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不能學無能狂怒的伯爺,一生氣就砸東西。


    猙獰又浪費!


    “小姐,奴婢給您換垂絲海棠花那一套?”青棠試探道。


    “不喝了。”顧榮甕聲甕氣。


    “睡覺!”


    一提及垂絲海棠,便抑製不住的想起佛寧寺的活色生香投懷送抱。


    尤其是當她猜測那位男菩薩可能是喬吟舟時,羞恥感如同連綿不絕的海浪,使她幾乎無法呼吸。


    在陌生人麵前丟臉和在相識之人麵前丟臉的尷尬程度,天壤之別。


    看著顧榮難得情緒外泄的幼稚模樣,青棠眼底染上一抹笑意。


    她家小姐也不過堪堪及笄。


    “奴婢為小姐點燃安神香。”


    顧榮懨懨的點頭,旋即又道“給竹葳院小寧大夫送一壺濃茶,喝了能讓人精神一宿的那種。”


    青棠抿抿唇,頗為遲疑“這不好吧?”


    哪有人在大晚上給客人送濃茶的。


    確定了,是小寧大夫讓小姐鬱悶煩躁了。


    “哪裏不好了。”顧榮輕哼一聲,語氣怪異“好的很!”


    “徐太醫對小寧大夫寄予厚望,年紀輕輕,睡什麽睡,業精於勤荒於嬉的道理懂不懂。”


    青棠:小姐不是一般的氣。


    “懂。”


    “奴婢這就去。”


    青棠不再勸。


    竹葳院。


    謝灼看著濃的發黑的茶水,茫然不解。


    青棠笑的和善又規矩,輕聲解釋“小姐憂心小寧大夫夜裏翻看醫書困倦,特吩咐奴婢送一壺提神醒腦的茶水。”


    “小寧大夫不必言謝。”


    “奴婢先行告退。”


    謝灼緩緩斟滿一杯茶,謹慎地輕抿一口,那濃鬱的苦澀立刻直衝腦門。


    何止是提神醒腦啊。


    連命都能提。


    覷了一眼又一眼,謝灼委實沒有勇氣再抿一口。


    這可不像是假裝溫柔怯弱一心討好他的顧榮會做的事情。


    顧榮心緒不佳?


    所以,這一壺濃茶裏是顧榮真實的情緒。


    思及此,謝灼突然覺得茶也不是那般難以接受。


    再黑能黑的過夜幕嗎?


    不過,顧榮究竟是怎樣確定他的身份的。


    謝灼指尖摩挲過腰間的荷包,猛然想起荷包裏的平安符。


    解開荷包,淡淡的幽香溢散而出。


    原是如此。


    謝灼如玉的麵龐浮現清清淺淺的笑容。


    “咚。”


    微弱的輕叩門扉的聲音。


    “進。”


    “小侯爺。”宴尋閃身入內,自顧自斟了盞茶。


    謝灼阻攔不及,宴尋一飲而盡。


    下一瞬,宴尋呲牙咧嘴,麵目猙獰,嘴巴張的極大,好半晌才緩過來“小侯爺,一般人還真是無福消受顧大姑娘的茶。”


    這濃茶,能把人送走。


    “說正事。”


    謝灼給宴尋添了杯清水,推了過去。


    宴尋正色道:“小侯爺。”


    “今日午後,沈其山夫婦在伯府外鬧事,此乃夫妻二人自行商議決定,無人在背後慫恿煽動。”


    “然而,屬下調查發現,樂安縣主的婢女曾秘密出府前往南沙巷的沈家,但撲了空未能找到人。”


    “屬下擔心樂安縣主可能還有其他計劃,因此擅自繼續追查,結果發現樂安縣主的婢女還私下與汝陽伯繼夫人陶氏取得了聯係。”


    聞言,謝灼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目光深邃而幽暗,周身散發出一股冷冽的氣息,氣勢也隨之轉變。


    “她從不是個好的。”


    宴尋沉默,沒有接話。


    沒法兒接,樂安縣主是長公主殿下的養女,喚小侯爺一聲兄長。


    有這層關係在,永遠打斷骨頭連著筋,割裂不開。


    更莫說,長公主殿下極其寵愛樂安縣主,又一門心思撮合樂安縣主和小侯爺。


    謝灼好看的臉上烏雲密布,像極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宴尋被謝灼陰沉冷冽的神色驚了驚,表情微變,生怕小侯爺衝冠一怒為紅顏,一怒之下除掉樂安縣主。


    長公主殿下的府兵也不是吃素的。


    “她太閑了,閑了才會生事。”謝灼指尖撚著平安符,緩緩勾唇,聲音是說不出的涼薄冷漠“養在長公主府十餘載,頂著縣主的身份招搖過市,就忘了自己真正的出身。”


    “做人,忘本是大忌。”


    “派人將她生父生母蠱惑入京,成全她久別重逢一家團圓的心願。”


    “惡人自有惡人磨。”


    宴尋眨眨眼,頷首應下。


    這招,真殺人不見血。


    小侯爺下山那年,就查明了樂安縣主的身世,看在長公主殿下慈母之心的份兒上,一直按而不發,對樂安縣主的小動作眼不見為淨。


    “京兆府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嗎?”謝灼餘光不經意間掃過案桌上的茶水,臉上的冷峻之色悉數隱去,眼中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見狀,宴尋心裏直呼奇怪。


    “給京兆尹遞過話了。”


    “不過……”


    宴尋的神情更奇怪複雜了“屬下在京兆府見到了周域周少卿。”


    “周少卿說此等惡劣行徑絕不能姑息。”


    “直言若京兆尹有所顧慮,可將此案移送大理寺,他親自主理。”


    “京兆尹杜大人黑著臉將周少卿攆了出去。”


    “小侯爺,周少卿讓屬下代他問您兩個問題。”


    “其一,什麽時候的事兒。”


    “其二,他還是不是您的好友。”


    謝灼:……


    是他在大理寺失態了。


    大理寺司直那句“顧大姑娘握金簪刺脖頸自戕。”,讓他理智全失,隻想以最快的速度確定顧榮的狀況。


    他知道,以顧榮的心性,是真的下得去手。


    謝灼幽幽的歎了口氣,無奈道“挖一壇靜檀院桂花樹下埋的酒,送去周域府上。”


    宴尋脫口而出“還是滅口吧。”


    “屬下覺得封口不夠穩妥。”


    在靜檀院的桂花樹下,埋藏著小侯爺的曾祖父所埋下的酒,至今已逾百年。


    這酒海采用紅鬆作為主要材料,內壁以鹿血和蜂蜜作為粘合劑,精心貼覆了近百層宣紙。


    百年陳酒十裏香,一壇難求。


    自從他得知後,日思夜想,做夢都想嚐一小盅。


    倚斜橋的酒再醇香,也不敵百年老酒。


    謝灼“你認真的?”


    宴尋挫敗的歎了口氣,豔羨道“屬下還是與周少卿共飲吧。”


    謝灼將平安符放進荷包,沒頭沒腦道“待本侯爺大婚,允你一飲三百杯,長醉不複醒。”


    宴尋偷偷撇撇嘴,這餅畫的,他不敢聞。


    大婚?


    路漫漫其修遠兮!


    他還是去蹭周少卿兩口吧。


    “屬下以前一直以為小侯爺會孑然一身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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