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筱很意外,她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鄧浩先居然已經到了。


    一看見肖筱,他老遠就站起來招呼她。


    這個地方是肖筱選的,離春暉醫院不遠,是個極普通的大眾餐廳,但環境還不錯。


    餐廳沒有包間,任誰來了也隻能屈尊坐在一樓大廳。


    座位之間的距離也很小,就算有再大的排場也鋪陳不開。


    肖筱其實是個很固執的人,極少會為了別人去改變自己的喜好。


    鄧浩先之前的做派讓她很不舒服。


    這次既然是自己主動約他的,自然就要選在她覺得自在的地方。


    肖筱四顧看了一眼,還好,沒看到一直跟在鄧浩先後麵的那幾個保鏢。


    天天搞得跟黑社會似的。


    一出門就帶著這麽多保鏢,他這是做了多少虧心事?


    隨時怕被人嘎了?


    鄧浩先當然不知道肖筱此刻的這些內心戲。


    他見肖筱走了過來,便格外殷勤的替她拉開了椅子。


    肖筱今天依舊是一條水磨藍的牛仔褲搭配了一件奶油色的雪紡襯衫,外搭了一件咖色的長風衣。


    精致的臉上不施粉黛,幹淨通透。


    她的美真的很別致,純淨透亮,不慘一點雜質,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得仿佛一彎清泉。


    對她最貼切的比喻,應該是那種開在深山或是靜夜裏的純白色花朵。


    欣賞的時候必須要屏息凝神,還得關了所有的背景音樂。


    因為任何一絲異響都會破壞了她身上這份獨有的寧靜淡漠。


    肖筱就這樣帶著她身上那份獨有的疏離淡漠,瞥了眼鄧浩先手中那張靜靜等著她落座的椅子。


    她也就停頓了半秒鍾,旋即轉身,自己伸手拉開了旁邊的另一張椅子,兀自坐了下去。


    “我不喜歡麵對著窗戶!”肖筱象征性地解釋了一下。


    鄧浩先略有些尷尬地將手裏的空椅子推了進去,轉身看著肖筱。


    肖筱抬眸,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迎視著鄧浩先。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坦蕩無畏,餘光裏似乎還摻雜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輕蔑和不屑。


    這份顯而易見的怠慢是鄧浩先這個京城太子爺從未受過的待遇。


    滿京城誰不知道他鄧浩先的手段,誰不對他敬畏有加?


    唯獨眼前這個女人。


    她甚至都懶得去關注,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是誰,有什麽樣駭人的背景。


    肖筱對他的確毫無興趣。


    這反倒讓鄧浩先無計可施。


    他習慣於用背景權勢壓人,但這一點對肖筱一點用沒有。


    他手段陰狠,無視規則、道德,甚至是法律,但他對麵前這個女人下不去手。


    他隻能換一種方法。


    肖筱沒想到鄧浩先竟突然朝她走了過來。


    她麵上無波,但心內很慌,她不知道這人要幹什麽。


    眼見著鄧浩先伸向自己的那隻手越來越近,肖筱仍然強裝著鎮定。


    “你要幹嘛?”


    “大衣的領子翻過來了!”


    鄧浩先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以極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肖筱風衣的領口。


    肖筱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手背,無意的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劃了一下。


    她隱隱能聞到從他袖口飄散出來的淡淡的薄荷味。


    肖筱麵色一紅,她感覺受到了冒犯。


    但對方居然坦然地坐到對麵,眼神裏沒有半點波瀾,仿佛剛剛做的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麵對他那毫無覺察的表情,肖筱心裏的怒火竟然不好意思發出來。


    剛剛那個讓肖筱覺得不妥,越界了的“親密”動作,鄧浩先好像根本就沒當回事。


    當然,每個人的邊界感不同,個體差異很大。


    肖筱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了?


    抓住這麽個小事不放,是不是反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這是哥送給你的中秋節禮物!”


    鄧浩先拿出一個粉色的紙盒,從桌麵上推到肖筱麵前。


    那眼神寵溺親近,仿佛真的是她的親哥哥一般。


    肖筱沒有去看那個紙盒,冷冷開口道:“我有獨生子女光榮證!”


    鄧浩先噗嗤一聲,憋不住笑出了聲。


    他那狹長的眉眼一下子彎成了兩道弧形,灰瞳裏天生的冷傲被濃密的眼睫擋住了,整個人看上去不像之前的那麽陰沉威嚴。


    被他這麽一笑,肖筱也發現自己這話聽上去似乎有些不夠嚴肅。


    倒真的像一個妹妹在跟自己的哥哥鬥嘴。


    “誰說隻有一個媽生的才能做哥?咱兩是一個爸爸,也算!”


    “我沒有爸爸!”肖筱立即更正!


    “是是是,你是孫猴子,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不對!”鄧浩先笑著更正道:“你是科莫多巨蜥,孤雌生殖,自我複製!”


    肖筱半點都不願欣賞和鼓勵鄧浩先那自以為的幽默,隻是冷著一張臉看他。


    “中山橋工程施工事故,跟你有什麽關係?”


