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這個男人一起進來的,還有四個穿著黑西服的保鏢。


    不一會兒,露台上其它桌的幾個顧客都被無聲地請走了。


    那四個保鏢也低著頭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露台的門。


    “你是什麽人?”姚鈴兒看著隻剩下他們三個人的酒吧露台,警惕地問道。


    眼前這個男人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黑霧籠罩著,明明站在他數米開外的地方,卻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那種無法言喻的攝人威壓。


    他身上有著一股讓人恐怖的危險氣息,仿佛蟄伏的猛獸。


    姚鈴兒不自覺地後退幾步,下意識地把肖筱護到了自己身後。


    鄧浩先抬了抬下巴,薄唇微牽,笑道:“問她!”


    姚鈴兒疑惑地看向身邊的肖筱。


    “你認識這個人?”


    然後壓低了聲音附在肖筱耳邊問:“要不要報警?”


    “認識,不用,沒事!”


    “正經算起來,肖小姐還應該叫我一聲哥哥!”


    鄧浩先長腿踱步,不緊不慢,在肖筱和姚鈴兒的注視下深深坐進露台正中間的一張沙發裏。


    他的一雙大長腿交疊著,雙手隨意地搭在兩側的扶手上,左手四根勁瘦纖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敲擊著皮質的沙發扶手,整個人威嚴又懶散。


    一雙灰眸透過狹長的眼瞼毫不掩飾地直射向肖筱。


    “你到底是什麽人?”姚鈴兒問道。


    肖筱還沒來得及把唐克的事情告訴姚鈴兒,所以此刻的她完全是一頭霧水。


    鄧浩先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蹙眉答了句:“一個閑人!”


    “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肖筱開口,又隨手撈了兩把椅子,拉著不明就裏的姚鈴兒坐了下來。


    “我就是來替姓唐的解釋一下!你誤會他了!”


    肖筱蹙眉,這世上有誰來解釋誤會會像他這樣,趾高氣揚,霸道專橫,整得跟黑社會似得。


    “你是我找到的,那個dna檢測報告是我給你們做的!姓唐的不知道。”


    “我憑什麽信你?”肖筱的語調冷冷的,沒有任何情緒。


    “愛信不信!”


    男人滿臉的無所謂。


    “那個確診報告也不是唐克的!”


    男人頓了頓,繼續道:“是我媽的!”


    男人說完,一言不發地看著肖筱。


    姚鈴兒聽得雲裏霧裏,但她也不敢隨便插話,一雙眼睛在這兩人臉上梭巡。


    “500萬,你認了那個姓唐的!”


    男人突然開口,狹長灰眸凝神看向肖筱。


    肖筱麵色如常,依舊沉默著。


    男人打了一個響指,旋即一個保鏢走了過來,遞給了他一摞支票單。


    “1000萬!”


    男人快速瞥了肖筱一眼,骨節分明的手指從西裝的內袋裏抽出來一隻純黑的墨水筆,翻到支票內頁上簽了自己的名字,旋即交給身邊的保鏢。


    保鏢小心地撕了下來遞給肖筱。


    肖筱沒有接。


    “我還挺好奇的,你給你媽媽那虛偽的良心發現,能開出什麽價?”


    肖筱笑著站了起來。


    “這也不高啊!”


    說著她拿了自己的包,拉著姚鈴兒就往外走。


    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若有似無的飄來一縷。


    如這初秋的夜風一般,讓人清醒。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人攔著她們。


    看來鄧浩先根本沒指望一張支票就能搞定肖筱,他隻是在試探她。


    兩人逃也似的跑了出來,直到姚鈴兒手忙腳亂地啟動汽車,出了停車場才緩了一口氣。


    “你從哪兒冒出來個哥哥?還怪嚇人的!”


    “據說是我生父再婚的妻子和她前夫生的兒子!”


    “你在說繞口令呢?”姚鈴兒被肖筱逗樂了。


    聽肖筱把唐克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姚鈴兒沉默了。


    肖筱坐在副駕,看著窗外的夜景,風吹進來,有些涼,她把敞開的風衣裹緊了些。


    姚鈴兒把車窗玻璃全部關上,耳邊頓時寂靜,暖意也隨之襲來。


    “你真的打算一輩子不認他?”


    “為什麽要認?”


    “也對,就衝這個嚇死人的哥哥,咱也不認!”


    姚鈴兒有意玩笑的調侃冷場了。


    “你把我送回去吧!”肖筱意興闌珊。


    “怎麽,就這麽離不開你們家的小狼狗,一會兒見不著就想?”姚鈴兒笑著打趣。


    肖筱懶得理她,無聊打開手機看。


    有征嶸發來的微信。


    京大27: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肖筱回了一句:在路上,20分鍾到家!


    肖筱想了想,把征嶸的微信備注名改為:老公。


    有些別扭,她幹脆刪了備注。


    征嶸今天打牌輸的一塌糊塗。


    肖航一雙狹長的狐狸眼掃了征嶸一眼,戲謔道:“難得啊,居然能贏到征少的錢,這夠我吹一年的了!”


    “看來是情場得意牌場失意啊!”


    征嶸打著哈欠,看了眼牌麵,把牌往前一推。


    棄牌!


