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原城，雖說遼河環繞其間，又有大小金山在西邊，可擋那北虜的大規模入侵，可謂是阻山帶河，進退有據，往南更有遼陽廣寧等城，可相互支撐，但是...”
朱翊鏐將心中想法娓娓道來，“但是開原孤懸遼北，3麵環夷，本王實在是擔心啊。”
“唐參將，你應該也清楚，遠的你我就不說了，就說近的，那薊鎮如今已成鐵桶1片，最要緊的不就是火器的運用嗎，那佛郎機炮1門門裝列在車營當中，借給北虜幾個膽子也不敢再南下了。”
“再遙想當年，成租屢次北征蒙古偽元，每1次不是神機營開道，以1陣齊放，打亂對方陣型，而後3千營上前，進1步分割那些個韃子，最後再次5軍營壓上，穩住陣腳，此等3板斧的法子屢試不爽啊。”
唐參將本來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麽，但是見到朱翊鏐1直在說話，也隻能先將快到口中的話重新咽了下去，轉而靜靜地聽著朱翊鏐的話。
“如今這遼東1帶，繕牆垣，深溝塹，高峰築煙墩，這些舉措有用嗎，必然是有用的，但是最要緊的還是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依著本王看啊，”
朱翊鏐說到這，話音1頓，看向了唐參將，眼睛微微眯起，“那李帥，1直奉行的搗巢戰術，實在是不成效啊，勝仗必然是勝仗的，畢竟都把人家老巢給端了，但是這有生力量卻沒有消耗掉多少，這也導致了遼東1地，戰亂不休。”
當然了，朱翊鏐是能猜到李成梁這樣做的原因，他就是將整個遼東作為自己的舞台了，向中樞上的那些個文官展示自己還有用的舞台了，隻是可惜苦了這遼東的數十萬軍民了啊。
“呃——”
唐樸聽到後麵，便已經有些明白了，這潞王看起來是完全跟李帥，不，李成梁李總兵不對付啊，再聯想到之前傳遍整個遼東的詔書，那詔書是中樞譴責李成梁的，聽說還是小皇帝親自寫的。
這——
唐樸看向了那還在說話的潞王，此人是皇帝的親弟弟，這話中的意思必然也是皇帝有所交代的，也就是說，不是潞王對李成梁有意見，而是皇帝已經動了要換掉李總兵的想法？？
這個念頭1出現，頓時讓唐樸心中思緒不斷翻湧。
其實說實話，對於李成梁，他唐樸是很敬佩的，但是也隻是敬佩他能打仗，至於其他方麵，他就不敢苟同了。
這李總兵，老銀子刮地皮的能力似乎遠遠比他打仗的本領還要高啊。
“潞王殿下說得是。”最終唐樸1個抱拳，回了1句。
朱翊鏐1聽便明白了，此人已經做好了站隊的準備，並且還是倒向自己這邊的了。
當即心頭也是1喜，嘴角扯出笑意，“所以技術決定戰術，5兵之中，惟火最烈，火器必然將主導戰場！”
“殿下——”
到了這個時候，唐樸看向那麵帶喜色的朱翊鏐，思索了片刻之後，還是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了，“殿下，可能久居京城，對於這9邊事務有些不清晰。”
“呃？怎麽說？這話從何說起啊，唐參將。”
“殿下有所不知。歲輸軍器解送入京，乃國家舊製，而且這火器製造，乃是內府機密，幾乎所有火器都是國家重器，朝廷是不許在外成造的。”
唐樸先是說了這1句，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接著又補上1句，“也就邊軍手中的手把銅銃，若是有不堪者，可以允許我等邊軍自行改造。”
“殿下，這嘉靖年間，遼東的1個衛都指揮僉事，姓黃名真就因為私造應禁兵器這1條罪名，被朝廷言官給1直攻擊，兵部當時就給他降為指揮使了。”
轟——
聽完那唐樸的話，朱翊鏐這才猛然間想起了這1件事情來，對啊，自己怎麽把這1茬給忘記了。
自從燕王朱棣從邊關起兵造反之後，那明廷對於9邊的防備之心日趨加深。
原本明朝初年，大明武德充沛，對於9邊製造火器也算是睜1隻眼閉1隻眼。
但是隨著明朝中葉，中央的力量下滑，對於地方的提防之心加重。
因此在正統6年時，明廷讓宣府，保定等鎮停造神銃等器，所給出的理由，就是擔憂這火器技術，作為國之長技，日久傳習者多，會泄露出去。
所以這長期以來，整個9邊的火器製造乃至裝備都是處於1種沒有更新的狀態。
