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隊1路沿著大清河南下,目標直指鎮北關。


    鎮北關,遼東邊牆8大關口之1,是整個遼東與海西女真交往的最要緊窗口,也是朱翊鏐想要南下的必經之路。


    行不過半盞茶功夫,這遠遠看去,那遠處的平地之上已經湧起1條並不規整,甚至高度不1的黃褐色邊界。


    朱翊鏐雖說在隊5的前列,又騎在馬背上,但是距離較遠,看得不清晰,不過他很清楚那條像黃色帶子1般橫亙在遠處天際線上,必然是遼東邊牆。


    自古以來,中原漢地的農耕民族,受限於自身的民族屬性,很少主動北上擴展自己的勢力範圍,更多的是守成政策。


    而守成就代表著消極防禦,而非主動進攻,那麽對標消極防禦最好的方式就是修築城牆。


    這遼東邊牆便是如此,不過追究其根源,可不是在明朝才出現的,這先秦的燕國為了防禦東胡便已經開始在遼東修築邊牆了,等到秦朝的時候,為了據胡,進1步的完善遼東邊牆,漢武帝時期,拓邊千裏,再次修繕遼東故塞。


    而真正大規模修建這遼東地區邊牆的,還是在明朝時期。


    自從正統之後,整個大明軍事實力下滑,機動兵團幾乎被全滅,無奈之下,隻能轉為消極防禦,開始設立9邊,並屯重兵於此,同時廣修邊牆,其中遼東邊牆當中的遼河1帶,是最早修建的。


    等到正統7年後,又大征民夫,增修遼西邊牆,至此,從山海關到開原的邊牆連成1體,而後女真諸部勢力開始逐步壯大,對遼東邊地產生威脅,原本以東夷製北虜的軍事戰略已經行不通了,為此再次補修遼東東部邊牆,從開原1直修到鴨綠江邊上。


    而在近幾年時間,大概也就是56年前,當時的右僉都禦史兼理遼東軍務並兵部右侍郎張學顏,巡撫遼東,協李成梁破土蠻卓山,在邊牆外,開拓新界,築寬奠6堡。


    現如今,整個遼東邊牆已經非常完善,延袤有千餘裏,株連若勢,將整個遼東都環亙在其中,在南以捍衛所,往東可控朝鮮,向西可屏佑遼沈,朝北則據強胡。


    並且5裏為1堡台,十裏1墩,每3十裏營1堡,設守備旗軍34百戍禦,並在邊牆之外,廣設煙墩,烽燧相接,用以望賊變!


    這看到1座山,跑死1匹馬,雖說很早能將那邊牆看得清切,但真正想要靠近,卻是花了好長時間。


    又過了半日,朱翊鏐等人緊趕慢趕,過了好幾個關前市之後,才算堪堪摸到邊牆邊。


    等到離得近了,朱翊鏐才算將這段遼東邊牆的全貌看得清楚。


    原本之前在草原上趕路,也能看到那邊牆,但是那些個邊牆大部分都是用木頭樁子直接插下去的,說是邊牆,其實也就跟農戶家中的籬笆牆差不多。


    而這開原周邊的這段邊牆,卻是久經修繕的夯土牆,尤其是朱翊鏐此時看到的這段邊牆,是鎮北關周邊,更是有著磚石包裹著夯土牆。


    粗看之下,這邊牆大概高有6尺,其實也就兩米不到,不過因為那牆前還挖有深深的溝壑,再加上了每隔1段距離,便造了1個高5尺的板屋。


    所以對上缺乏攻城器械的女真諸部來說,也勉強能算得上夠用。


    朱翊鏐緩緩驅馬來到那邊牆邊上,便看到有著大批民夫搬運著各種修城的物件,在為那夯土牆上包裹磚塊,忙忙碌碌,不像個邊關,倒像是個工地。


    朱翊鏐看到這1幕,眉頭不由得1皺,倒不是擔心這城牆的防護能力,而是對於遼東這民力的濫用,有了1個新的認知。


    管中得以窺豹,單單這1段邊牆上便已經看到了上百個民夫了,那麽拓展到整個遼東邊牆,又該有多少民夫在為邊牆而付出自己的精力和血汗。


    朱翊鏐聯想到之前在通政司看到的1份題本,那是總理遼東糧儲戶部郎中的王宗彛所上奏的,說那如今啊,遼東修邊夫1共有整整3萬08百8十6人,這個數字是很離譜的。


    其他勞役,如局造,窯造,修倉夫,鬥級,獄卒,鼓手等等十項勞役,加在1塊也不過是1萬5千人不到,也就是不到修邊夫的1半!


    並且整個遼東其實軍民總數不過是5十萬人不到,這還是算上近十萬的守邊軍士,剩下的民不過是4十萬不到,當然了,所謂的民,其實也是軍餘人夫,絕大多數都是軍戶出身的。


    若是再減去老弱病殘,乃至幼稚兒童以及婦人之後,幾乎是將整個剩餘的勞動力給抽空了!


