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禦九淵過於激動,狂咳不止。


    “再者,你剛剛也說周時序在魯郡驛館不敵裴冽,有人將其救走,你以為救走他的人會是誰,他在這皇城裏認識誰!”


    謝今安恍然,“王爺是說,昨晚的事,十二魔神有露麵?”


    “夜鷹從未求過十二魔神,而今周時序張嘴,想來他們也是盡了全力,終不敵……”


    禦九淵又狠狠的籲出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周時序,而是楚世遠。”


    謝今安不解,“即便裴冽抓了周時序,也斷不會從他口中得到任何有利於楚世遠的證據,王爺擔心什麽?”


    “他們不需要從周時序口中得到什麽證據,他們隻需要周時序這個人!”


    禦九淵麵色平靜下來,目冷如錐,“隻要他們拿出證據證明周時序的身份,就能證明楚世遠是被梁國夜鷹算計,這麽明顯的誣陷,皇上就算有意想要削掉楚世遠兵權,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了,免得叫人看出他有私心,非但不能動手,保不齊還要補償楚世遠!”


    謝今安了然,“可我們能做什麽?”


    “看來是等不到夜鷹拿出布防圖了。”禦九淵起身,因為虛弱險些跌倒。


    “王爺小心。”


    “備車,去刑部大牢。”


    謝今安停頓了一下,“王爺現在就要去見楚世遠?”


    “不然去見誰?”


    “王爺是想……讓楚世遠認罪?”


    禦九淵沒有反駁,“就算沒有物證,隻


    要楚世遠咬死他有罪,我倒要看看裴冽跟顧朝顏還有什麽辦法救他的命!”


    “可上次楚世遠不是鐵了心,不認罪嗎?”謝今安憂心道。


    禦九淵前進的身形頓住,眼中發狠,“由不得他。”


    謝今安還是有些擔心,“王爺若做的太過明顯,老奴隻怕裴冽他們會懷疑到你身上。”


    禦九淵冷笑,“那就比一比,是他們查本王底細的速度快,還是本王取楚世遠項上人頭的速度快!”


    “走!”


    謝今安知自家王爺心意已決,便不再勸。


    馬車行到鎣華街時,忽被一人攔住。


    謝今安傳話之後,馬車即刻轉變方向……


    皇城,拱尉司。


    水牢。


    因為知道老叟的厲害,裴冽命人將其押進水牢。


    真正的水牢。


    秋末,水牢裏的水很冷。


    老叟四肢被玄鐵鎖鏈綁在刑架上,腰部以下浸入冰涼水裏,肩膀的傷還在流血,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狼狽。


    顧朝顏站在正對麵,看著水中央的周時序,反複打量,“你就是夜鷹鷹首?”


    即便有確鑿的證據,她仍然不太敢相信自己放出去的餌,竟然能釣到這麽大的魚。


    水中央,老叟亦在看顧朝顏。


    挺漂亮的女人,像是精明的樣子。


    可他怎麽都想不明白,顧朝顏與此案何幹啊!


    老叟嘲弄的笑了笑,“我說不是,你會放了我?”


    “你會放了楚世遠嗎?”


    “不會。”老叟突然變臉,眼中迸射凜冽寒意。


    顧朝顏便也回答他,“隻怕現在


    已經輪不到你,放過他。”


    老叟笑了,“怎麽?顧夫人覺得抓住我,楚世遠就能安然無恙?”


    “所以你承認,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暗中盯著柱國公府,每時每刻都在尋找機會誣陷?”顧朝顏冷肅質問。


    “顧夫人手裏的證據已經足夠說明這一點,怎麽,你想知道更多?”老叟揚眉,絲毫沒有成為階下囚的落魄跟恐懼。


    “我想知道更多。”


    顧朝顏的話倒叫老叟不知道如何接了。


    “兩軍交戰,勝敗乃兵家常事,當年交牙穀一役倘若狄梟贏,以狄梟過往作派,他會善待楚世遠?”


    水牢裏本就很冷,顧朝顏即便站在外沿,仍然被凍的麵色發白。


    她此刻的表情,比水還要冷。


    老叟搖頭,“恐以同樣方式,鼓舞軍心。”


    “你既知如此,為何還要揪著楚世遠不放?”


    不等老叟開口,顧朝顏便自問自答了這個問題,“因為你與狄梟是朋友。”


    她看向水中央的老叟,“原本我還不確定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樣的朋友,直至昨晚我以狄梟重甲引夜鷹上鉤,你明知這是陷阱,還義無反顧跳進來,你明明可以逃走,卻在看到我想敲碎頭盔的時候折返……生死之交?”


    老叟輕輕咳嗽了一聲,鎖鏈激蕩下,水麵泛起絲絲漣漪,涼氣蕩過來,顧朝顏有些冷了。


    “如你所言,生死之交。”


    她聽著老叟的回答,轉身坐到靠在北牆的座椅上。


    木椅前麵擺著一張方


    桌,桌上備著一壺酒。


    顧朝顏提壺,倒酒。


    酒香芬芳,彌漫整個水牢。


    老叟看過去,“沒想到你這個年紀的女娃,竟也喜歡喝這等烈酒。”


    顧朝顏端起酒杯,淺抿一口。


    酒很辣,這是顧朝顏的直觀感受。


    老叟卻言,“此酒名曰赤觴,味道火辣,入口如同沙漠中的烈風,又好比鐵匠鋪子裏灼熱的鐵砧,若不是常年飲酒,直接來這麽一口,可夠你受的。”


    烈酒入腹,那股火辣辣的感覺自喉嚨滑到肺腑。


    顧朝顏終於忍不住咳嗽兩聲,換老叟輕嗤。


    她站起身,重新走向水中央,腳步停在搭建在水上的木板上。


    因為酒烈,縱使陰暗的環境裏,仍能看到她臉頰顯露出緋色,“一個智多近妖的人,每說一句話都會有它的意義。”


    老叟臉色變了變,“哦?”


    “據我所知,狄梟有兩個十分要好的朋友,一個喜酒,一個喜茶。”


    顧朝顏靜靜看著水中央的老叟,半晌繼續道,“據梁都酒莊的老板說,狄梟自年少時便去他家的酒莊買酒,每次都會買那裏最烈的酒,也就是你剛剛所說的赤觴。”


    老叟沉默。


    “你若是狄梟那位喜酒的朋友,我剛剛飲酒,你便知我猜中是你,可若真是你,會有心情與我討論赤觴是不是烈酒,它口感如何,它又適合什麽樣的人喝?”


    水中央,老叟的心情開始變得不平靜,麵色卻是平常。


    顧朝顏看向強作鎮定的老叟,


    “因為你不是那個人,才會與我說那麽多,誤讓我覺得你是。”


    “會不會太過於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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