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後,北風小了許多,天空也飄起雪花,雪花落在地上,與沙塵暴吹來的沙子摻在一起,在燈光的照耀下,很是好看。


    隻是地麵更滑了。


    楊慶有撅著屁股給灶台生火時心生懊悔,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巴掌,媽的,灶台壘早了,有了爐子後,傻子才用這玩意!


    但是他還得用,沒辦法,灶台和火炕連著,想睡熱炕,得先燒灶。


    “楊哥,您生火呐!”


    劉光天劉光福哥倆站在垂花門下,和楊慶有打招呼。


    楊慶有回頭一瞧,嘿,哥倆鼻青臉腫的,劉光福臉上還掛著淚痕,不得不說,慈父下手真狠。


    哥倆一個十六,一個十四,正是叛逆的年紀,天天挨揍,怕是恨意都刻進了骨子裏。


    將來反噬慈父,才顯得那麽順理成章,還真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嗯,過來烤烤火。”


    說話間,楊慶有往灶裏塞了一塊蜂窩煤,待會燒紅了好回屋生爐子。


    哥倆也可憐,別人的棉衣穿身上都很臃腫,他倆的棉衣穿身上卻很苗條。


    看來慈母的心腸也不軟。


    倆人聞言,哆嗦著身子,麻利的蹲在灶台前,伸手去烤火。


    楊慶有問道:


    “偷肉賊也找到了,怎麽今兒還打你們?”


    劉光齊沮喪的回道:


    “剛才吃晚飯時,光福沒忍住,夾了一筷子雞蛋。”


    很好,很強大的理由,果然是慈父的風格。


    楊慶有無言以對。


    隻能掏出大生產,一人散了一根。


    “謝楊哥。”


    甭管怎麽說,哥倆還是挺懂禮貌的,楊慶有微微一笑,沒回話,默默抽煙。


    這年頭還沒人說吸煙有害健康,也沒人給孩子灌輸不能抽煙的觀念,因此有點閑錢的孩子,大多很早就學會了抽煙,用後世的話來說,早早的就學壞了。


    蜂窩煤都泛紅了,哥倆還坐灶口旁,沒有絲毫走的意思。


    雪花變得越來越密,落在肩頭、地上,白白的一層。


    楊慶有估計哥倆也沒地去,無奈隻能把倆人請進屋,


    屋內架好的爐子和後世的憋了氣差不多,要說區別,也有。


    後世的憋了氣是塊鐵疙瘩,現在的憋了氣是耐火磚外圍了層鐵皮,沒辦法,大煉鋼嘛!


    屋內沒凳子坐,劉光齊劉光福哥倆很有眼力見的,把牆角的磚頭搬過來,一摞六塊,正好湊成一板凳。


    哥倆坐下後,劉光福感慨道:


    “哥,自個住真好,你看楊哥,想幹嘛幹嘛,也沒人管。”


    劉光天拍了他一巴掌,訓道:


    “淨做美夢,沒工作,上哪弄房子。”


    劉光福委屈的說道:“羨慕一下還不成嗎?我才上初中,想出去幹活也沒人要。”


    楊慶有洗著手,順嘴問道:


    “光天呢?不上學嗎?”


    劉光天沮喪的說道:“沒考上高中,楊哥你什麽學曆?”


    楊慶有眨了眨眼,回道:“和你一樣,沒考上高中。”


    聽到這,劉光天來了精神,繼續問道:


    “那楊哥您說說,您是怎麽找到工作的?我出去找活,都沒人搭理我。”


    楊慶有看著那雙閃著光的眼睛,不忍心打擊他,又不知該怎麽說,半晌後才回道:


    “額,我和傻柱一樣是一廚子,他在軋鋼廠,我在派出所,都是伺候人的工作。”


    “俗話說,不怕千招會,就怕一招精,想找個好工作,就得先有門手藝,像前院的朱師傅,沒工作,但是人家會木工活,不用出大力還不少拿錢,像王師傅這種沒手藝的,就隻能去糧店出大力,累的要死還掙不了幾個錢。”


    劉光福脫口而出,來了句:


    “哥,那你跟楊哥學炒菜唄!”


    劉光天的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可憐巴巴的看著楊慶有。


    楊慶有搖搖頭,回道:


    “我也隻是個臨時工,什麽時候轉正都不知道,再說了,派出所不是路邊攤,你連個臨時工都不是,怎麽進派出所食堂,進不去怎麽學?”


    “當然,也可以在外麵學,可是哪來的菜?又該去哪弄肉?啥都沒有又該怎麽學?”


    五十年代學手藝,就像是悖論。


    所有能教手藝的人,都在為國家工作,導致想學手藝得先有工作身份,有工作的往往不著急學手藝。


    就像傻柱,教的徒弟全是軋鋼廠食堂的學徒,想教外麵的徒弟,可以,你去外麵教,你不能拿公家東西教自己的徒弟,那是損公肥私,破壞集體利益,罪名大的很。


    楊慶有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


    “想學手藝,得你們自個想辦法,我愛莫能助。”


    劉光天不甘心的問道:


    “那您說我倆學點什麽好?”


    楊慶有笑了笑說道:


    “學什麽好?我覺得學習挺好,學廚子那陣,我就想啊,還是上學舒坦,啥也不用幹,要是讓我再來一次,我一定好好學習,考上中專,畢業當幹部。”


    後悔個屁,當年他學廚藝那會,是飯店老板,天天美滴很。


    但他不能這麽說,怎麽著也不能教壞孩子,學習多正經的事,應該鼓勵。


    劉光福聽完,有些沮喪,自個在那嘀咕:“學習這麽好嗎?我咋學不進去?”


    劉光天撇著嘴,有些不以為然,學習有什麽好的,天天被人管著,哪像現在,即使偶爾挨頓揍,總體上也是快樂的。


    楊慶有見狀,隻能感慨:孩子大了,不好糊弄。


    或許是楊慶有的話太打擊人,哥倆後邊無精打采的,蹲爐子旁邊猛抽煙。


    抽的楊慶有提心吊膽,媽的,就這麽個抽法,二十歲都是一道坎。


    他隻能找借口攆人:


    “那個,光天光福啊,我今兒有點難受,得早點睡覺,你們也早點回吧!”


    劉光福肉眼可見的不想走,但劉光天多有眼力見,硬拉著光福出了門。


    “楊哥今晚謝謝您,我們這就走,您早點休息。”


    楊慶有在門後囑咐道:“那成,路滑慢點走。”


    通了一會氣,關上門後,楊慶有長舒一口氣。


    尼瑪,哥倆終於走了,再不走,哥們都快餓死了。


    倒不是楊慶有小氣,他是怕,怕劉家哥倆把吃肉的事給捅出去。


    一農村來的窮鬼,竟然有錢喝酒吃肉,問題大了,大的不懷疑都不行。


    拿來大茶缸溫上黃酒,取出昨天的剩菜,美美的吃上一口,再來口黃酒潤潤喉,一個字,爽。


    楊慶有想起一段相聲:


    外邊漫天大雪,我這兒支上一個火鍋,涮點羊肉,燙點黃酒,吃著喝著。


    外邊是冬天,我屋裏邊過得是夏天,這是雅致,這叫意境。


    他看了看窗外的大雪,不由得感慨道:真特麽的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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