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安聽從吩咐,惶惑的回到院子,吹熄蠟燭後就獨自歇下。


    今夜發生的事情讓硯安覺得奇怪,大人突然受了重傷,葉侍衛含義不清的傳話,每一處都透露著矛盾的感覺。


    他靠著牆蜷縮在床榻內側,黑暗中雙眼依舊睜得大大的,努力壓抑著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硯安不喜歡冬天,冬季的夜晚太安靜了,窗外雪花從屋脊滑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每到這樣的夜晚他就能想起父親去世的日子、還有在硯府每個難熬的夜晚。


    突然,屋外傳來雪花被踩踏所發出的痛吟聲,隨即就是窗戶被人撬動的聲音。


    原本正發呆的硯安一下緊張起來,下意識挺直了脊背。


    透過床幔隱隱約約看見一個人影,身手矯健地從窗戶翻到屋內。


    那人影越靠越近,硯安也愈發不安,手摸到枕頭下防身用的匕首,整個人微微顫抖著。


    是誰闖了進來?是今日那些沒得手的歹人?


    …………


    天色暗得嚇人,下了一天的大雪在此刻才有要停止的跡象。


    躺在床榻上的岑漪長舒一口氣“葉曲,拿帕子過來。”


    岑漪接過帕子,將特製的藥水倒在上麵,用帕子輕輕擦拭肩上被箭貫穿出的猙獰傷口。


    “大人,今天這出戲演得是否有些冒險,若是被那些釘子看出破綻……”葉曲一邊開口,一邊將藥水撒在傷口上。


    “這有什麽冒險的,隻不過是讓那些人知道,我對這位表弟十分上心,甚至願意舍命相救罷了。”


    岑漪手上用力,肩膀上的傷口在藥水作用下泛起褶皺、不斷軟化,隨後被帕子完整地擦掉,露出毫無損傷的肩膀。


    葉曲收好偽造傷口的部分,將那團像極了血肉的東西丟進火盆,不過片刻就燒的剩一堆白灰。


    “大人,今日我瞧那位硯公子可是受驚不小,咱們這變戲法的傷口,普通人看來可是相當真實。”


    “嗯……”岑漪沉默一瞬,想起硯安抖著手給他擦拭鮮血的樣子。


    “我這就去看看他。”一邊說一邊套了件黑色的外袍。


    “可那些釘子還沒走。”葉曲有意阻止。


    “憑那些人三腳貓的功夫,還能發現我?”岑漪冷哼一聲從窗戶翻了出去。


    岑漪一邊躲過幾個在宅子附近監視的釘子,一邊腹誹他們兩人院子距離太遠,等回了京都,她非要把他天天拴在腰間不可。


    到了硯安的院子,見窗戶處沒有一點燭火透出來,岑漪便挑了一處窗戶翻進去。


    今日硯安確實是嚇壞了,岑漪瞧他整個人像是搖搖欲墜的花。


    她要不是顯露出兩分清明叫硯安回去,硯安非要一邊哆嗦著一邊照顧她不可。


    “阿安。”


    岑漪剛掀開床幔,就見眼前寒光一閃。


    她心心念念想來看望安慰的人兒,正手握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朝她刺過來。


    這匕首刺的自然極慢,岑漪隻是略微側身就躲開了匕首。


    “阿安,是我。”岑漪再次開口,同時伸手握住硯安的手腕,微一用力,硯安就痛呼著鬆開了手,匕首就哐啷一聲掉到地上。


    “呃……大、大人?”


    昏暗中,硯安微微戰栗著,整個人被莫名的恐懼籠罩,見到岑漪像是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手忙腳亂地從床榻上跪坐起來。


    “奴、奴侍不知道是大人…以為是進了歹人,不、不是有意……”


    硯安彎著脊背,有些慌亂的搖頭解釋,微弱的月光一映,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睛裏一片朦朧的水霧。


    “是我嚇到你。”岑漪伸手摸了摸硯安沁了冷汗的額頭“原是想從院子進來的,怕你睡下會把你吵醒。”


    硯安下意識攥住岑漪的袖口“大人傷勢怎麽樣了,奴侍看來了好多郎中……”


    “阿安在我麵前,應該自稱什麽?”


    岑漪打斷硯安的話,轉身坐在榻邊,向硯安靠近了一些。


    硯安呼吸一滯,黑暗中大人的麵容一下清晰起來,分明是精神矍鑠,一絲一毫的病弱之氣都沒有。


    “我,我看宅子裏來了好多郎中……”硯安聲音有些弱,忽然想起葉侍衛的傳話。


    “但,但葉侍衛說,說大人隻是擦傷,難道大人沒有……”


    岑漪鬆了鬆衣領,隨後抓住硯安的手,朝衣領處探去“阿安既然擔心我,就自己摸摸看好了。”


    硯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呆地被拽著手,等手指觸及到岑漪的皮膚才回過神。


    手下肌膚平滑,沒有一絲一毫受了箭傷的樣子。


    “啊……大、大人…”


    硯安臉頰騰地紅起來,想抽回手,手卻被牢牢地固定住。


    肌膚灼灼的燙著手指,他感覺這手指怎麽放都不對,隻好僵硬著一動不敢動。


    岑漪棲身靠近,甚至能感受到硯安披散的發絲劃過臉頰。


    她輕聲開口“阿安可摸到傷口了?”


    “奴…不,我沒摸到傷口…大、大人沒受傷就好……”


    岑漪不再鉗製著硯安,硯安就像是觸電一般迅速地收回了手,也不敢抬頭看岑漪揶揄的表情,局促不安的捏著手指。


    “大、大人這般…是要用我嗎?”那聲音小心翼翼的,像是不確定岑漪的心意。


    岑漪調笑的動作一頓,她是沒有這個意思的。


    她原本隻是瞧著硯安著急的模樣分外有趣,起了調笑的念頭,借著插科打諢也能讓硯安焦慮的情緒消散得快一些。


    見岑漪沒有回答,硯安無措地啊了一聲。


    “我、我又擅自揣測大人的心思了,請大人責罰。”


    說著,硯安身形矮下去,用嘴唇輕輕碰著岑漪放在床榻上的手。


    岑漪瞧見硯安垂下去的那節瑩白的脖頸,隻覺得分外恰合她手掌的弧度,仿佛她的手能十分貼合地桎梏住那纖細的脖頸。


    “你這些勾人的手段,都是和誰學的?”


    硯安身體一震,慌張的抬頭,卻看見岑漪眼神幽暗,正盯著他,一副等他回答的樣子。


    “不、不是勾人的手段……”硯安有些驚惶,咬著唇,不知道岑漪突如其來的轉變是因為什麽。


    引男子去觸摸女子的肌膚,不是要用他的意思嗎?


    深夜翻窗探訪,不是想暗中垂憐,怕讓其他人知曉後失了顏麵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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