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的旨意自然有人去執行,馮保1個眼神下去,幾個在萬曆邊上伺候著的長隨當即1個低頭,而後應下萬曆的話,扭頭去吏部庫房去取了。


    馮保在宮中內府深植十多年,早已豎立起了極高的權威,而權威又與權力綁定在1塊,形成了1個龐雜的利益集團,這個集團就是馮保的底氣,也是馮保敢於下注大寶之位的底氣。


    這所謂兵備道,是明朝新創的官,其任務很雜,既有軍務,又有治安,但同時其職權可能又會涉及到鹽政,馬政,驛傳等。


    而這些職責當中,最要緊的就是管理地方上的民快,用以督捕盜賊,按著後世的說法,就類似於地方的公安局長。


    在明朝後期,也就是武宗以降,整個大明當中已經內憂外患之態,大量的流民在各地形成民變,加上東南倭寇,北方韃子,原有的衛所製度已經不能再滿足王朝維穩的需求了。


    因此就在兩畿十3省當中廣泛設置兵備、江防、海道等官,這3者職權相近,都是以弭盜安民為功。


    等到幾個長隨每個人,雙手都捧著幾本黃冊時,萬曆的臉色有那麽1瞬間變了變,怎麽這麽多。


    “陛下,這些黃冊內除了有官職,人名以外,還有他們本人的升遷經曆。”


    馮保是何人,跟著萬曆十幾年,對於萬曆的心思早已摸透了,隻是轉念間,就明白萬曆這是嫌棄太多了。


    果然,萬曆後麵就開口了,“朕就看山東和北直隸的好了。至於遼東的,呃,遼東也不用,潞王要早去遼東,這若是朕給自家弟弟找的長史路途太遠了,也不好安頓。”


    “陛下聖明——”馮保會說什麽?他自然不會反駁萬曆的想法,隻是彎著腰恭維了1句。


    “對了。”


    萬曆補了1句,“馮大伴啊,幫朕看看,這兩地的兵備道當中,有無政績突出之輩,挑些出來,讓朕去選。”


    “諾——”


    這1步,也沒有出乎馮保的意料,當即也就應下,對著那些黃冊翻找了起來。


    雖說隻有兩個地方的兵備道,但是這數目也是多的。


    單單這山東都司就有著7個兵備道,這還是少的,北直隸這塊,更多。


    其中有5個都是嘉靖1朝新成立的,距今也不過數十載。


    原本整個北直隸不過7個兵備道,現如今,十個。


    這還是不算那種兼著的兵備道。


    算上口北,以及赤城就有整整十2個兵備道。


    這種編製上的擴展,往往就意味著王朝行政能力的下降,對於地方上的掌控力度,原有的體製已經不能滿足了,這時候就需要新增更多的體製來1並參與到管理當中。


    就比如之前的巡撫,以及現在的兵備道都是如此,它們原本都不是常備的,隻是臨設,又或是專設,但隨著形勢的不斷惡化,最終還是演變成常備了。


    馮保十年的處政時間在那擺著,對於這人事的任免自然也是清楚得很,不消數盞茶的工夫。


    馮保手中就已經有了好幾個人的備選,當然了,這田樂也赫然在列。


    “陛下。”


    馮保此刻手中已有名單寫好,並且邊上的長隨也拿著那黃冊站在邊上,以方便萬曆時刻進行查證糾對。


    萬曆伸手接過名單看了起來,眉頭微微揚起,謔,還不少,45個了。


    呃?登萊兵備道田樂?


    萬曆第1眼就注意到這名字,“馮大伴啊,這個田樂,朕有印象。”


    “朕還記得,這人這幾年政績很是不錯啊,在地方上出了好些個熱鬧。”


    “陛下果真年少聰慧,當真好記性。”


    馮保又是1句奉承話送到萬曆耳邊,“那田樂,內臣也有印象,去年,剛因功升為東阿令升為山東按察司副使,整飭登州,萊州處2府兵備,監管山東海道及登州分巡事。”


    “哦——呃?”


    萬曆聽著馮保的匯報,先是點頭,而後又是1愣,直接開口重複了1遍,“山東海道??”


    “是,陛下——”馮保心中1喜,果然上套了。


    “遼東過去的海運,是不是就是走這條道的。”


    “是,陛下。”


    “嗯——”萬曆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當中,而後又開口道,“山東前些年歲,4方多盜,朕頗有耳聞,那田樂由縣令升到這萊登兵備道,也是因為?”


    “陛下慧眼。”


    馮保這時候才敢說那田樂的好處,“此人雖是文臣,但是膽略不輸於武將,去年,有流賊2千餘人至東阿縣,他與都指揮合兵擊之,1戰斬首數十餘級,得以1振人心,少沮賊勢。”


    “嗯——”


    對於這些,萬曆並沒有太多興趣,他的關注點不是這個,他隻是淡淡點了點頭,而後口中喃喃自語道,“登萊兵備道,又兼著山東海道啊。”


    “看來這田樂當王府長史最好了,朕還擔心潞王在那遼東之後,這歲祿怎麽辦,吃穿用度怎麽運過去。”


    “如今正好有那田樂做接應,正好解決了朕的1個心病,也好讓朕能跟母後交差了啊。”


    “馮大伴!”猛然間,萬曆突然抬高了語調。


    “內臣在,陛下。”馮保立刻彎腰恭聲回道。


    “你說,朕將這田樂派去朕弟當王府長史可好?”


    聽著萬曆那突然冒出的1句,馮保的心在那麽1刻有些被提了起來,但是馮保十多年的老狐狸生涯,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心思表露在臉上,當即搖頭充傻道,“陛下,此事本就該陛下聖心獨裁,內臣1切以陛下旨意為準!”


    “哈哈哈——”


    萬曆1聲輕笑,“無妨,無妨,你是老臣,朕也要聽聽你對於國是的意見嘛,朕看啊,就田樂好了。”


    “對了,那既然要當王府的長史了,1個地方上的兵備道,未免上不了台麵,馮保啊,你說說,要給他升個什麽官。”


    “回稟陛下——”


    馮保低垂著眼皮,無人知曉他眼中的喜意和得意,他的語氣照例很是謙卑,“陛下,按著朝中的慣例,1般可將那田樂升為太仆寺少卿,再以此官掛靠在路王府當中當長史。”


    馮保這1番作答,中規中矩。


    官場是有很多慣例的,1般而言,不同的官職升遷都是有著固定的線路的。


    就比如那京營當中戎政尚書,就是宣大,薊遼總督想要進京入閣的必經之路。


    而兵備道也是如此,往上走,1般就兩條路。


    1則入京,升到兩京當中的太仆寺少卿。


    至於是順天府的,還是應天府的,就要看背後的關係了。


    “朕親政了,就不要那所謂的慣例!”


    萬曆直接臉色1沉,對於馮保的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以前張居正能改的,那麽現在,朕也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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