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大佛由八人抬在肩頭,馬車在後。


    蕭瑾騎馬跟在旁邊。


    “蕭將軍,這是?”守城官有檢查進出城百姓所攜物品的職責,這麽一尊大佛,他當然有資格盤問清楚。


    不等蕭瑾說話,馬車裏麵有聲音傳出來。


    “回大人,此佛乃官婦顧朝顏自寶華寺求來的送子觀音,以賀我家夫君納妾之禮,大人可查,亦可尋人到寶華寺主持方丈那裏求證。”


    黑色楠木的車廂裏,顧朝顏聲音不輕不重,但足以讓周圍瞧熱鬧的百姓聽到。


    這也是她的目的。


    如今皇城裏對她的謠言無外乎兩件。


    第一件,人沒在寶華寺。


    她塑金身佛像這事兒可以證明她在,而且這種謠言印光方丈跟陸瑤自會為她澄清。


    第二件則是她背夫偷漢以及借種的事兒。


    這也是她一定要把蕭瑾留在寶華寺的因由,這會兒蕭瑾就在馬車旁邊,但凡謠言是真,蕭瑾也不可能是這個態度。


    事實麵前,謠言不攻自破。


    守城官是個識趣的,知道這事兒沒啥可為難的地方,大大方方放行。


    大佛被八人抬進皇城,太耀眼,瞬間吸引鎣華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鑒於顧朝顏剛剛說的話被進城百姓聽了去,這話很快傳到皇城裏頭。


    “之前不是說顧朝顏沒在寶華寺麽?”


    “可不是,傳的有鼻子有眼,還說她背夫偷漢,找男人借種!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要真找人借種,蕭將軍能護在馬車旁邊,看樣子


    可沒生氣。”


    “謠言不可信,我看這顧朝顏就很好,非但給蕭將軍納妾,還親自到寶華寺祈福,瞧瞧這麽大一尊送子觀音,這是真金的吧?”


    鎣華街上瞧熱鬧的百姓聚在一起,一傳十十傳百。


    隻這一尊大佛跟蕭瑾的存在,便將之前所有對顧朝顏不好的謠言全部覆蓋,再無人提起。


    秀水樓,三樓。


    窗欞半掩,裴冽一襲鴉羽色長衣立在窗前,目光落在那輛黑絲楠木的馬車上。


    “大人,有消息傳回來了。”


    洛風昨晚很忙,二十幾個小倌被他處理的明明白白。


    裴冽束手,視線緊跟著那輛馬車。


    “昨夜蕭將軍去過顧朝顏下榻的齋舍。”


    喀嚓!


    洛風聽到聲音,找半天看到了自家大人落在窗欞上的手。


    手沒事,窗欞斷了。


    “多久?”


    “一柱香的時間。”


    “多長的香!”裴冽低喝,兩把眼刀甩到洛風身上。


    “回大人,半刻鍾!”


    這個時間也並沒有讓裴冽滿意,咬著牙,“昨晚你怎麽同本官說的?”


    洛風一點不敢裝傻,“蕭瑾原是住在男子下榻的齋舍,也不知道為何他半夜不睡覺跑去找顧朝顏了。”


    “你錯沒錯!”


    洛風不敢說對,“屬下有罪。”


    “有罪就要領罰,杵在這裏礙眼麽!”


    洛風忽然覺得自家大人不穩重了,“屬下查……”


    “查什麽?查他到顧朝顏房間裏做了什麽?他做什麽與本官何幹!”


    洛風,“屬下是說……”


    “說什麽!顧


    朝顏那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到底與蕭瑾做了什麽本官自己會去問!”


    “刺客。”洛風都不敢再停頓,生怕聽到什麽不該聽的被滅口。


    雅室寂靜。


    洛風回話,“屬下依照大人畫像去查那人,可以肯定不是墨隱門的刺客。”


    裴冽一動未動。


    洛風又道,“亦非我們所掌握梁國刺客。”


    裴冽仍然沒有說話,但洛風也沒有話說了。


    數息,裴冽扭頭。


    “屬下再去查!”


    房門開闔,洛風跑的比兔子還快,沒過多時又跑回來,“大人,太子殿下說要見您。”


    裴冽剛要擺手,洛風沒影了……


    大佛仍在鎣華街上緩慢前行,顧朝顏坐在馬車裏,透過窗牖的淺色縐紗看向左右圍觀的人群。


    謠言已破,她心裏卻惦記起另外一個人。


    秦昭。


    江寧顧府那批貨確定沒走定遠鏢局,那會走的什麽,什麽時候到?


    秦昭,在哪裏……


    大佛終至將軍府。


    雖說早有管家通風報信,可在看到大佛那一刻,將軍府裏以蕭李氏為首,包括蕭子靈跟阮嵐都驚呆了。


    一人多高的送子觀音被供奉在後宅坐北朝南的佛堂。


    鑒於顧朝顏早有吩咐,是以安置大佛的過程十分順利。


    佛堂裏,蕭李氏給觀音上過香之後叫阮嵐也拜了拜。


    蕭子靈尚未出閣自然拜不得送子觀音,便一直在外頭等著。


    蕭李氏跟阮嵐出來後,蕭子靈直接堵上去。


    “顧朝顏,你這幾日到底去了哪裏?”


    時玖見蕭子靈怒


    氣衝衝,下意識朝前卻被顧朝顏拉回來,“寶華寺,你不知道嗎?”


    “你說謊!你根本沒在寶華寺!”


    “那我在哪裏?”顧朝顏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謠言是誰傳出來的。


    她有懷疑過蕭子靈,但以她對自己這位小姑子的了解,蕭子靈沒長利用輿情的腦子。


    最有可能的是阮嵐,可阮嵐初來皇城,想要煽動輿情需要錢跟不為人知的途徑。


    她怎麽知道,跟得到?


    這件事顧朝顏不著急,她會慢慢查。


    蕭子靈仍在那裏不依不饒,“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就是打著去寶華寺的幌子,私下裏不知道去幹什麽勾當了!”


    “背夫偷漢?”


    顧朝顏倒不介意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一說,“夫君南征整一年,我獨守空房尚且沒有做出任何有違婦德之事,如今夫君已然回府,於情於理我有什麽理由出去找男人?”


    “因為我哥根本不會碰你!”


    “夠了!”一直站在角落的蕭瑾聽到這話,頓升怒意。


    蕭子靈被嚇的一激靈,可她實在氣不過,“而且就是因我哥回來了,你才好出去找男人借種,否則我哥沒回來,你若懷上了,藏都藏不住!”


    顧朝顏聽著蕭子靈看似很有道理的解釋,忽然就不想忍了呢!


    上輩子她也算精明,要不是阮嵐跟司徒月勾搭上,她在生意場上沒怕過誰,這會兒她倒是想把她的生意經拿到這裏用一用。


    做生意這件事,但凡察覺到自己利益


    受到侵害且無法逆轉時要懂得當場翻臉。


    當場翻臉有理有據,盡顯豪邁,是君子還是小人,對還是錯都在桌麵上擺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與事後翻臉的結果完全不同。


    事後翻臉多少都有些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意思,毀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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