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是那個很有名的私人醫生嗎?”邵美霞問。


    “是。”


    聽到她的親口證實,邵美霞有些激動,“當然知道了,我有好幾次想托人引見金醫生負責你爸爸的健康檢查,可惜他…實在很難約。”


    “他明天回國,我請他後天早上來家裏為爸爸檢查身體,您看如何?”


    “這…當然沒…沒問題啦,隻是他能來嗎?我聽說金醫生常年居住在國外,不過是偶爾回來。”所以沒有過硬的關係根本請不來。


    “我的一位朋友是他的師弟,這點小事不是問題。”她說得輕巧極了,仿佛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邵美霞素來知道她有能耐,隻是沒想到她的圈子會這麽廣。


    “怨不得你爸爸最疼你,關鍵時刻還是寶貝女兒靠得住。”


    “您先不要告訴他,人是我請來的,免得他知道後又亂發脾氣,讓外人看笑話。


    何況我本來也是順嘴一提,犯不著得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名聲。”


    邵美霞嗔怪地瞅著她,心裏無聲地歎息,“你們父女倆是一個賽一個的強,真真愁死人哦!”


    與優秀的繼子女相比,她越發覺得自己的一對兒女不成樣子。


    “羽兒是光說不練假把式,羽琛是甩手少爺不聞不問,以琛則是忙著打理在外產業顧不得家裏,隻有你嘴硬心軟,可不是吃力不討好!”


    邵美霞看著她和女兒一樣清秀的眉眼,心裏不由地湧上一股憐愛之情,猶豫再三,還是冒昧問了。


    “你…在明家怎麽樣?”


    “很好。”


    ‘很好’多麽敷衍的兩個字,如果是自己的女兒,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的手刨根問底了。


    偏偏她身份尷尬。


    不過在察覺到她沒有明顯的抵觸情緒後,邵美霞選擇硬著頭皮繼續這個話題。


    “照理說這話…本不該我說,可是我覺得我應該說。”


    她從未以長輩的身份對他們姐弟有過任何說教,這算是頭一次‘倚老賣老’了。


    “不管怎樣,你…都是我名義上的女兒。我希望這些經驗之談能幫助到你。”


    她的聲音不屬於溫柔型,但莫名的溫暖。而且她性子爽朗,說話時還帶著些許俏皮,聽在耳裏讓人很舒服。宮以諾也不反感和她聊天。


    看見她神色怡然並無厭色,也沒有打斷她的意思,邵美霞才敢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不論從家世、學識還是樣貌,明無垢都稱得上是良配。明家的長輩我也接觸過,都是明事理且極有涵養的人。


    邵姨作為一個過來人,我想說的是…婚姻其實就那麽回事,它是兩相得宜的一紙契約。嫁給一個合適又富有責任心的人遠比嫁給愛情更重要。畢竟誰也無法確保愛情的保質期,不是嗎?”當初她不顧父母兄長反對嫁給了一個離異又帶著兩個孩子的男人,也不全然是因為愛情。


    “你應該也覺得他還不錯,是吧!


    不然以你的性子怎麽會答應這門婚事,怕是一步都不會踏入江城。”邵美霞本想去握她的手,卻在快要碰到時又把手縮了回來。


    “既然你同意嫁給他,就該為以後的日子好好做打算。明家不是普通人家,婚姻也不是兒戲,你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任性。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留給後悔的時間可不多呀!”


    宮以諾淺抿了幾口水,臉上的笑容又深了一分,她輕輕放下水杯看著她緩緩道:“我很高興您能和我說這些。不過,過日子終究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很清楚自己要過什麽樣的日子,自然也不會讓別人來擺布我的人生。”


    聞言,邵美霞顧不得她介不介意,忙拉住她的手,非常急切且認真的和她解釋,“諾諾,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今天來並不是給你爸爸來當說客的,我是真心希望你幸福。”


    她說的都是真心話,如果不是因為明無垢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女兒,又怎會輕易放手。那可是一個難得的女婿。


    宮以諾反手握住她的手,粲然而笑,“我知道,謝謝您邵姨。”


    ……


    兩個人又聊了好一會,不過大大部分時間都在聊宮羽琛的糗事。


    期間,邵美霞幾次提及宮羽諾,有意修複兩姐妹的關係,但看她沒有聽的興趣便不再說了。


    晚上,宮以諾回了帝都大廈。


    她洗漱完才躺下,宮羽琛像是在她家裏安了監控一樣,準時打來視頻。


    “姐~”


    她盯著手機沉默。


    “姐,你倒是說話呀!”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你又怎麽了?”


    女人的輕聲細語裏夾雜著幾分疲憊和無語。


    宮羽琛並沒有察覺到,還在厚著臉皮撒嬌,“我想大姐了!”


