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顏絲毫不掩飾自己但凡有萬全之策,並沒想與任何人合作的想法。


    楚依依佯裝不解,“大夫人說的話我聽不明白。”


    “來都來了,何不坦誠些?”


    見其不語,顧朝顏又道,“今日這場戲你有你的劇本,阮嵐有阮嵐的劇本,我也有我的。”


    “願聞其詳。”


    “先說阮嵐。”


    顧朝顏看著滿桌膳食,“二夫人不吃一些?”


    楚依依目光緊盯著她,在等一個答案。


    “阮嵐的劇本是從何時開始謀劃的呢?我想想……是從二夫人找她合作開始,想必那時二夫人對沈姨母也不陌生,自然知道阮嵐腹中胎兒保不住,於是給她送了補藥過去,對不對?”


    楚依依不說話。


    “你叫阮嵐隻喝你的補藥,孩子出事,你首當其衝成為被懷疑的對象,何佗是你收買的大夫,他在前廳那番話,無疑是在指認我與他合謀,陷害你。”


    楚依依臉色變的有些難看。


    她找何佗這事兒極為隱蔽,顧朝顏怎麽會知道?


    “在你的劇本裏,阮嵐隻須小產,並沒有她多少戲。”顧朝顏瞧向楚依依,“哪怕在我給你沈姨母所在位置以及她孫兒被阮嵐下毒的證據之後,你依然不相信阮嵐有她自己的劇本,在前廳時執意走自己的劇本,可對?”


    “往下說。”


    “走到最後,阮嵐給了你致命一擊,她將我從萬劫不複的境地拉出來,目的……”


    “利用你,對付我。”


    顧朝顏點頭,“二夫人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會讓何佗臨場改口,將所有過錯都砸到阮嵐身上,並且叫青然去找沈姨母,想必青然在路上教沈姨母怎麽說了。”


    青然垂首看了眼自家主子。


    “你的劇本是什麽?”


    楚依依目色冷然,“利用我錘死阮嵐?”


    “單有沈姨母未必能讓阮嵐原形畢露,加上何佗的證詞才可以。”顧朝顏看向楚依依,“何佗的證詞我拿不到,你能。”


    楚依依微微眯起眼睛,“顧朝顏,我小瞧你了。”


    “你小瞧的人不是我,是阮嵐。”


    “沒錯!”


    隻要想到阮嵐在前廳突然出賣自己,楚依依臉上覆滿寒霜,“原以為小地方出來的下賤貨也就會點勾搭男人的本事,沒想到她野心真大,竟然想一箭雙雕同時除掉你跟我。”


    “二夫人既知她厲害,以後小心些。”


    顧朝顏沒吃飽,身子前傾,握住湯匙舀了口粥。


    楚依依蹙眉,“以後?”


    “你不會真以為她會離開將軍府吧?”


    “蕭郎已經做了決定,她還有什麽理由留下來?”楚依依不以為然,“她還有什麽資本?孩子都沒了!”


    如果不是經曆一世,顧朝顏也會這麽想。


    可她知道阮嵐的厲害,那個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不如我與二夫人打個賭?”


    “賭什麽?”


    “若是阮嵐真能被送走,我可以說服夫君抬你為平妻。”


    楚依依震驚,不可思議看過去,“顧朝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非常清楚。”


    沒別的,她想讓楚依依明白阮嵐的存在到底阻礙了什麽。


    “此話當真?”


    “時玖跟青然嬤嬤可以作這個見證。”


    楚依依心弦微動,這的確是不小的誘惑。


    要知道哪怕她是國公府的長女,可是因為庶出,名不正言不順,哪怕皇上賜婚她都無緣正妻之位,“若阮嵐不走呢?”


    “不走……”


    顧朝顏撂下湯匙,抬起眸子似有深意看過去,笑了笑,“不走就讓她走啊。”


    從沁園出來,楚依依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


    說不出哪裏不舒服,就是難受。


    “你覺得顧朝顏的話有幾分真?”


    “大姑娘指抬正妻的事?”


    楚依依沒說話,邁著步子走向正中池塘。


    將軍府後院有一座假山,群峰側嶺,山勢婉約,仿佛真山縮小而成。


    假山下麵的池塘裏種著荷花。


    入秋,荷花在陽光的照耀下仍然絢爛,散著淡淡的芳香。


    荷葉漸黃,下麵躺著小小的蓮藕。


    楚依依停下腳步,眸子落到池塘邊的荷花上,“她說阮嵐走不成,我實在想不到她能有什麽理由留下來。”


    青然湊近,“大姑娘是擔心阮嵐不走?”


    “今日之事雖說顧朝顏得了大便宜,讓她坐山觀了虎鬥,可阮嵐臨陣背刺這筆賬我也記下了,她便是走,我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青然垂首,“奴婢倒覺得阮嵐雖說卑鄙,可手段終不及顧朝顏。”


    “自然,一目了然。”


    楚依依彎下腰,指尖擦過池邊荷花,眼底幽寒,“抬為平妻……”


    哢嚓!


    楚依依手指落在荷莖處,狠狠一掐,“我楚依依想要什麽東西自己會搶,用不著任何人施舍!”


    “大姑娘說的極是,奴婢還怕大姑娘著了顧朝顏的道。”


    楚依依直起身時,那朵荷花隨即折落在池塘上,失了生機……


    酉時,拱尉司。


    裴冽看著坐在自己麵前不停打嗝兒的蒼河,皺了皺眉。


    “能不能停。”


    蒼河表示停不下來一點!


    喝三壺茶又吃了兩大盤糕點,胃已經造反了。


    嗝—


    裴冽黑臉,“那就繼續。”


    嗝—


    “繼續說!”


    桌案對麵,蒼河還在回味君山銀針的味道,“我也算喝過幾次君山銀針,可味道與將軍府的很不一樣,極品就是極品。”


    蒼河忽然停下來,伸出一隻手在裴冽幽冷的雙眼前晃了晃,“裴大人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你再講廢話,我可能會忍不住拔劍。”


    嗝—


    “阮嵐腹中胎兒就算什麽都不做也不活成,她天生體寒,懷多少個都一樣。”


    蒼河認真想了想,“之所以落胎,那是因為她服用了麝香跟藏紅花,又用銀針刺腕,孩子是她自己弄掉的,但有一樣……”


    “什麽?”


    “她倒還真喝了兩位夫人送過去的補藥,那兩份補藥裏還真就有三梭跟冬葵子,至於那個叫何佗的大夫……”


    裴冽目冷,“楚依依勾結何佗,陷害顧朝顏。”


    “就不能是顧朝顏勾結何佗陷害楚依依?”


    “不能是。”


    “萬一是呢?”


    “沒有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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