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依依又要砸東西,青然上前先一步拿起茶壺,斟上茶水。


    “大姑娘推己及人的想一想,當初為了阻止阮嵐嫁到將軍府,顧朝顏親自找上鄧媒婆要給將軍納妾,足見她對阮嵐是排斥的。”


    楚依依聽到這話就咬牙。


    她也是這麽想的,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在蕭瑾麵前提議納了阮嵐,她是覺得沁園那位一定會嚴厲反對。


    誰知道早膳時候顧朝顏演那麽一出,這算不算是她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現在看,她也沒那麽排斥!”


    “這隻能說顧朝顏能忍。”


    青然奉上茶水,“奴婢覺著,該與她合作。”


    楚依依蹙眉,“與她合作?”


    “大姑娘想想,此前為阻止阮嵐嫁到將軍府,她想的法子是為將軍另尋貴妾,而今她明明可以憑借阮嵐肚子裏的死胎致姑娘於死地,若是那般,結果必定是姑娘身敗名裂,阮嵐受了那等委屈自然會被將軍納進府裏,她是怎麽選的?”


    楚依依斂眸,“她說她搞不定何佗。”


    “她連沈姨母的孫兒都能找到,想查何佗不是難事,那麽說,隻是想讓姑娘有個台階下。”


    楚依依眯起來,“即便如此,我為什麽要跟她合作?”


    “她隱忍,是她有在乎的東西,大姑娘別忘了,江寧顧府是皇商,這層關係於我們可是大為有利。”


    “怎麽說?”


    “皇商看似風光可也受製於朝廷,稍有不慎,抄家滅族。”


    楚依依眼睛頓時一亮,略顯興奮,“你說的不錯!”


    “相比之下,阮嵐一無所有。”


    見自家主子接過茶杯,青然又道,“有句俗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阮嵐可不比顧朝顏那麽瞻前顧後,為了留在將軍府,她拿命做戲。”


    “而且在她眼裏大姑娘比顧朝顏危險,否則前日正廳,她也不會破釜沉舟的背刺大姑娘。”


    楚依依垂眸喝了口水,思考須臾,“你覺得接下來我該如何?”


    “與顧朝顏合作,把阮嵐擋在將軍府門外。”


    “這事兒已經板上釘釘,日子都定下來了!”


    青然接過楚依依手裏茶杯,“隻要沒發生,就有可能永遠不會發生。”


    “可顧朝顏未必會同意。”想到早膳時候發生的事,楚依依氣就不打一處來,“你也說了她有顧忌,怕觸到蕭瑾逆鱗。”


    “事在人為。”


    楚依依點了點頭,“那就試試?”


    “奴婢以為大可一試。”


    皇城,拱尉司。


    寒潭小築裏種著一株銀杏樹,挺拔高聳,枝葉繁茂,當初洛風就是被裴冽扔到這顆樹上當燈籠搖曳了一宿。


    入秋,滿樹葉子變得金黃,宛如被陽光照耀的琥珀溫暖且生動。


    微風拂過,幾片葉子打著旋兒的落下來,一片,兩片,一大片……


    “雲崎子你在幹什麽?”


    噓—


    一身寬大法衣的雲崎子杵著掃帚站在院子裏,耳朵豎成狗的時候,被洛風一嗓子給吼慌了。


    唔唔唔—


    掃帚落地,雲崎子死命捂住洛風那張嘴,“別說話!”


    洛風被捂的難受,頻頻點頭。


    雲崎子鬆開手,洛風似有深意朝小築裏瞅兩眼,“顧夫人在裏頭?”


    此話一說,雲崎子跟洛風同時點頭,意味深長的一笑。


    啪—


    小築房門被一股力道震開,嚇的兩人背身想走。


    “不把院子掃幹淨,就都給本官去死。”


    啪—


    門扇合攏,不管外麵兩人淩亂成什麽樣,屋子裏歲月靜好。


    裴冽看向對麵,顧朝顏正捧著那朵紙花翻來覆去的研究。


    玉白臉頰因為專注被憋的有點發紅,紙花太近,那雙眼睛聚焦,對在一起的樣子撞開了裴冽的記憶。


    那時他剛跑出來,對一切都陌生,哪怕是帶著他繞開追捕的小女孩,他亦心生警惕,臉上哪有笑容。


    小女孩以為他不開心,便想逗他開心,於是豎指,兩個瞳孔瞬間內聚,古怪樣子瞬間就把他逗樂了。


    接下來的三天,小女孩時不時這樣逗他。


    他好奇,便也把手指頭豎在鼻尖位置,然後他就發現,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把眼睛對在一起。


    咳!


    聽到咳嗽聲,顧朝顏不禁抬頭,視覺錯亂的她狠狠揉了下眼睛,“大人說什麽?”


    “夫人可看出端倪了?”裴冽怕她再盯著看,眼珠子回不來了。


    顧朝顏捏著手裏紙花,眉頭皺起來,“就很普通。”


    “不過說起來,大人對趙敬堂辭官這件事怎麽看?”


    裴冽手指搭在桌邊,輕敲兩下,“夫人怎麽看?”


    “可疑至極!”


    顧朝顏私以為,事有異常必為妖,“當初案子撲朔迷離,趙敬堂義正言辭求皇上徹查,如今案子有了進展,他非但沒托關係到拱尉司打聽一二,竟還辭官?他不想知道柔妃是怎麽死的,又是被誰偷屍?”


    “除非他已經知道了。”裴冽補充說明。


    顧朝顏瞬間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認同感,“大人也懷疑他就是凶手是不是?”


    不等裴冽反駁,顧朝顏捏住手裏紙花,露出一嘴大白牙,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這下可抓到趙敬堂的小辮子了!”


    裴冽神奇的明白了顧朝顏的意思,“夫人不想將趙敬堂繩之以法?”


    給嬪妃下毒,到皇陵偷屍,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殺頭的死罪。


    顧朝顏詫異裴冽的想法,“大人要將趙敬堂繩之以法?萬萬不行!”


    “哦?”


    “大人別忘了初衷。”


    那裴冽真是要問問了,“本官的初衷是什麽?”


    “揪住趙敬堂的小辮子,迫使他為太子效力。”顧朝顏執著這一點,從未動搖。


    “夫人覺得拱尉司是什麽地方?”


    “好地方!”


    上輩子被她視作人間地獄的拱尉司,如今在顧朝顏眼裏確實看著舒服的多,上輩子被她視作凶神惡煞的人,如今也是和顏悅色,甚至還有點兒好看,“大人能不能把這花借用我幾日?”


    裴冽很清楚拱尉司在外的名聲,太子鏟除異己的煉獄,裏麵住著殺人不眨眼的閻王。


    他不在乎。


    可顧朝顏也這樣看,他心情就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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