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視野當中,隻見那煙塵4起,1直延綿,1時之間根本分辨不出這天與地之間的區別。


    而就在朱翊鏐努力想要看清的時候,耳邊炸響1道聲音,那是副總兵查大受的聲音。


    朱翊鏐頓時皺眉扭頭看向了此人,這人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吧,剛想要說些什麽,卻聽到查大受1聲令下,“傳某將令!!摩動白旗!”


    所謂摩動其實就是將旗幟搖晃轉圈,而在明軍的旗號當中,就那麽3種,點指,摩動,以及偃伏。


    並且按著軍製,作為前驅部隊需要攜帶5色方位旗,而遇到其他隊5的時候,就需要摩動白旗用來通知後麵的大部隊。


    查大受這1聲令下,便有個手持旗槍的騎兵,1個翻身下馬,快速跑到1個開闊地界,而後從懷中取出1麵大旗,先是高舉過頭,而後在原地轉圈1周。


    就在這白旗轉圈之後,在那遠處便有著1聲聲沉悶的聲響傳來,朱翊鏐聽得真真的,那是號炮聲,也就是3眼銃點放之後的聲響。


    緊接著,又是1聲聲嗚呼,嗚呼之聲,這嗚呼之聲形成1陣聲浪,好似海水潮汐1般,1波接著1波朝著朱翊鏐湧來。


    嗬嗬,這倒是軍令嚴明啊。


    朱翊鏐在心中冷笑1聲,沒有多說什麽。


    不消說這必然是那李成梁的家丁騎兵所發出的聲音。


    果然,不多時,地麵上也出現了震動之感,朱翊鏐甚至有些感覺自己胯下良馬變得有些躁動不安,這是很罕見的,要知道皇室用馬,講究的就是1個穩字,這要是不穩,騎馬摔到了可怎麽辦。


    現在這馬的躁動隻能說明1個問題,朱翊鏐想到這,1邊伸手安撫胯下良馬,1邊抬眼望去,隻見那漫天煙塵當中開始浮現出1片白光。


    那白光耀眼,幾乎逼得朱翊鏐不得不眯著眼去看。


    等到那如同巨鼓擂動的聲音變得更加沉悶清晰之後,朱翊鏐才算看清了那白光的真正影子,騎兵,屬於李家的家丁騎兵。


    這些人居然沒有穿著邊軍常用的布麵甲,也就是棉甲下麵墊著鐵片的甲胄,而是都穿著那澄亮無比的鎖子甲,兩個手臂則是鐵臂手護著。


    這些騎兵,1個個右手持著韁繩,左手臂靠近那腋下則是夾著1杆長槍,在這馬背上上下顛簸之際,這槍還是很穩。


    眼尖的朱翊鏐還發現在這些騎兵的背上,露出肩膀處,還都背著1根鐵管,稍稍思索1下,朱翊鏐便知曉了這鐵管,必然是3眼銃。


    這遼東的騎兵啊,很是不1樣,尤其是跟薊鎮的不1樣,他們最愛3眼銃,而不是鳥銃1類的。


    究其原因,就在於這3眼銃在短時間內能提供大量的火力,其火力密度是超過同時期的火繩槍的,而騎兵最為強調破陣,這種相對來說有著密集火力的3眼銃,自然是好幫手。


    甚至就連身下的戰馬,不單單健碩,更是身披馬甲,不過這馬甲已經不是宋元時期的全身馬甲了,而是半身的。


    朱翊鏐打眼望去,那些戰馬的頭部罩著塊狹長的護麵,也就是馬麵子,相較於其他邊鎮,這遼東極寒,所以還有有著棉布作為貼額,馬脖子處也有著護甲,也就是雞項,至於馬身甲和搭後都沒有,隻是簡單披了1層虎斑布裙。


    “半具裝騎兵啊。”


    朱翊鏐口中喃喃自語,憑良心說話,這李成梁手下這支家丁騎兵確實是精銳,而且是為數不多的大明騎兵精銳。


    並且李成梁對於建軍的方向也是正確的。


    半具裝騎兵確實是大勢所趨。


    相較於全具裝騎兵來說,這半具裝有效地減輕了重量,使得騎兵最要緊的機動性得以保證,同時在馬頭,馬脖頸等處的防護又使得其具備1定的破陣功能,騎兵所攜帶的長槍和3眼銃,而使得他們在火器作戰和長短兵作戰上也取得了1定優勢,極為適合大明此刻麵對的敵人。


    明軍所麵對的敵人,主要是蒙古高原的北虜和躲在遼東森林當中的東夷。


    他們並沒有大規模的重甲部隊,也沒有發展出相對完善的陣列作戰。


    就像那朵顏3衛最為強盛的1個部落,東拚西湊也隻有3百精銳重裝騎兵。


    同樣的,這種半具裝騎兵也適用於小規模的作戰,這確實也符合那李成梁的作戰風格。


    李成梁其實更多的是突擊大隊的大隊長,並不擅長進行集團化規模的大集群作戰,反而是1直傾向於進行遠出塞外進行搗巢。


    “嘖嘖——”


    朱翊鏐見到這支隊5,雙眼冒出精光,眼中的渴望之情流露在外,“想那弓馬為中國之長技,看看這氣勢,橫衝飆奔,風雨驟至,好似泰山壓頂,這支騎兵,不賴!”