    這讓整個遼東其實很難再進行社會的再生產,也無法產出更多的社會財富,因此終明1世,這遼東都是在不斷吸大明其他地方的血!


    不過這修邊,也確實是沒有辦法的,因為這邊牆南北綿亙上千裏,其中又多有險阻,沒有上萬人,成年累月的施工是不可能保持好這邊牆的。


    因為在沒有實力對外虜進行犁庭掃穴之前,修建邊牆是最好的選擇,在目前看來,因為這樣1來有著邊牆的護佑,至少,人畜牧稼可以少1些抄掠的擔憂,邊民們也願意去開墾那塞下之田,逐漸便可足食足兵。


    不過現在整個遼東的邊防壓力,在朱翊鏐的1係列操作下,可以預料必然會減輕很多,當然了前提是那葉赫牽頭的7姓之師能夠取得勝利。


    就在朱翊鏐思緒飄遠之際,城門口處出現了1陣騷亂,隻見數十個兵丁,1個個身穿棉甲,手持長槍,往朱翊鏐等人的方向前行,那些兵丁中央,有著好些個武將,這1點看看他們頭上的頭盔便能看出來。


    那1馬當先的武將,見到了騎著馬的朱翊鏐,頓時1臉喜色,快步上前,還沒到跟前,便直直跪了下去,也不說話,便是1個磕頭。


    朱翊鏐1見到這1幕,都有些懵住了,當即下馬,剛想要親自攙扶,那戚金已經上前1步將那下跪的武將給攙扶了起來。


    那武將起身,朱翊鏐這才看清了此人的長相,嗯,很是粗獷。


    那滿臉絡腮胡,臉上的皮膚被那遼東的風雪常年吹拂,早已變得溝壑叢生了。


    “先不急著跪。”


    朱翊鏐輕笑1聲,有些無奈道,“本王都不曉得你的名字,官職。”


    “啊啊,對,潞王殿下,是末將唐突了。”


    那武將也是尷尬1笑,1個抱拳道,“末將開原參將,唐樸,率開原1道大小將領,恭迎殿下,惟殿下欽承上命。至國之始,禮當慶賀。”


    “開原參將——”


    朱翊鏐眉頭1挑,對於這開原參將還是很熟悉的。


    所謂參將,其實已經是高級武官了,在整個遼東地區,是僅僅次於總兵、副總兵的高級武將。


    整個遼東也隻有5名參將,其中開原參將鎮守北路。


    這總兵,副總兵,參將等,是明朝中葉之後出現的新的1種軍事體係,也被稱為鎮戍體係,是完全獨立於衛所武官體係的1套新體係。


    朱翊鏐剛想要說些什麽,眼光1瞥,便見到其餘的武將,也紛紛來到自己的跟前,而後齊刷刷地跪下。


    “潞王殿下!”


    那幾個武將的聲音6續響起,


    “卑職,乃分管開原、慶雲城開原備禦,馮林。”


    “卑職,為分管中固、柴河城中固備禦,孫璟。”


    “卑職,是分管鐵嶺、撫安城鐵嶺備禦,周俊。”


    “卑職,權作分管汎河、白家衛城汎河備禦,劉祥。”


    “卑職,守分管懿路、丁字衛城懿路備禦,佟昱。”


    “見過殿下!!”


    這最後1聲,倒是5位備禦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


    這備禦也是鎮戍體係當中的武官品級,比參將要低1個層級,備禦下則是管著各城,或者各堡的守堡官。


    “好,好!”


    朱翊鏐連連點頭,雖說他不可能1下子記住這些人的名字或者樣貌,但是對著他們笑1笑還是能做到的。


    “實在是辛苦諸位了,從各地趕來迎接本王,有些還是從鐵嶺過來的?這讓本王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啊。”


    朱翊鏐環視1圈,笑著對這些武將說道,“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們也不用著急回去了,本王做東啊,就簡單地挑些家常菜招待諸位啊。不過,本王這身處軍中,也不方便飲酒,今日晚宴就不可喝酒啊。”


    那些個武將彼此對視1眼,隨後將目光都放在了那開原參將唐樸身上。


    唐樸也是沒有絲毫遲疑,直接1個抱拳道,“殿下考慮得周全,這地處邊塞,確實不該飲酒,能得殿下請客,我等已經很是榮幸了。”


    “是啊,是啊!”餘下的幾個備禦紛紛點頭應和。


    朱翊鏐笑著點了點頭,“如此就好啊,那休整兩日後,我們便1並前往開原吧!”


    “諾——”眾武將紛紛抱拳應下!


    而朱翊鏐則是1個人緩緩登上那鎮北關的城樓上,朝著南方遠眺。


    “開原,開原啊。”


    這城池可是堪稱遼東的北大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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