    肖筱等鄧浩先臉上的笑意退了,才開口直入主題。


    “啊?哈!我也是受害者!”


    鄧浩先笑著答道,語氣輕飄飄,完全不當一回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叫了侍應生過來。


    一個身穿白襯衫黑馬甲的侍應生拿著菜單和酒水單過來。


    “我不餓,不吃東西!”


    肖筱看著麵前那個和侍應生一起專心研究菜單的男人,冷冷說了一句。


    “我餓了!”


    鄧浩先眼都沒抬,隻轉動眼珠從菜單的上沿瞥了肖筱一眼。


    肖筱隻得作罷,耐心等著對麵的男人指著菜單,跟侍應生墨墨跡跡點完了餐品。


    “什麽叫你也是受害者?”肖筱問。


    “這個事紀委還在查,一些細節現在對外還都是保密的!”


    鄧浩先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眸子裏更是閃爍著戲謔和玩味。


    “妹妹既然想打聽,也該有一些起碼的耐心!”


    肖筱想了想,拿起手邊的包,起身要走。


    大姐喬曼靈的事兒,她的確是很想幫上忙。


    但她也非常清楚,那個級別的事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


    如果僅僅是與鄧浩先見一麵,找個機會了解到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她願意試一試。


    但她絕不會因為這種渺茫的希望失去自己的底線,更不會讓麵前這個她有些討厭的人拿捏住。


    “別急嘛,肖主任!”


    鄧浩先趕忙拉住了肖筱。


    他見肖筱根本沒有重新坐下來的打算,隻得開口:“喬曼靈是被人做局陷害的!”


    肖筱聞言一愣。


    “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鄧浩先拉著肖筱的手沒有放鬆,撚著她衣袖的幾根手指保持著一個很有節製的力道。


    看上去很有邊界感!


    肖筱看了鄧浩先一眼,對方剛剛還不可一世的表情已經蕩然無存。


    “你先坐下!”


    在鄧浩先幾近哀求的語氣裏,肖筱放下了手包,坐了回去。


    這時正好有侍者端上了菜品和紅酒,兩人隻好先住了口。


    這個餐廳的菜品其實不算差,但哪裏能夠得上鄧浩先挑剔的胃口?


    剛剛他跟侍者討論了好久,才點了兩三道他勉強能入眼的菜。


    一道法式蒜香蝦,一道白燴牛肉,一道咖喱素什錦,再搭配了一道主食,黑鬆露燜飯。


    擺盤精美,賞心悅目。


    侍者打開了紅酒,給兩人分別倒上一杯就走了。


    連醒酒器都沒有,這個餐廳的確很low,難得鄧浩先能屈就。


    “邊吃邊聊!”鄧浩先招呼道。


    他從餐桌的抽屜裏抽了兩隻一次性手套,開始剝蝦。


    一邊剝一邊說:“東西城今年城建改造的項目有兩個公司中標,都是我的公司。”


    鄧浩先看了肖筱一眼,把自己剝好的蝦肉放到她麵前的盤子裏。


    “這個蝦很新鮮,不需要太多烹調就很好吃,你嚐嚐!”


    鄧浩先說話的時候閑適自然。


    他滿臉無害的神態讓肖筱慢慢放下了剛剛還緊張防備的心理。


    越是遇到大事越是閑庭信步,是肖筱作為急救醫生一貫的心理素質。


    這次倒是被麵前這個男人給比下去了。


    “中山橋維修那個工程,是有人故意鑽了我們安全管理上的一個小漏洞,我們有責任!”


    鄧浩先笑了笑:“但也是受害者,一般情況下那個小疏漏不至於死那麽多人。”


    他說的雲淡風輕,仿佛嘴裏聊得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你吃呀!嚐嚐!”


    鄧浩先手裏拿著一個剛剝好的蝦,催促肖筱把盤子裏的那隻先吃了。


    肖筱拿起了筷子,夾著咬了一口。


    鮮甜彈牙,的確很好吃。


    看到肖筱臉上的表情,鄧浩先笑得眼睛又彎了。


    他把手裏那塊新剝的蝦肉又放進了肖筱的盤子裏,開始進行下一隻。


    肖筱還從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包括和征嶸在一起,大多數情況是肖筱剝蝦,然後被征嶸逮到機會搶過去。


    以前倒是聽姚鈴兒說過,說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自己剝過蝦。


    小的時候是爸爸給她剝,長大了是哥哥給她剝,後來離開家戀愛了是汪朔給她剝。


    所以姚鈴兒到現在隻要是吃蝦,沒人給她剝殼她幹脆就不吃,嫌麻煩!


    “兩年前,我們公司的家裝部曾經給喬部長裝修過別墅,喬部長是按照市價付款的!但是那個付款記錄查不到了!”


    鄧浩先看著肖筱,繼續道:“於是,便有人借此舉報。”


    “裝修款市場估價是一百多萬,按照現行法律,受賄官員要處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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