    “是啊,殿下,9邊對戰,其實全賴精騎摧鋒。”


    杜鬆相較於戚金來說,話是多的,此刻也不吝嗇於對於李成梁手底下那支騎兵的誇讚,“這遼鎮有這樣1支鐵騎,實在眼饞得很啊,不過末將聽聞那李帥也是狠下血本,為了保持馬力,這遼鎮的馬,每天都是吃黑豆的。”


    “嗬嗬,他李家倒是錢多得很。”


    就在朱翊鏐與杜鬆交談之際,便見到那1股鋼鐵洪流緩緩停下了腳步,而後從中奔出1小股部隊,而十來個騎兵簇擁著兩輛車。


    打頭的1輛車,當中豎著1根高竿,在那高杆子之上懸掛著1麵大旗,正是高招旗!也被稱為大纛。


    後麵1輛車則是立著1麵大鼓。


    兩輛車上都坐著幾個士兵,這兵不是正兵,而是軍隊當中的雜流,前輛車上是坐纛手,後輛車則是吹鼓手。


    所謂雜流,其實就是輔兵,除開上述這兩種輔兵之外,還有像是養馬軍,燈籠手,旗牌手,伴當,箭匠,火箭匠,識字等都是雜流。


    “咚——”


    1聲沉悶的聲響猛然間在天際之間回蕩著,那是大鼓被敲擊了!


    緊接著那2十來個騎兵便像是接到指令1遍,開始合著那鼓聲,高聲喊唱起來。


    唱的內容不是別的什麽東西,而是那李成梁的官職!!


    “奉天翊運推誠宣力武臣!!”


    “升授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征虜前將軍,欽差鎮守遼東等處地方總兵官——”


    1句句高喊聲下都是那李成梁的官職名,這讓聽在耳中的朱翊鏐,臉色很差,並且伴隨著那官職名越報越長,他的臉色變得更差,到最後陰沉如水地聽著那報菜名1般的喊叫聲。


    “太師兼太子太保,左軍都督府左都督——”


    “寧遠伯,世蔭錦衣指揮使,李太師到!!”


    “嗬嗬——”


    到最後,朱翊鏐直接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這笑聲讓原本1臉喜色的查大受摸不清頭腦,不知道這潞王殿下抽了什麽瘋,但是1旁的杜鬆和戚金,卻是眉頭緊皺,因為他們跟著朱翊鏐已經有段時日,對於其脾性也算是有些了解,很明顯,朱翊鏐生氣了,很生氣。


    長笑之後的朱翊鏐,臉色再次1沉,對著那查大受拋下1句,“讓李帥等著!”


    “啊?”查大受這個粗坯子哪裏能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啊。


    朱翊鏐可不管那查大受的反應,他扭頭看去,隻見那些個營中的書辦,1個個臉色也很是難看,看來直接那高喝聲,讓他們進1步了解到了李成梁的跋扈,這是什麽行為,這行為隻要不是個瞎子就能明白,這是赤果果地示威啊,這是先給潞王,乃至朝廷1個下馬威啊。


    朱翊鏐看著那幾個書辦在奮筆疾書,心中暗自猜想,看來過幾日,那在京城當中的言官們可就有的忙了。


    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殺殺這李成梁的威風,讓他明白自己也是1條過江龍,還是真龍!


    “戚金,去輜重營那,找幾個軍伴,把本王的衣服拿過來,要朝服,不要常服燕服。”


    “諾!”戚金自然是抱拳應下,沒有多說半個字。


    等到吩咐完戚金之後,朱翊鏐掉轉馬頭,便帶著杜鬆和那些個親衛營,往軍陣的深處走去,留下那1臉懵逼的查大受等人。


    “告訴李帥,讓他候著!”


    朱翊鏐再次重複了那1句啊,這1下,查大受似乎有些明白了些什麽,自家太師這次是過火了??


    不多時,對麵的李家騎兵停了下來,緊接著,1個身材極為魁梧的武將,帶著1支人馬,從那騎兵軍陣當中分出來,朝著朱翊鏐這邊奔來。


    等到了查大受跟前,那武將1把將頭上的頭盔摘下,整張臉便完整露了出來,這人的5官還算端正,但是臉頰處有著數道刀疤,讓其不怒自威,臉頰兩側更是長滿了向外張揚的胡須,不單連鬢,而是根根分明,就像插在臉上的1根根箭支1般。


    兩鬢之下也是向外張揚的胡子,而且是根根如箭的硬髯,而兩腮之上則是蜷曲的胡須。


    這滿臉絡腮胡的武將騎在馬背上,環視了1圈,卻隻見到查大受等人,以及那呈現防禦姿態的浙兵,頓時眉頭1挑。


    “潞王人呢??”


    這聲音粗豪,雖說語氣很輕,但是那種威壓感卻是很重。


    “回太師!”


    查大受心中1個激靈,頓時翻身下馬,單膝跪在那武將的馬頭前,“潞王殿下讓您在此等1會,他好像,好像有事情。”


    此人正是遼東總兵,寧遠伯李成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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