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案前,顧朝顏抬頭看向一臉慈祥的印光,微微一笑。


    印光知道自己上當了。


    別的不說,但凡那傀儡師跑出來,人偶都不可能在顧朝顏懷裏躺的那麽安詳。


    他低咳一聲,“阿彌陀佛,此乃寺廟重地,施主不應擅闖。”


    雖然顧朝顏在他看來不是很厲害,有時候還會冒傻氣,可印光就是有一種感覺,這是他的天敵,見到就很不舒服。


    克他。


    顧朝顏聽到‘施主’二字,欲哭無淚,“大師這樣無情,我們前幾日還生死相依過。”


    “施主應該知道那非老衲本意,玄絲子母鎖了解一下。”


    顧朝顏聽著好笑,“事情都過去了,大師怎麽還抓著不放?”


    “渣男語錄。”


    “什麽?”


    印光表示他在殿前敲打木魚聽多了這樣的禱告。


    大抵意思是男人犯了錯,被女人發現後就時不時的翻小腸。


    這些男人便受不了嘮叨來求佛祖抹去女人的記憶,他們也好過的清淨些。


    “被迫吞下委屈的人不是施主,施主當然忘的快。”印光說話時提了提僧袍,綁過玄絲子母鎖的腳踝還腫著。


    顧朝顏承認那晚的事她是沒與印光商量,可商量的結果能如她願?


    “大師就不問問我為何會來?”


    “不想知道。”


    “佛家有雲凡事有因果,萬物有輪回。”顧朝顏說話時將懷中人偶擱到石案上,“我來是給大師了因果來了。”


    “老衲與施主因果已了,此生不易再見。”


    顧朝顏,“……先了這一樁。”


    看到人偶臉上那道極為鮮豔的血痕,印光難得記了一回仇。


    要不是顧朝顏,他也惹不上那傀儡師,“施主想幹什麽,直說。”


    “天蠶絲。”


    彼時離開寒潭小築之前她順嘴問了一句,沒想到雲崎子識貨,表示人偶之所以做的如此形象逼真,是因為這張臉用的是生長在雪山巔峰的雪蠶吐出來的絲線勾織而成。


    這種絲線遇水不濕,遇火不焚,十分珍稀罕見。


    印光在聽完顧朝顏的解釋後,疑惑,“施主口中的天蠶絲,為何不能刀槍不入呢?”


    “這一條跟刀槍沒有關係,是菩提子劃的。”顧朝顏紮了紮心,“我聽說大師這裏有天蠶絲?”


    “你聽誰說的?”印光急了,施主都不喊了。


    顧朝顏想都沒想,“拱尉司少監,雲崎子。”


    雲崎子真說了。


    條件是顧朝顏一年之內不許再拿‘鳳凰命格’說事兒。


    印光磨了磨牙,“那個妖道!”


    江湖就那麽大,早年雲崎子遊曆四方(被奪命追殺)那段時間也曾來此避難,且忽悠了印光一把。


    得說印光的成長,少不了雲崎子那濃墨重彩的一筆。


    “大師把天蠶絲交出來,這個因果便由我顧朝顏一個人扛,他日帝江追究,我決不禍水東引賴在大師頭上。”


    印光都快氣笑了,“你不往老衲這裏引,那個叫帝江的傀儡師就不知道這一條是菩提子劃的?那晚他親眼看到的!”


    “我用天蠶絲織補,好壞都與大師無關。”


    印光猶豫了。


    雖說天蠶絲放在他這裏沒有用,可到底是寶貝,哪有平白無故給人的道理。


    尤其是給顧朝顏。


    扔了都不想給。


    “施主若能解這盤殘局,老衲自會將天蠶絲雙手奉上。”


    顧朝顏看著石案上的棋盤。


    這棋盤上的棋子她熟悉,上輩子她來時就擺在這兒,如今真是一個棋子都不錯位,還擺在這兒。


    可見這真是一盤難解的殘局。


    “能解就給?”


    印光來了句‘出家人不打誑語。’


    顧朝顏點點頭,而後伸手。


    嘩啦—


    幾十枚黑白子被她堆到一起。


    起初印光還以為顧朝顏有什麽大神通,直至她把棋子一枚一枚挑撿著扔到藤編的棋簍裏。


    正待印光要破戒罵人時顧朝顏大大方方解釋,“執念起,苦海生。”


    “一盤殘棋而已,解開會得機緣?”


    印光壓下脾氣,認真想了想,“倒也不會。”


    “那又何必執著,解不開就不要解,殘棋已是結,解殘棋於大師而言會變成更難解的結。”


    印光承認他給繞蒙了,加上他本來也沒想為難顧朝顏,於是交出天蠶絲,送其離開時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老衲與施主因果已了,施主以後別再來了。”


    顧朝顏叫他放心,“沒事我不來。”


    皇城,拱尉司。


    寒潭小築。


    裴冽坐在桌邊,腦子裏還在想顧朝顏受委屈的事,思來想去整件事裏有兩個人不能放過。


    一個是給阮嵐診斷的大夫,另一個則是何佗。


    “你去查查那個叫何佗的人到底有什麽把柄落在楚依依手裏。”


    洛風拱手,“是。”


    “給阮嵐瞧病的大夫也抓起來。”顯然整件事裏那個大夫是跟著阮嵐的節奏在走。


    “是。”


    “曹明軒,殺。”


    這洛風就想說兩句了,“不如我們把蕭子靈殺了吧?”


    裴冽麵無表情的表情有了些許動容,毫無波瀾的內心蕩起一絲波瀾,“你解釋。”


    “大人殺曹明軒是為了讓蕭子靈難過,原因是她欺負了顧夫人,按這個道理講,大人直接殺了蕭子靈,顧夫人豈不更解氣。”


    “你真聰明。”


    裴冽的嘲諷激發了洛風異於常人的自信,“謝大人誇獎,屬下這就去辦!”


    “順便把蕭瑾人頭給本官帶過來。”


    洛風聞聲愣住,“大人,蕭瑾殺不得吧?”


    “為何殺不得?殺他才一了百了。”


    “他是朝廷命官,死了朝廷會追究的。”


    裴冽挑眉,“你還知道朝廷會追究?曹明軒是大梁細作,證據確鑿,殺他有理有據,你殺蕭子靈不用償命麽?”


    “屬下以為……”


    “你以為本官抓那兩個大夫是為顧朝顏出氣?本官很像是公報私仇的人麽?”裴冽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教訓道。


    洛風忽然就想問問菜市孫屠夫是怎麽死的。


    “屬下不明白。”


    “曹明軒是梁國細作,起初本官以為他接近蕭子靈的目的是為接近蕭瑾,如今看來,應該是想借蕭子靈之手,鞏固阮嵐在將軍府的地位。”


    洛風愣愣看著自家大人,一臉茫然,“阮嵐?”


    “大人懷疑阮嵐是梁國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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