至於那戚繼光的火器部隊是特殊時期的產物，不能夠1概而論。
就比如那唐參將所提到的手把銅銃，這玩意可是個老古董，算是火門槍的1種，甚至在火門槍當中都算是老古董了，畢竟是從元朝開始就有了，這距今差不多已經過去3百年了，但是就這，9邊地區，比如寧夏，偏關等地還是將其當做寶貝來用，因為這是外衛極少數能夠自產的火器了。
這是曆代朝廷所常用的居重馭輕之體。
將優勢集中在中央，而選擇去壓製地方，這是任何1個正常王朝都會去做的事情，因為隻有這樣做，才能維持住中央對於地方的壓製力，保證向心力，讓王朝不至於分崩離析。
但是這樣1件正常的事，放在此刻的朱翊鏐身上，卻成為了他的束縛。
“殿下——”
唐參將又給朱翊鏐再補了1點，“就算這地方上能夠製造些火器，中樞看在殿下您的麵子上開恩了，我這開原也無法造出像樣的火器。”
“不瞞殿下您，開原的雜造局連個火器也造不出來了。”
“嗯——”
朱翊鏐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但是對於唐樸剛剛說的話，他卻是不得不點頭應下，因為唐樸說的是實話，他不能去否認。
這大明的火器啊，1般都是由設在京城當中鞍轡局、軍器局和王恭廠進行負責，專典1應軍器，地方的火器，自然也是從京城運出來配置的。
而且就算是9邊當中1些重要火器壞了，在本地也不能修，需要重新運送回京，在嘉靖年間，軍器局專門成立了個部門，叫試驗廳，就是負責這火器查驗的。
而那外衛當中，則是有著都司衛所雜造局，不過雜造局所承擔的職責更多是修繕軍器，而不是製造。
這1衛的匠役不過6十名，整個開原城3個衛，加在1塊不過1百8十人，這樣1點人數自然是擺脫不了小作坊的性質，要知道在中樞，那司禮監當中的印經廠，1個刻書，印書的地方，就有著1千兩百多人！
地方的小作坊自然是不能承造需要精密技術的火器，就像那手把銅銃，哪怕是這種火器，這種被9邊邊軍被稱為兵器中最能製虜者的手把銅銃，也受限於地方上粗劣的製造工藝而無法發揮出它應有的功效。
而且更遭罪的是，這明廷的各級武官，對於火器的發展方向也出現了偏轉，務廣而廢精了。
這從中樞那起解裝備到9邊的火器種類是越來越多，1個個名字取得威風凜凜，但是呢，實戰起來，1個個都沒什麽用。
“好叫殿下知曉。”
唐樸再次開口了，這個粗豪的漢子，此刻話匣子打開之後，居然有些止不住的趨勢，“開原，鐵礦不缺，木材不缺，鍛工也不缺，但是造出來的東西啊，工尤粗惡，根本不堪擊敵，就像那銅銃，1個個身短體薄，腹中斜曲，根本無法擊發，那將士們拿到手裏啊，都不敢點放，深怕1個照麵就給自己臉門上炸了個洞出來。”
聽著那唐樸的訴苦，朱翊鏐默不作聲，但是這臉色更差了幾分，原本他還想著能不能進行1個火器上的改革，從而加強明朝的邊防力量，但是隻有自己身處其中之後，才會發現，這體製的力量更為強大，強大到難以實現改革，哪怕他是皇帝的親弟弟，是手握實權的藩王。
但是自己也隻是1個藩王啊，而麵對著則是1個體製已經僵化的大明。
“好，本王知道了。”
朱翊鏐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清楚了，“是本王想得天真了，這火箭也不用搞了，等吧，等之後有條件了，本王再搞好了。”
隻是很可惜了啊，這康格裏夫火箭，可是被稱為沒有炮身的火炮靈魂，來自後世的他很清楚地認識到這種火箭的殺傷力，若是能在開原就搞起來這東西，那就好了，但是現在已經證明開原行不通了，那麽自己就隻能在遼陽城裏想辦法了。
畢竟這遼陽城是整個遼鎮的軍事和政治中心，其良工也是必然多於開原的。
“殿下英明！”唐樸輕舒了1口氣，而後彎腰將那本火龍經重新遞了回去。
朱翊鏐伸手接過這本書，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停留在這本書當中，1直定定地盯著，那目光幽幽，讓別人根本猜不到此刻的朱翊鏐在想什麽。“
“好了，戚金，杜鬆。”朱翊鏐1聲輕喚。
“卑職在！”那充當木偶人的戚金和杜鬆便1個抱拳，齊齊應下。
“通知下去吧，明日開拔，本王要早點到遼陽。”