    也許是距離產生美,她之前並不覺得他這麽黏人。


    “你有女朋友嗎?”


    ……


    “大姐!你在說什麽胡話?我可是純情處男,向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絕非江二那等子浪蕩公子,到處沾花惹草。”


    宮以諾手扶著發脹的腦袋,想起下午聊天時,邵美霞要給他安排相親一事。當時她還不以為然,現在看來很有必要提上日程,這樣她耳根子會清靜許多。


    “姐,我發誓絕對沒有!”


    他還打起了包票。


    大概是昨晚沒休息好的原因,她覺得頭更脹了,而視頻那頭卻又吵了起來。


    “宮二,你丫的又造我謠,誰tm到處沾花惹草了?”江燾上去就扯他領口,“我看你這張嘴別打算要了!”


    宮羽琛一拳拍掉他的爪子,翻身跳下了沙發,“你別狗急跳牆呀!”


    “放屁,老子這是為民除害。”江燾一個飛撲過去直接把他撲倒在地,兩人便又開始扭打。


    一陣雞飛狗跳後,手機屏黑了,聽筒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吼叫聲,相較於前日的分貝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握著手機發怔。


    不知過了多久,吵鬧聲依舊回蕩在耳畔,屏幕裏,男人的麵容隨著光亮一點點的由模糊變得愈漸清晰。


    她從迷朦中晃過神來,攏了攏身上的睡袍,看著那頭矜貴的男人,勾唇訕笑,“他們兩個敢當著你的麵兒在你的地盤上吵得天翻地覆,看來明大總裁的威望也不過爾爾!”


    男人緘默不語,嘈雜的背景音與他的沉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越發顯得那兩個家夥胡鬧得不成體統。


    宮以諾想借他的手把那兩個小兔崽子收拾一頓,好長長記性,便又漫不經心道:“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明總如今在江城也算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又掌管明氏那麽大一個集團。怎麽?連家裏這幾苗人都管不了?”


    她言語中盡是輕蔑,說罷,還輕哼了一聲,“看來明總是一個隻會對女人放狠話的紙老虎呀!”


    男人臉上仍舊沒有半分表情,宮以諾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以為激將法對他不管用,正準備掛斷視頻。


    “我說的話是對牛彈琴了?”


    他明明沒有說重話,但低沉渾厚的嗓音卻自帶一股壓迫感。


    江燾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哥…”


    這種突發狀況,他平時沒少遇到過,扯起謊來是遊刃有餘。


    他煞有介事地舒展了下筋骨,張口就來,“哥,你千萬別誤會,我倆就是閑得無聊切磋切磋,你看我這身手還行吧!”江燾記得他前天晚上的警告,隻是沒想到他一個沒忍住又撞上了木倉口。


    宮羽琛也從地上爬了起來,聞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慫包一個,不就是動手了麽,他能怎麽著?”


    轉臉正對上男人幽深的黑眸,他完全可以忽視他,但是無法對他手裏攥著的手機視而不見。


    隻感覺一股火氣直衝腦門,他伸手就去搶,結果還沒摸著,就被掀翻在地。


    等腦子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而麵前的男人還是那副矜貴的模樣,衣服上甚至連個褶子都沒有。


    “明無垢,你…”他還沒罵出口就被身後的人捂住了嘴。


    江燾反手捂著他的嘴,另一隻手從後麵圈著他的胳膊不讓他動,還壓著嗓子警告,“作死啊!十個你再加個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你tm好歹挑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套個麻袋再下手啊!”他快被這貨蠢死了,連審時度勢都不懂。也就生在宮家享福了,若生在他們家,早被馴服了。


    同齡的富家子弟中,大概沒幾個人比他更會察言觀色,而且還能屈能伸。


    “哥,你就不能讓著點小舅子,當心以諾姐罰你跪搓衣板哦!”說完,江燾又補了一句,“你老婆可在電話那頭聽著呢?”


    他很會說俏皮話,也不怕惹惱他,畢竟在法律層麵上他們可是真夫妻,事實勝於任何雄辯。


    果然,他沒說什麽。


    明無垢低頭掃了眼手機,那張不施粉黛的臉縈繞在清冷的燈光裏卻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柔媚。


    “舉手之勞,不用謝我。”


    宮羽琛還在掙紮。


    “嗚嗚嗚…”謝你?踢死你丫的。


    “哥,您早點休息!”江燾生怕這蠢貨再口出狂言,帶累他受罰,連拖帶拽地把人弄回了屋。


    寬敞的客廳重歸平靜。男人就站在華麗的水晶燈下,璀璨耀眼的華光鋪陳在那張冷峻的麵龐上,顯得他神色意外柔和。


    她忽然有些失神,腦海裏莫名其妙地響起邵美霞對她說的那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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