修為強橫之輩,如此惡戰不知何時方休。


    便在二人攻勢不停之時,蚩尤終是衝了進來,魔功一發之下,隻見兩隻大手當空幻現,一手將相柳擊出地五行神水擋住,一手卻是將淩空的劍氣轉向,隨後兩隻大手分別一握,竟是瞬間將相柳與那淩空分別抓住分了開去。這魔神出手果是厲害,兩個皆有金仙修為之人,竟是還手之力也無,便被這魔神製住,可見這魔神之威。


    卻說二人雖被蚩尤分別製住,卻仍怒目而視,一副恨不得生啖了對方之態,相柳雖亦是恨不得徹底擊殺淩空,卻也知道這魔神不是好惹的,是以此時除了對淩空怒視之外,卻不敢對蚩尤稍有不敬。但淩空卻是無此顧及,身軀被魔神蚩尤的魔掌抓住之後,淩空奮力抗拒良久卻是無法脫出蚩尤的掌握,當下對著蚩尤大罵道:“兀那蚩尤,快快將淩某放下,相柳殺我愛妻,淩某若不能取此卑鄙小人的性命,淩某還修什麽仙道,此時將淩某放下,淩某還敬你是前輩,否則若是淩某自己脫困而出,連你也一同斬殺。”淩空此際聲音嘶啞,狀若瘋虎,一副市井之態,那還似個得道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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