“殿下不多待幾日嗎？？”唐樸聽到這話，頓時1驚，臉色有些著急，“殿下才剛來，這1個晚上。”
“不了，明日就啟程了。”
朱翊鏐將心中想法娓娓道來，“但是開原孤懸遼北，3麵環夷，本王實在是擔心啊。”
“唐參將，你應該也清楚，遠的你我就不說了，就說近的，那薊鎮如今已成鐵桶1片，最要緊的不就是火器的運用嗎，那佛郎機炮1門門裝列在車營當中，借給北虜幾個膽子也不敢再南下了。”
“再遙想當年，成租屢次北征蒙古偽元，每1次不是神機營開道，以1陣齊放，打亂對方陣型，而後3千營上前，進1步分割那些個韃子，最後再次5軍營壓上，穩住陣腳，此等3板斧的法子屢試不爽啊。”
唐參將本來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麽，但是見到朱翊鏐1直在說話，也隻能先將快到口中的話重新咽了下去，轉而靜靜地聽著朱翊鏐的話。
“如今這遼東1帶，繕牆垣，深溝塹，高峰築煙墩，這些舉措有用嗎，必然是有用的，但是最要緊的還是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依著本王看啊，”
朱翊鏐說到這，話音1頓，看向了唐參將，眼睛微微眯起，“那李帥，1直奉行的搗巢戰術，實在是不成效啊，勝仗必然是勝仗的，畢竟都把人家老巢給端了，但是這有生力量卻沒有消耗掉多少，這也導致了遼東1地，戰亂不休。”
當然了，朱翊鏐是能猜到李成梁這樣做的原因，他就是將整個遼東作為自己的舞台了，向中樞上的那些個文官展示自己還有用的舞台了，隻是可惜苦了這遼東的數十萬軍民了啊。
“呃——”
唐樸聽到後麵，便已經有些明白了，這潞王看起來是完全跟李帥，不，李成梁李總兵不對付啊，再聯想到之前傳遍整個遼東的詔書，那詔書是中樞譴責李成梁的，聽說還是小皇帝親自寫的。
這——
唐樸看向了那還在說話的潞王，此人是皇帝的親弟弟，這話中的意思必然也是皇帝有所交代的，也就是說，不是潞王對李成梁有意見，而是皇帝已經動了要換掉李總兵的想法？？
這個念頭1出現，頓時讓唐樸心中思緒不斷翻湧。
其實說實話，對於李成梁，他唐樸是很敬佩的，但是也隻是敬佩他能打仗，至於其他方麵，他就不敢苟同了。
這李總兵，老銀子刮地皮的能力似乎遠遠比他打仗的本領還要高啊。
“潞王殿下說得是。”最終唐樸1個抱拳，回了1句。
朱翊鏐1聽便明白了，此人已經做好了站隊的準備，並且還是倒向自己這邊的了。
當即心頭也是1喜，嘴角扯出笑意，“所以技術決定戰術，5兵之中，惟火最烈，火器必然將主導戰場！”
“殿下——”
到了這個時候，唐樸看向那麵帶喜色的朱翊鏐，思索了片刻之後，還是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了，“殿下，可能久居京城，對於這9邊事務有些不清晰。”
“呃？怎麽說？這話從何說起啊，唐參將。”
“殿下有所不知。歲輸軍器解送入京，乃國家舊製，而且這火器製造，乃是內府機密，幾乎所有火器都是國家重器，朝廷是不許在外成造的。”
唐樸先是說了這1句，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接著又補上1句，“也就邊軍手中的手把銅銃，若是有不堪者，可以允許我等邊軍自行改造。”
“殿下，這嘉靖年間，遼東的1個衛都指揮僉事，姓黃名真就因為私造應禁兵器這1條罪名，被朝廷言官給1直攻擊，兵部當時就給他降為指揮使了。”
轟——
聽完那唐樸的話，朱翊鏐這才猛然間想起了這1件事情來，對啊，自己怎麽把這1茬給忘記了。
自從燕王朱棣從邊關起兵造反之後，那明廷對於9邊的防備之心日趨加深。
原本明朝初年，大明武德充沛，對於9邊製造火器也算是睜1隻眼閉1隻眼。
但是隨著明朝中葉，中央的力量下滑，對於地方的提防之心加重。
因此在正統6年時，明廷讓宣府，保定等鎮停造神銃等器，所給出的理由，就是擔憂這火器技術，作為國之長技，日久傳習者多，會泄露出去。
所以這長期以來，整個9邊的火器製造乃至裝備都是處於1種沒有更新的狀態。
至於那戚繼光的火器部隊是特殊時期的產物，不能夠1概而論。
