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貴男越想,就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她一直覺得大兒子不像表麵上的憨,還有那個孫秀芹,也是個精明的。


    “梁勇,你就這麽見不得你小弟出人頭地嗎?我和你說,有生以後是有大出息的,你們一家現在好好供他,他也不是你們這種沒良心的人,會拉扯你們的。”


    今年高考成績出來後,老頭子不僅不心疼兒子,非說這是命。


    什麽命,她家有生天生就是讀書人,以後要當大官的。


    有生和她說了,這次就差五分,明年再考一次肯定能考上。


    殷貴男現在的盤算就是要讓小兒子再讀一年試試。


    她的小兒子別人不心疼,她可是心疼極了。


    但要再借讀的話,家裏的錢都是不夠的。


    現在全家總共有七張嘴要吃飯,而能幹的隻有梁勇夫妻兩個,加上老頭子和梁書弗,最多算三個半人。


    一年下來,全家勉強糊張口,多不了幾個錢。


    明年考上了小兒子上大學各種花銷,殷貴男肯定是舍不得小兒子在外短人一截的,這又是一筆錢。


    如梁書弗不去讀書的話,家裏不僅可以多出半個勞動力,還能剩下幾十塊的學雜費。


    所以梁書弗不能繼續讀書,必須得幹活。


    梁書弗聽到這,哪還能不明白她打的什麽主意,為此,她心頭一陣陣發涼。


    殷貴男也總是將會讀書的梁有生掛在嘴邊,說他將來肯定大有出息。


    村上的人說起鎮上的季大哥,總是一臉季家要更換門楣了的羨慕模樣。她們老師說,要好好讀書,長大才能報效祖國。


    幼小的梁書弗,經常被殷貴男打罵,也看她是怎麽罵自己父母的。


    她沒有那麽遠大的誌向,隻想讓父母妹妹過上有吃有穿,不會動不動就挨罵的日子。所以努力讀書。


    可現在殷貴男卻要為了小叔,斷了她的路。


    “所以我們全家就該被小叔趴著吸血嗎?”梁書弗問。


    “死丫頭,你說什麽鬼話!”


    殷貴男氣的跳腳,她轉頭看向大兒子,質問,“你就是這麽想你小弟的?你這個做大哥的,幫不上也就算了,還要壞他名聲?梁勇,你好狠的心啊,你是想逼死我和你小弟兩個嗎?”


    殷貴男說得又快又急,和機關槍一樣突突突。


    梁勇張了張口,隻憋出一句,“沒有,媽,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沒說這個死丫頭怎麽會這麽說?我知道了,是不是孫秀芹那個賤人在裏麵挑撥?”


    殷貴男覺得自己這個大兒子會忤逆自己,都是從娶了孫秀芹開始。


    “作孽啊,家裏出了個喪門星,這日子沒法過了!”


    “奶,你不要自己沒道理就開始胡攪蠻纏。小叔都二十歲了,就沒幹過一天活,沒給家裏賺過一個工分一分錢,可他卻是家裏花銷最大的。這些我爸媽有說過什麽嗎?”


    梁書弗天生聰穎,很會舉一反三。


    小時候她懵懵懂懂,不明白為什麽家裏難得有塊肉,有顆糖,都會進小叔嘴裏,她和父母隻能啃鹹菜幹。


    她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媽媽生了妹妹沒奶,想喝一口紅糖水會被奶奶罵敗家貨,小叔放學回家卻能吃上熱乎乎的水波蛋。


    漸漸的,她長大了上了學開了蒙,才知道這就是偏心。


    殷貴男這心啊,偏到到沒邊了。


    大兒子一家就是她供養小兒子的免費血包,隻要她想,隻要他要,他們這一家就是褲腰帶勒斷了也得出血。


    “死丫頭,虧你還讀了幾年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我倒要去你們學校問問,平日都是怎麽教人家孩子的,教出個不孝不悌的東西來!”


    殷貴男是故意這麽說的,死丫頭不是要繼續讀書嗎?


    等她去學校一鬧,鎮上的中學也會知道她是什麽德行,看她還有臉去上學。


    “媽,你不能這樣做啊。小弗是個女孩,名聲壞了怎麽找婆家?”


    梁勇聽後眼睛瞪大。


    “這都是她自己作的,和我有什麽關係。”


    梁書弗看著一臉得意的殷貴男,對她的心狠再次有了認知。


    她不怕被人說閑話,但她得顧及自己爸媽。


    自己的行為,到頭來賬都要算在父母頭上。


    農村裏愛嚼舌根的夫人多,東家長西家短的,沒有的事都能說的有模有樣。


    自己村和隔壁村裏的人是知道殷貴男的德行,但遠一些的人聽了隻會說家裏小的厲害,容不下老人,不孝順老人。


    這些年來,自己父母為這個家當牛當馬,任勞任怨,到頭來反被潑一桶髒水,太憋屈了。


    梁書弗深吸一口氣,狠狠閉了下眼。


    讀書,她是不會放棄的。


    辦法,也不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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