    手機閃了一下,有微信。


    征嶸趕忙拿起來看,是肖筱發來的,她總算是回家了。


    “不打了,我先撤,明天還有課呢!”


    征嶸說完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是明天有課,還是今天晚上有課啊?開葷了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啊,打牌都不香了!”


    肖航的話引來眾人一陣哄笑。


    征嶸沒空搭理這些人,出門開車回家。


    姚鈴兒紅色的保姆車停在了碧雲灣金碧輝煌的門廳前。


    肖筱衝姚鈴兒擺了擺手,開門下車。


    “肖筱!”姚鈴兒喊了一聲。


    肖筱扭頭疑惑地看向她。


    “謝謝!”


    姚鈴兒看著肖筱,眼裏潮氣翻湧。


    肖筱擺手示意她快走!


    “你等著,我拚了這條老命,一定要讓你的投資賺翻了!”


    肖筱笑了,使勁兒地點了點頭。


    紅色的寶馬車疾馳而去,肖筱看著姚鈴兒離開的方向,怔愣了半晌。


    姚鈴兒身上仿佛又使不完的勁兒,任何時候看見她都是一副嬉笑張揚的表情。


    好像她從來沒有哀愁,無所畏懼,不知疲憊,肆意飛揚。


    可隻有肖筱知道,她對曾經的那份工作有多珍惜,她一個月至少有20天都是在路上,微信步數排名長年穩居前三。


    她記得每個大醫院眼科主任的生日、愛好、脾性,甚至他們子女的學校,班級。


    每年的中秋節、春節,她要開車幾百公裏滿京城地送月餅、送年貨。


    用她的話說,早了人家會忘,當天才最有誠意,因此她自己基本上不過節。


    她和汪朔之間的交往,也不像她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飛揚跋扈,驕縱強勢。


    隻有肖筱知道,姚鈴兒當初愛汪朔愛的有多卑微。


    她能把自己辛辛苦苦跑來的關係拱手讓人,僅僅是為了幫汪朔留住員工。


    她能在審計部門做飛行檢查時,陪一個想揩她油的男人喝到下半夜,直到把對方喝倒下。


    而這兩樣,她曾經最在意的,幾乎付出了所有才得到的,汪朔和工作。


    她能說不要就不要。


    姚鈴兒能在裸辭之後賣了房子,賭上所有的積蓄,從零開始,去創她那個看上去要啥沒啥的業。


    肖筱自認做不到。


    肖筱是跟姚鈴兒截然相反的人。


    她從未對任何人、任何事,傾注所有。


    她習慣做nb,習慣給自己留後路,習慣在沒有把握的時候抽身離開。


    她害怕失控,她會在成功之前,被可能的最壞的結果嚇跑。


    她習慣於在一個軌道上行走。


    所以,有時候她就很羨慕姚鈴兒,羨慕她的勇敢、樂觀、坦蕩,和無所畏懼。


    她還羨慕征嶸,羨慕他肆意、自由、散漫,揮霍天賦,沒有邊界,天馬行空。


    這兩人身上都有著肖筱內心缺乏卻極其向往的東西。


    肖筱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


    征嶸應該睡了吧?


    她剛要輸入家門密碼。


    大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是征嶸。


    他像是剛剛洗了澡,頭發還是濕的。


    身上穿了件銀灰色的家居服,站在那裏,幹幹淨淨,渾身香噴噴的。


    “還沒睡?”


    肖筱剛要抬腳進屋。


    就被征嶸一把撈進來抵在牆上,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快去洗澡!”


    征嶸一邊說著,一邊卻不鬆手,不舍得放開。


    肖筱蹙眉。


    男人都是這樣嗎?隻知道那個?


    她用手推著征嶸的胸口,硬的像石頭。


    “不行不行,弄傷了,休假三天!”


    說完從征嶸腋下鑽出去,抬腳就往內院走。


    “晚安!”


    肖筱一個箭步跨進了側臥,隨手“嘭”的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吃了閉門羹的征嶸低頭與傑瑞交換了一個委屈巴巴的眼神,隻得各自回去睡覺。


    “噓——”


    肖筱靠在房門上,直到聽到隔壁的開關門聲音,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弟弟好可怕,吃不消啊!


    第二天肖筱就開始恢複正常上班。


    她起床比較早,還沒等征嶸起來,她已經吃完早餐上班去了。


    好多天沒來科裏,事情特別多。


    肖筱不知不覺就忙到晚上。


    征嶸今天是下午的課,早上起的比較晚。


    吃早飯時聽李嫂說肖筱一早就上班去了,自己便窩到電競房打了一會遊戲。


    “我去接你下班?”


    征嶸下午四點多鍾給肖筱發的微信,如同泥牛入海。


    他最討厭不及時回信息的人!


    “幾點回來?等你吃飯!”


    晚上六點多發的微信,直到七點多才收到回複:“我在食堂吃過了,你自己吃!”


    接連幾天,兩人都過得是牛郎織女的日子。


    同一個屋簷下,因為作息時差,一天也見不到幾麵。


    偶爾碰麵,也都是“回來了!”“吃了沒?”“晚安!”這類。


    征嶸一個人躺在大床上,孤枕難眠。


    女人啊女人!休假模式和工作日模式差別咋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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