就比如那唐參將所提到的手把銅銃，這玩意可是個老古董，算是火門槍的1種，甚至在火門槍當中都算是老古董了，畢竟是從元朝開始就有了，這距今差不多已經過去3百年了，但是就這，9邊地區，比如寧夏，偏關等地還是將其當做寶貝來用，因為這是外衛極少數能夠自產的火器了。
這是曆代朝廷所常用的居重馭輕之體。
將優勢集中在中央，而選擇去壓製地方，這是任何1個正常王朝都會去做的事情，因為隻有這樣做，才能維持住中央對於地方的壓製力，保證向心力，讓王朝不至於分崩離析。
但是這樣1件正常的事，放在此刻的朱翊鏐身上，卻成為了他的束縛。
“殿下——”
唐參將又給朱翊鏐再補了1點，“就算這地方上能夠製造些火器，中樞看在殿下您的麵子上開恩了，我這開原也無法造出像樣的火器。”
“不瞞殿下您，開原的雜造局連個火器也造不出來了。”
“嗯——”
朱翊鏐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但是對於唐樸剛剛說的話，他卻是不得不點頭應下，因為唐樸說的是實話，他不能去否認。
這大明的火器啊，1般都是由設在京城當中鞍轡局、軍器局和王恭廠進行負責，專典1應軍器，地方的火器，自然也是從京城運出來配置的。
而且就算是9邊當中1些重要火器壞了，在本地也不能修，需要重新運送回京，在嘉靖年間，軍器局專門成立了個部門，叫試驗廳，就是負責這火器查驗的。
而那外衛當中，則是有著都司衛所雜造局，不過雜造局所承擔的職責更多是修繕軍器，而不是製造。
這1衛的匠役不過6十名，整個開原城3個衛，加在1塊不過1百8十人，這樣1點人數自然是擺脫不了小作坊的性質，要知道在中樞，那司禮監當中的印經廠，1個刻書，印書的地方，就有著1千兩百多人！
地方的小作坊自然是不能承造需要精密技術的火器，就像那手把銅銃，哪怕是這種火器，這種被9邊邊軍被稱為兵器中最能製虜者的手把銅銃，也受限於地方上粗劣的製造工藝而無法發揮出它應有的功效。
而且更遭罪的是，這明廷的各級武官，對於火器的發展方向也出現了偏轉，務廣而廢精了。
這從中樞那起解裝備到9邊的火器種類是越來越多，1個個名字取得威風凜凜，但是呢，實戰起來，1個個都沒什麽用。
“好叫殿下知曉。”
唐樸再次開口了，這個粗豪的漢子，此刻話匣子打開之後，居然有些止不住的趨勢，“開原，鐵礦不缺，木材不缺，鍛工也不缺，但是造出來的東西啊，工尤粗惡，根本不堪擊敵，就像那銅銃，1個個身短體薄，腹中斜曲，根本無法擊發，那將士們拿到手裏啊，都不敢點放，深怕1個照麵就給自己臉門上炸了個洞出來。”
聽著那唐樸的訴苦，朱翊鏐默不作聲，但是這臉色更差了幾分，原本他還想著能不能進行1個火器上的改革，從而加強明朝的邊防力量，但是隻有自己身處其中之後，才會發現，這體製的力量更為強大，強大到難以實現改革，哪怕他是皇帝的親弟弟，是手握實權的藩王。
但是自己也隻是1個藩王啊，而麵對著則是1個體製已經僵化的大明。
“好，本王知道了。”
朱翊鏐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清楚了，“是本王想得天真了，這火箭也不用搞了，等吧，等之後有條件了，本王再搞好了。”
隻是很可惜了啊，這康格裏夫火箭，可是被稱為沒有炮身的火炮靈魂，來自後世的他很清楚地認識到這種火箭的殺傷力，若是能在開原就搞起來這東西，那就好了，但是現在已經證明開原行不通了，那麽自己就隻能在遼陽城裏想辦法了。
畢竟這遼陽城是整個遼鎮的軍事和政治中心，其良工也是必然多於開原的。
“殿下英明！”唐樸輕舒了1口氣，而後彎腰將那本火龍經重新遞了回去。
朱翊鏐伸手接過這本書，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停留在這本書當中，1直定定地盯著，那目光幽幽，讓別人根本猜不到此刻的朱翊鏐在想什麽。“
“好了，戚金，杜鬆。”朱翊鏐1聲輕喚。
“卑職在！”那充當木偶人的戚金和杜鬆便1個抱拳，齊齊應下。
“通知下去吧，明日開拔，本王要早點到遼陽。”
“殿下不多待幾日嗎？？”唐樸聽到這話，頓時1驚，臉色有些著急，“殿下才剛來，這1個晚上。”
“不了，明日就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