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南忽的鬆開手,任由楚世遠跌落到地上。


    “你說什麽?”


    “我就要找到我們的曦兒了,可因我一時之念,錯過了。”


    噗!


    楚世遠匍匐在地,肺腑劇痛,腥鹹血水不斷從喉嚨裏湧出來。


    他強忍劇痛,顫巍巍的抬起手,打開桌案下麵的暗格,從裏麵拿出一塊長命鎖。


    看到長命鎖一刻,陶若南雙眸瞬間血紅。


    她發瘋似的衝過去,一把從楚世遠手裏搶過長命鎖,眼淚不受控製的掉下來,落在長命鎖上。


    這鎖,她再熟悉不過。


    這是曦兒滿月那日,她親手為自己的女兒戴上去的!


    “是曦兒的……”


    陶若南緊緊握著手裏的長命鎖,眼淚決堤,“這是曦兒的!”


    “若南,對不起。”劇痛更甚,楚世遠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狼狽倒地。


    陶若南突然衝過去,雙手用力扯起楚世遠,咆哮低吼,“對不起有什麽用!你還我曦兒!把曦兒還給我!”


    看著絕望慟哭的陶若南,楚世遠心疼的想要替她擦幹眼淚。


    他無比艱難抬起手,指尖就要觸及到那張臉的瞬間,喉嚨再次湧起一股腥鹹。


    噗—


    鮮血噴濺,落到陶若南臉上,滾熱發燙。


    楚世遠的視線變得模糊,唯有那張臉,越發清晰的印在他的心裏。


    若南,恨我也好……


    眼見楚世遠身體重重摔到地上,陶若南用力揪起他,可沒有了自身慣性驅使,她根本拽不起地上的男人!


    這一刻,她也終於


    意識到了什麽,“楚世遠……楚世遠你給我起來!你還沒有把女兒還給我!起來啊!”


    不管陶若南如何呼喚,楚世遠始終沒有回應。


    “來人……來人!去宮裏求禦醫!楚世遠,你若死,我決不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皇城,拱尉司。


    裴冽把蒼河請來了。


    小築裏,雲崎子帶著男孩走進來的時候,蒼河正瞄著桌案上的黃金算盤動腦筋。


    他對算盤覬覦已久,每每見到算盤心裏就跟長草似的癢癢的。


    奈何裴冽油鹽不進,縱他巧舌如簧都沒能把這算盤騙走。


    “小寧,過來。”


    裴冽朝男孩招手。


    男孩沒有名字,這是雲崎子給他起的。


    見蒼河一直盯著自己的算盤,裴冽冷聲道,“眼睛別亂看。”


    “亂看怎麽的呢,難不成裴大人還能把本官眼珠子挖出來……”


    蒼河調侃時,剛好看見走到裴冽身邊的男孩,聲音哽住,滿目震驚。


    裴冽推了推男孩,“小寧乖,過去讓那位叔叔瞧瞧你。”


    彼時雲崎子告訴裴冽,男孩身上有很多處暗傷,他有驗屍的本事,救治活人少了點意思。


    男孩聽了裴冽的話,慢慢靠近蒼河,走路一瘸一拐。


    十數步的距離,蒼河已經發現男孩身上有多處被人強行折損的痕跡。


    蒼河麵色漸漸凝重,在男孩停下來的時候拉住他的手,朝自己身邊拽了拽,“張嘴。”


    他沒有叫男孩說話,因為他從麵容上判斷出男孩嘴裏應該有傷。


    即


    便有準備,可在男孩長嘴的時候,蒼河仍被驚到了。


    他看向裴冽,“誰幹的?”


    裴冽搖頭。


    蒼河忍下憤怒,雙手輕觸男孩身體,“他的眼睛是被人用利刃生生剜下來的,未敷麻藥。”


    小築裏死寂無聲,裴冽跟雲崎子也都看得出來。


    這般做法根本沒把男孩性命當回事,活便活,死便死。


    “舌頭也是。”蒼河聲音異常平靜,雙手輕輕握住男孩的胳膊,“幾塊骨頭錯位,需要慢慢複位。”


    他低頭,握住男孩左腳腳踝,停頓了半天,“筋都扯斷了。”


    屋子裏的氣氛異常壓抑,蒼河又仔細檢查過,“身上……”


    “有幾處棍棒敲擊的舊傷,沒損到髒器,但留了很深的傷疤。”雲崎子回道。


    蒼河深吸了一口氣,在男孩麵前勉強勾唇,“認字?”


    男孩搖了搖頭,又似忽然想到什麽,點點頭。


    蒼河不解,看向雲崎子。


    “他被人下了毒。”


    “什麽毒?”


    “損傷神經,致其失憶,還好藥量不足,否則就成了癡兒。”雲崎子解釋,這也是男孩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緣由。


    蒼河聽罷,拿起桌上狼毫遞給男孩,“隨便寫。”


    男孩乖乖接過筆,走到桌邊,在鋪好的紙張上隨意勾勒。


    “我們這樣說話,他……”


    雲崎子知道蒼河顧慮什麽,“那毒藥很霸道,他不記得自己曾經遭受過什麽,也不會主動思考,但會做噩夢,應該是記憶反複,他想起了那些恐怖的事


    。”


    男孩兒似乎真的不在乎他們在說什麽,隻認認真真在紙上塗畫。


    蒼河看著心疼,“是誰,手段這麽毒辣?”


    “有人指引他跑到太子府邸,被太子發現後送來拱尉司。”裴冽開口。


    蒼河鴛眼微眯,“跑到太子府?”


    “很難判斷指引他的人是好心,還是另有動機。”裴冽想過這個問題,“但至少可以證明,這樣的孩子,不止他一個。”


    蒼河點頭,“采生折割是買賣,自然不會隻賣他一個,隻是我沒想到,皇城之內,天子腳下也有人敢做這樣的生意!”


    “案子我會查,你瞧瞧這孩子,盡量醫治。”裴冽找蒼河過來,意在此。


    蒼河點頭,目光落在宣紙上。


    男孩畫了許多橫橫豎豎,隻是沒一個看起來像字。


    裴冽早知道是這樣,他曾叫男孩勾勒過,絲毫找不到任何線索。


    就在這時,洛風從外麵跑進來,氣喘籲籲。


    “大人,不好了!”


    裴冽冷眼看向洛風,“慌慌張張,像什麽樣子!”


    洛風深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身板,擺正姿態,“稟報大人,柱國公府傳出來的消息,柱國公不行了。”


    裴冽倏的站起身,雙目陡瞠,“怎麽不行了?誰不行了,什麽不行了!”


    “回大人……”


    “回什麽回,說重點!”


    “屬下得到消息,說是柱國公夫人差管家拿著丹書鐵卷入宮,請了四五個禦醫到國公府給柱國公看病,幾個禦醫出出進進,皆搖頭,說


    是柱國公中了劇毒,大限將至。”


    裴冽站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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