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漪剛進了小花廳,就瞧見一襲青衣的林盼竹快步走來,隨即就被抱了個滿懷。


    “映之!”


    映之,是岑漪的字。


    “誒呀映之,你這去穀城小半個月,各個宴會與我熟絡的人甚少,都沒人和我一起吃酒了。”


    林盼竹鬆開岑漪,將手中的扇子啪的一聲打開,嬉笑著湊近。


    “我剛剛路過花園,可是見到府上來了位岑表弟。”


    岑漪是頂了解林盼竹的,隻當作沒聽懂她話中打趣的意味。


    “盼竹可是看上了我那表弟?但現在林大人恐怕不會允你娶夫郎。”


    岑漪與林盼竹師出同門,但林盼竹自幼身體不好,林家便托崢西王引薦武學師傅。


    學習武藝強身健體,林家不但請了有名的神醫照料林盼竹的飲食,身邊更是一個通房的小侍都不讓留,如今身體才算是大有好轉。


    “好呀!如今映之都會這麽挖苦我了,本小姐隻是聽說,咱們世女殿下為救心上人身受重傷。”


    “這又是哪裏的謠傳?”岑漪在花廳內落座。


    “謠傳?恐怕滿京城的世家,都知道你崢西王的嫡女,要未娶夫郎先納侍了。”


    岑漪聽聞此言,不自覺想到被他藏在宅子裏的硯安。


    “整個京城的世家公子,可沒有一個想嫁給我做夫郎的,傳出這樣的謠言,可是沒有一點妨礙。”


    林盼竹聞言笑起來,手拿著扇子扇起來,一副儒雅文士的模樣。


    “如今瞧你生龍活虎的模樣,看來這消息十之八九都是虛假的。”


    岑漪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這消息應該是三皇女散播的,興許是聽聞女帝有意給我賜婚,有些著急了。”


    林盼竹無奈地搖搖頭“她日日盯著太女之位,上躥下跳地搞事情,女帝未必不知道他的那些手段。”


    岑漪環顧了一下無人的花廳,隨後提醒道“這是在我的小花廳,絕對安全,若是有外人,你非要被抓了小辮子。”


    林盼竹訕訕一笑。


    “今日我來原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要拜托你……”林盼竹頓了頓,掏出個信紙“這是由林家探子截下來的消息。”


    岑漪將信紙展開,卻是一幅畫像。


    畫中男子手持長笛放在唇邊,衣袂發絲俱被風吹得飄揚起來,相貌儒雅,竟是與林盼竹有幾分相似。


    “這是?”


    “馬上就要年關,按照以往的慣例,草原就要派遣使者來進貢草原特產,但今年有所不同,女帝要在眾世家公子中挑選出一位,去嫁草原王的女兒。”


    林盼竹麵色難看極了:“在我截獲的三皇女信件中…三皇女暗中聯絡了草原王女兒,推薦其娶我的弟弟…”


    岑漪心頭一驚,草原女子素來舉止粗魯,對待夫郎夫侍就如同對待牛羊一般,動輒打罵。甚至還有姐妹間相互轉贈侍郎的習慣。


    “她倒是一刻都不閑著,竟然聯絡上了草原王的女兒。”


    要是林家溫潤如玉的公子嫁過去,恐怕不出三個月便會折損了性命。


    林盼竹忽地離開座位,對著岑漪深鞠一禮。


    “映之,你我兩家感情深厚,可否與我弟弟結下婚約,避過此劫?”林盼竹生怕岑漪拒絕,身形又低了低。


    “我知道你與我弟弟僅僅是姐弟之情,此事過後,我林家便尋個借口,絕不影響你的名譽,我林家定會重禮相謝。”


    岑漪一時之間沉默,若是等草原使團來此,三皇子父君再一施壓,這事恐怕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如果與林家公子有婚約之人,是個地位普通,身世平平的,為了與草原的和睦,皇家定然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一個女子。


    所以與林家結親的,必須是身份顯赫,家族有功,逼得皇家不得不更換和親人選的世家。


    顯然崢西王嫡女,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映之,我知道此事與你為難,我母親這幾日就要拜訪崢西王,我提前來了一是求情,二是提前與你說一聲,你若不願,盡早想出推諉的法子。”


    “殿下!殿下!”


    還不等岑漪回答,花房外突然傳來葉曲的聲音。


    “崢西王親信的仆侍前來傳話,說林大人到,讓殿下一同去前廳待客。”


    “什麽?母親,母親怎麽會這麽快就來了…”林盼竹詫異地直起身,愣了片刻,意識到什麽,急忙看向岑漪。


    原本她是前來打個提前量,以防岑漪日後聽聞消息後惱怒,讓兩家人鬧得不愉快。


    誰知她前腳剛說完,後腳母親就到了,一副逼迫的架勢。


    “映之,這件事情我絕不知情,我是在母親書房外偷聽到母親和父親商量拜訪崢西王,絕不是……”


    “盼竹,不必緊張,想必林大人是故意讓你聽到對話,把消息泄露給我。算算時間,林大人應該是在你到王府以後,緊跟著來了。”


    岑漪從位置上站起身,笑拍了拍滿臉緊張的林盼竹。


    “緊張什麽,你我兩家世交,我對林大人也是敬重有加,不會出什麽意外的。”


    見岑漪麵色正常,林盼竹才略略放下心,緊跟著岑漪往前廳去了。


    …………


    硯安瞧著手中岑漪的字帖,拿著毛筆的手遲遲沒有動,直到墨水滴下將紙染花一片,硯安才回過神。


    “公子不舒服?”候在一旁的七喜,忙將髒了的紙收起,給硯安重新鋪了張新地。


    硯安搖搖頭,笑得勉強,擔心再次糟踐了這上好的紙,便放下筆不再寫了。


    接連三日,妻主都沒有來宅子。


    “可能是我對書法實在是沒有天賦,還是收起來吧。”


    七喜依照吩咐將毛筆淨了收起,轉頭見硯安一副落寞失神的神情,忍不住開口。


    “公子,奴前兩日聽那個葉侍衛說,大人近幾日有公務處理,許是忙得緊了。”


    硯安意識到七喜在安慰自己,不禁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


    “妻主繁忙,不過三日沒來,我正好可以將荷包繡完。”


    都說人在心情繁亂的時候,最幹不得細致的活計。


    這一朵花還沒刺上去,硯安晃神間就被針紮了手指。


    ——外室最難熬的,便是日子。


    硯安想起父親因為生下他被母親冷落,就曾這麽和他訴苦。


    硯安原先還不理解話中具體的含義,如今算是明白了。


    岑漪三日不來,他便將這幾日的行為舉止細細地回想了,是否有逾矩的行為,是否惹了妻主不高興,還是沒讓妻主盡興。


    最後一種可能硯安越想越覺得正確,那晚他掙紮得厲害,妻主最後隻是抱著他睡了,其餘的什麽都沒做,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掃了興,便不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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