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康卓走進來道:“殿下,皇上傳召您進宮。”


    黎胤站起來,伸展了一下四肢。


    “走吧。”


    黎康卓陪著黎胤進宮麵聖。


    乾元殿裏,黎裕天高踞黎椅上,麵容威嚴,黎胤跪拜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


    黎裕天淡淡地掃視著他。


    “朕聽說昨晚你和南郡王爭吵起來,是為了公主之事嗎?”


    黎胤抬頭看著黎裕天。


    “父皇英明,確實是為公主之事爭論。”


    “你怎麽想?”


    黎裕天問道。


    黎胤拱手。


    “父皇,公主乃國之儲君,豈能隨隨便便許配於人?”


    黎裕天沉吟片刻,道:“你說得有理。”


    黎胤抬眸看著黎裕天。


    “父皇……”


    “但是公主已經和你訂下婚約了,若再另外賜婚。


    隻怕對你和公主名譽損害頗大。


    況且南郡王也是難得的人才,你覺得他會輸給朕嗎?”


    黎胤垂首。


    “兒臣自是知曉他的厲害。


    隻是兒臣以為,既然公主已經與兒臣訂婚,斷不可能再許配於他人。”


    “這是你的私事,朕無權幹涉。”


    黎裕天淡淡地道。


    黎胤道:“父皇,如今南郡王勢強,兒臣不能讓公主受委屈。”


    黎裕天歎了口氣。


    “你們倆都各執己見,你若堅持要求朕收回成命,那朕也隻得如此。”


    “多謝父皇。”


    黎胤叩首。


    “兒臣告退。”


    “嗯!”


    黎裕天看著他走出大殿,吩咐道:“宣南郡王進宮覲見。”


    “是!”


    李德領命而去。


    黎裕天閉目靠坐在寶座上,想起黎胤剛才說的話不禁蹙眉。


    黎家的嫡長女,竟然與黎家庶子結姻親,簡直荒唐至極。


    但是,若黎康卓真是黎胤的表弟,他又不能置身事外,畢竟,如果黎胤登基為皇,南寧默便是功臣之子,他的功勞足以抵過黎奕的過錯。


    想到這裏,他疲倦地揮手。


    “退朝!”


    眾位大臣恭送黎裕天離去。


    黎胤一路疾馳回府,黎康卓正等候在門口。


    “二殿下,陛下召見你。”


    黎胤快步進屋。


    “三叔呢?”


    “三爺剛吃完藥,還沒睡下。”


    黎康卓壓低聲音道。


    黎胤走進內室。


    隻見黎胤正躺在軟塌上閉目小憩。


    他輕聲喚道:“三叔。”


    “你回來了。”


    黎胤慢慢地睜開眼睛,眼神有些渙散迷茫。


    黎胤看了看桌子上空蕩蕩的湯碗,知道他剛才是吃了藥便又睡著了。


    他坐在床邊,握住黎胤冰涼的手,輕聲歎氣。


    “三叔,您何必把自己逼入絕境呢?”


    黎胤掙紮著坐了起來,拉著黎胤坐在床上,語重心長地道:“胤兒,你知道你父皇的性子,我不答應他的賜婚,便是忤逆,忤逆者,斬立決。”


    黎胤臉色凝重。


    “三叔,我們不是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可向父皇提議,封你為異姓王,讓你遠離這紛擾的局麵。”


    “異姓王?你認為我會稀罕這份尊榮嗎?”


    黎胤自嘲地道。


    “你可以不稀罕。


    但是,您有沒有想過母妃?”


    黎胤抬頭看著他。


    “你想說什麽?”


    黎胤從袖袋裏取出那塊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三叔,這是父皇交給我的,他希望您能夠考慮一下。”


    黎胤雖然年少時便離開了京城。


    但是,對於京城發生的一切,他都非常關注,尤其是當他知道黎裕天把玉佩給了黎苑顏後,便馬上找到黎裕天,把玉佩遞給他,請求他把黎苑顏許配給乾淵。


    因為,黎胤很清楚自己不適合做皇帝。


    而乾淵適合。


    黎康卓看了一眼玉佩,臉色微變。


    “這……”


    他抬頭。


    “這不妥啊殿下,皇上這塊玉佩一直掛在脖頸上,他是打算傳位於您的。”


    黎胤冷漠地笑了一聲。


    “傳位於我?父皇的意思是想扶南寧默上位了?或許,他是打算把我趕出東安城。”


    黎康卓搖頭。


    “老奴相信皇上並沒有這個意思。”


    黎胤道:“這塊玉佩,你不懂!”


