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夫人問話,時玖撲通跪地。


    “老夫人明鑒,我家夫人也是因為近段時間外麵那些傳言,才會停了將軍府一切吃穿用度的供給,生怕被誰逮著錯處針對老夫人跟將軍,眼下皇上正看中將軍,‘名聲’二字對將軍何等重要,她尤其不想楚姑娘進門之後誤會這事兒,繼而看低將軍府。”


    蕭李氏聽到解釋,臉色緩和,“的確考慮周到。”


    “可夫人也怕老夫人一時安排不開府上用度,怕老夫人勞累,便想著以這種方式讓老夫人心安。”


    這話說的蕭李氏心頭怒火頓消,臉上極盡寬慰之態,“還是你家夫人會辦事。”


    “謝老夫人體諒,我家夫人囑咐過這事兒萬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奴婢剛剛才瞞著的。”


    “你做的很對。”蕭李氏也很慶幸顧朝顏有這樣的心思。


    若當麵把錢拿出來,她還真不好接。


    離開正廳,時玖乖巧順從的表情轉淡,剛剛蕭子靈說她是將軍府的人,不是顧朝顏的人,她以為不對。


    當初要不是自家夫人嫁進將軍府,且撞見自己被原管家壓在身下想要欺負,將那管家打五十大板扔去官府,又將她收在身邊護著。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現在的處境,或許已經不在世上了。


    她是將軍府買來的丫鬟,可隻有夫人把她當人……


    入夜,裴冽從洛風嘴裏知道了曹明軒的新住處。


    “婉玗死不見屍。”


    房間裏,裴冽瞧著摞在桌麵的十個賬


    簿,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若有所思。


    “大人?”


    “顧朝顏為何執意要買我這十二間鋪子,她看中了什麽?”


    洛風,“有沒有可能是被外麵那些流言蜚語刺激瘋了?”


    得說有錢人會因為每日隻賺五百兩銀子憂愁的茶飯不思,他家大人竟然在為有人看中那十二間賠到底掉的鋪子傷腦筋。


    裴冽一記眼刀劈過來,洛風老實了。


    “對了,屬下得到消息,顧朝顏去了定遠鏢局,之後與十個鏢師駕三輛馬車離城。”


    裴冽臉色冷下來,“什麽時候的事?”


    “午後。”


    搭在賬簿上的手指突然停頓,洛風立時感受到一種逼仄人心的壓迫感籠罩下來,“發生了什麽事?”


    “屬下聽聞似乎有流寇去往鳳泉縣守株待兔,江寧顧府那批真絲內貢也在其中,顧朝顏應該是得到消息著急那批貨,才會帶著鏢師過去接應。”


    “為何不早報?”裴冽麵容冷沉。


    “大人明鑒,流寇之事尚未證實,多半隻是傳言……”


    不等洛風說完,裴冽突然起身,單手提起豎在旁邊的孤鳴,“備馬!”


    “大人要去……去哪兒?”


    洛風一臉懵逼時裴冽身形陡閃,已然跨出房門。


    黑夜之下,拱尉司兩扇黑門吱呦開啟。


    一匹棗紅色駿馬四蹄翻騰飛馳而出,金玉馬鞍上裴冽身姿挺拔,淩厲如劍,隻是數息便與駿馬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自午後離開皇城的顧朝顏再次砸了銀子,才


    使得這些鏢師夜裏趕路,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事兒在她提出走山路的時候不好用了。


    天已大亮,鏢師們將三輛馬車停在路邊暫休,車夫負責喂馬水草,鏢師們三三兩兩在一起啃著幹糧。


    “顧夫人,就算出二百兩我們也不可能與你一起走山路,你可知道這山上有什麽?”長年些的鏢師見銀子不為所動。


    比起銀子,顯然命更重要。


    顧朝顏還真不知道,“有老虎?”


    “要是老虎,我們還能陪夫人走一遭撞撞運氣,可這山上有山匪。”


    “不可能。”


    莫說上輩子,這輩子她也不是沒從定遠鏢局托過貨,至少他們在這段官路上從來沒出過錯,“你們定遠鏢局在哪裏折過我多少了解。”


    “那是夫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們未曾折在這裏,是因為我們鏢頭與……”


    “咳!”年長鏢師咳嗽一聲,小鏢師不說話了。


    雖然隻是半句話,意思好猜,“既然你們鏢頭與山匪遞過話,我們走走山路怎麽了?”


    顧朝顏也想走官路,一片坦途又沒什麽危險,可來時路上他們估算時間,等他們趕到鳳泉縣的時候,那批貨也剛好到。


    然後流寇也差不多到了。


    她跋山涉水就為了與那貨同歸於盡?


    唰!


    一張百兩銀票亮在十名鏢師麵前,“誰願隨我上山?”


    無人搭話。


    二百兩,依舊無人動心。


    顧朝顏甩甩手,“五百兩隨我上山,接了貨平安回到皇城,再付五百兩


    。”


    錢的魅力來了。


    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鏢師走出來,斬釘截鐵,“我願意。”


    顧朝顏顯然還想再帶幾個,人多力量大。


    “顧夫人,山路危險,人少目標小。”年輕鏢師名叫孫周。


    顧朝顏被他提醒覺得十分有道理,於是兩人各自帶了必備的水跟幹糧輕裝上山,餘下鏢師自是原路返回。


    山路崎嶇難行,孫周走在前麵帶路,顧朝顏緊緊跟在後麵。


    “你們總鏢頭既然給山匪遞了話,他們為什麽不敢走?”


    “不是遞話,是約法三章。”


    “約法一,山匪不劫定遠鏢局的貨,但我們要出鏢銀一成作為補償,約法二,定遠鏢局的鏢師不可上山,山匪遇到我們的貨自行避讓,約法三,違背前兩條其中一條,山匪與定遠鏢局勢不兩立。”


    顧朝顏忽然停下腳步,“所以你剛剛上山的時候,他們叫你把衣服換了?”


    孫周手裏有根樹杈,另一頭牽著顧朝顏,“換下衣服的時候,我就已經被定遠鏢局除了名。”


    “對不起,我沒想到……”


    “一千兩,是我在定遠鏢局幹一輩子都拿不到的酬勞,夫人不用說對不起,別食言就好。”


    “放心,錢我不會少你一分。”


    山路崎嶇險峻,二人很快沒入山間沒了蹤影……


    皓月當空,銀光鋪地。


    月朗則星稀,明月如玉盤掛在墨藍色的蒼穹之頂,掩蓋了星星的顏色。


    柱國公府後宅,靠假山位置的廂房裏燈火通明。


    青然


    端著一碗人參蓮子羹走到桌邊,“大姑娘可試過嫁衣,若有不合適的地方奴婢送回去叫他們再改。”


    “去把父親送我的深海血珠拿出來,我要把它綴在喜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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