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有摸到二樓時,沒急著上去,他站在樓道裏側,用意識覆蓋整個二樓,再三確認二樓所有辦公室沒人後,他才走出樓道,鑽進其中一間辦公室。


    事到臨頭,他竟然有點慌。


    按理說,他手上也沾過人命,見過血後,不至於下不去手。


    關鍵是這地兒不對。


    明晃晃的警徽就在樓門口掛著,身旁的辦公室內還放著不少潔白純淨的警察製服,在這神聖的地兒,為了私仇,不,為了私利而動私刑。


    屬實有點令人膽怯。


    上輩子他隻是個安分守己的普通人,甭說殺人放火了,跟人急眼揮拳頭的時候都沒有。


    不是不敢,是沒錢。


    這輩子頭十八年,前身倒是沒少跟別人幹仗,但那也是點到為止,從未像老楊同誌似的,跟人結死仇。


    雖如此,前身身上依舊有著一股勇往直前,一言不合就開幹的狠勁。


    也得益於前身的那股狠勁,換號後的楊慶有才擺脫後世養成的安分守己,關鍵時刻敢於亮劍,敢於保護自己免受傷害。


    不過,以上全是廢話。


    他就是再牛逼,也沒擺脫內心對於公權力的敬畏。


    更何況,這裏是首都,是天子腳下。


    犄角旮旯裏不知藏著多少肉身成聖的先輩。


    他這一動手,就等於是站在了這些猛人的對立麵,擱誰都得思量再思量。


    好好想想是否還有別的退路。


    五個犯了事兒的老頭兒,同時在公安局命喪黃泉。


    這尼瑪不是捅馬蜂窩的事兒,這是站在京城公安係統腦袋上拉屎。


    挑釁的味兒太濃,濃到所有的公安不發瘋都不行。


    媽的。


    難搞。


    楊慶有躲在辦公室,邊看審訊繼續邊糾結。


    越糾結越膽怯,越膽怯越不敢動手。


    他在二樓辦公室,一直蹲到淩晨兩點,不僅看完了所有的審訊記錄,還躲過了一次公安夜巡,也沒下定決心。


    此刻,楊慶有拿著審訊記錄,暗自慶幸的同時,不斷分析今晚行動的利弊。


    動手,成為公安係統的公敵,一個搞不好,跑都沒法跑。


    不動手,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會成為公安未來的緝拿對象,一個搞不好,就永遠沒法再回國內。


    百分百和百分之九十九,該選哪個?


    特麽的哪個楊慶有都不想選。


    作死和主動作死有區別嗎?


    有,但是區別不大。


    一個死的體麵,一個死的淒慘。


    結局都一樣。


    不對。


    動手不是百分百必死,而是百分之五十,隻要不留證據,作死的幾率甚至還可以降。


    隻需小心,再小心,甚至有可能降到百分之零。


    應該能吧?


    不是應該,是必須能。


    楊慶有咬了咬牙,不再糾結,眼中閃爍著令人戰栗的光芒,轉身推門走進樓道。


    淩晨四點,東城區公安局內響起尖銳的警鈴聲,在漆黑空曠而又寂靜的深夜裏,尤為刺耳。


    淩晨四點半,公安局大小領導站在辦公樓前,麵前是整整齊齊的五具屍體,旁邊的一眾公安幹警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尤其是那四位值夜的公安,哆嗦著腿,要不是身旁有人扶著,他們甚至站都站不穩。


    “把這四個丟人現眼的玩意關進一樓辦公室,馬福來,你去審問,我要知道他們四個是頑固職守,還是內外勾結背叛黨、背叛人民。”


    “是。”


    馬福來揮揮手,四個值夜的公安立馬被人押著走進一樓辦公室。


    “羅紅兵,你帶人把二樓給我仔細摸一遍,不要放過任何犄角旮旯,尤其是那兩間關押室,給我仔細搜,認真搜,我就不信凶手沒留一點痕跡,還有,派人看一下院內,我要知道,凶手是如何溜進來的。”


    “是。”


    刑偵二隊的隊長羅紅兵帶著人匆匆走進樓洞,趕去二樓。


    “老李,你辛苦辛苦,派人通知各派出所正副所長、政委,讓他們七點,不,六點之前趕到局裏。”


    “好,我這就去。”


    得了命令的李副局長也帶著人匆匆離去。


    範局安排完工作,黑著臉掏出煙,默默點上後,苦笑道:


    “今兒丟人了,特麽的丟大人了。”


    一旁的黃政委也掏出煙,默默的點上,看著五具屍體,臉黑的跟煤炭似的,一言不發。


    他倆身旁還有七八位幹警,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尷尬的直摳腳。


    刑偵三隊的隊長鄭友民壯著膽子問道:


    “範局、黃政委,這人是抬走還是?”


    黃政委看了眼一言不發的範局,回道:


    “抬走吧!送到殯儀館讓法醫抓緊解剖,有了結果後,趕快送回來。”


    “是。”


    得了命令的刑偵三隊眾人如蒙大赦,趕忙抬著屍體直奔院門旁的大卡車。


    待汽車駛離公安局,發動機聲漸漸消失後,範局揉了揉僵硬的老腰,喃喃自語道:


    “這幾個老頭身上到底藏了什麽秘密?以至於讓他們狗急跳牆,夜闖公安局行凶。”


    黃政委沉思了片刻,回了句:


    “不好說,也許是為了財,也許是為了封口。”


    “怎麽說?為財如何?封口又如何?”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年紀大身體扛不住熬夜,黃政委直接坐台階上,緩緩解釋道:


    “我昨天看了老李的安排,也看了小馬的審訊調查記錄。”


    “根據那位外號三爺的交代,上百件珍藏,十幾箱黃金,還有近萬的現金,連老李都急紅了眼,更甭說竊取財物的陳建峰了。”


    “假如老範你是陳建峰,你甘願三爺把你供出來嗎?”


    範局若有所思的搖搖頭,回道:


    “不能,這麽多錢,甭說放現在,擱解放前,一般地主、資本家,也沒這麽多家當,一旦吞進肚,怎麽可能樂意吐出來。”


    “所以啊!這位偷竊的陳建峰嫌疑很大。”


    “那第二種可能呢?”


    “哼哼!”


    黃政委冷笑過後,解釋道:


    “那就是三爺沒交代實情,也許那些家當不是他的,是他背後靠山放在那的,如今家當沒了,你說那靠山該不該急眼?他若急眼又該如何?”


    範局接茬說道:


    “那位靠山生怕咱們審出黃金的去處,於是急不可耐的派人夜闖公安局,來審問三爺,獲得黃金去處的同時,順道滅口,還真是一舉兩得,既保全了自身,還有可能拿到竊賊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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