    他看著黎裕天。


    “三叔,你若想要一條後路,便該答應父皇的條件。”


    “我不能答應,你和公主的婚約是我和她定下的,我自當遵守諾言。”


    黎胤拒絕。


    “可她現在已經許配了他人。”


    黎胤看著黎裕天道:“父皇,南郡王是個有野心的人,您把他留在身邊,終究是個禍患。”


    黎胤沉吟片刻,道:“既然父皇無法除掉他,就讓兒臣去吧。


    隻要殺了他,南郡的兵馬群黎無首,定亂成一鍋粥,再加上三叔掌控的西南軍,南郡不攻自破。”


    黎裕天看著他,緩緩搖頭。


    “你不行。”


    頓了一下,他補充道:“哪怕是南康卓去,亦不行。”


    “為什麽?難道他武藝超群?”


    黎胤問道。


    “南郡王不是普通人。”


    黎裕天眸色深深。


    “不管怎麽說,總歸比三叔去要好吧?三叔的病情才剛好。”


    黎胤皺起眉頭。


    黎裕天沉默半響,道:“胤兒,朕不想讓南胤默繼承南郡。


    所以你也別插手此事,朕另有安排。”


    黎胤不解地道:“父皇為何不想讓南郡默繼承南郡?這對南郡百利而無一害。”


    “你不需要知曉太多。”


    黎裕天顯然沒有多說。


    “可三叔的病情拖延不得。”


    黎胤擔憂地道。


    “朕已經派了人尋找靈丹妙藥,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黎裕天淡淡地道。


    黎胤點頭,站起來拱手。


    “兒臣告退。”


    “去吧!”


    黎裕天揮手示意。


    黎胤退了下去。


    “他恨不恨又有何用?我們如今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黎胤道。


    “可乾淵是不甘屈居人下的,他若日後登基,我們還是免不了要被他猜忌。”


    黎康卓道。


    “若真的不幸被他猜忌了,我倒樂見其成。”


    黎胤唇角泛起詭譎的笑容。


    “南康叔,父皇的聖旨,您收著吧。”


    黎康卓拿著聖旨怔怔地道:“這聖旨一旦落入乾淵手中,我等就是砧板魚肉,任由宰割了。”


    “父皇讓兒臣勸服三叔,他自己卻沒有來,這證明他心裏對三叔有顧及,這聖旨不會給乾淵。


    但是他會給您一道密令。”


    黎胤說完轉身就走。


    黎康卓追上來道:“什麽密令?”


    黎胤停住腳步看著他。


    “三叔,父皇已經把皇位傳給二哥了,你隻須輔佐二哥,不可妄圖謀奪皇位,不管你心裏有什麽念頭,最好都打消了。”


    黎康卓驚訝。


    “你說什麽?皇位給你二哥了?”


    “嗯!”


    黎胤道。


    “為什麽?你二哥不是先帝唯一的嫡出子嗣,且……”


    黎康卓話音突然戛止。


    “他是皇祖母唯一的嫡孫!”


    黎胤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寒芒。


    黎康卓駭然,竟忘記了反駁,呆滯地道:“你是說先帝……”


    “先帝駕崩前將皇位禪讓給了皇兄。


    但是皇祖母一直不滿意這門婚事,在父皇駕崩後的第四年,皇祖母便命人送去信函警告父皇。


    若不立皇兄為儲君,她便要造反逼宮,皇兄迫於壓力不得不答應。


    皇祖母臨去前,還把自己最愛的鳳釵給皇兄做為封妃禮賜了皇嫂。


    那鳳釵,是她生前最喜歡的一支,據說是父皇從南疆求來的,價值連城,這份禮,足見皇祖母是認準了皇兄的。”


    黎康卓聽聞此言,震撼不已,良久,歎道:“沒想到皇上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你母後,她果真料事如神啊。”


    “她豈止料事如神,她簡直就是神算子,所有事情,她都算計好了。”


    提及黎裕天的母後,黎胤眸光掠過一抹複雜,似痛苦,又似悲哀。


    黎康卓不語,心底卻是震蕩得厲害。


    黎裕天是皇後嫡出長子,原本,皇後膝下兩兒三女,他是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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