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心思細膩,前些天她的天癸來時,先生給了她幾個神秘的盒子,又讓她去西醫院檢查身體。


    後來,她知道盒子裏裝的是“高潔絲”,吸水性很好,她有在用醫生開的藥水清潔身體某個部位,也記住了醫生的醫囑:小便時注意聞自己的尿味,味道太衝就要當心了。


    有了淺薄的聞尿斷病的知識,她會時刻關注自己的尿味變化,還有她的工作中就包含家裏的清潔,衛生間自然包含在內,家裏的衛生間隻有先生用過之後不用急著清理,其他人總會留點這樣那樣的禮物,她不及時清理都不行。


    糙老爺們、糙婦女殘留的味道聞多了,她漸漸掌握了聞臭識性別的技能,毛毯上的尿一定是女人的,因為和她幾天前帶病的尿味非常接近。


    “昨晚有女人睡在天台上?”


    王霞敏非常疑惑,家裏是先生說了算,又沒有太太,先生帶女人回來根本不用藏。


    把毛毯放回桌上,她走到孤零零的花盆旁邊,入眼隻有一小茬長的小蔥,還有花盆裏的泥土過分濕潤,以及泥土表麵被衝擊出來的一個淺坑。


    “這就是先生說的局部小雨,明明是暴雨滂沱,也不知道是誰,真不講究,多好的花盆,還有我的蔥……先生怎麽不讓她下去尿?先生又怎麽知道她會尿在花盆裏?”


    王霞敏帶著疑問,利索地收拾起來。


    吃完早點,冼耀文回房間換了一身適合戶外運動的休閑裝,上身一襲風衣,下身一條牛仔褲,腳上一雙波鞋,打扮好就坐回飯桌前,看報紙等待。


    大約八點半,一連串的汽車呼嘯聲由遠而近,沒一會,這股呼嘯聲就到了樓下。


    冼耀文來到窗口往下一看,他的樓前停了三輛敞篷威利斯吉普,上麵都坐著年輕人,三輛小車,還有一輛俗稱“吉普仔”的警用吉普,一輛俗稱“艇仔”的邊三輪。


    “嘖,這陣容夠囂張的。”


    冼耀文剛感歎完,就看見陳威廉的上身從一輛小車車窗裏探出來,正要喊,冼耀文便對他揮了揮手,陳威廉看到招了招手,讓他下去。


    帶著一點失望,冼耀文快速下樓。


    這陣容和他所希望的不太一樣,他以為會是一幫中年人的周末休閑,在野外喝個下午茶,聊聊天,互相認識一下,沒想到卻有這麽多年輕人,看模樣應該是洋行的少爺小姐,活動的含金量瞬間降低不少。


    “冼,上我的車。”


    冼耀文一來到樓下,陳威廉就衝他喊道。


    “不用。”冼耀文指了指停在一旁的出租車,“我有車。”


    “出租車?”陳威廉掃一眼出租車,說道:“冼,你為什麽不買輛自己的車?”


    “已經買了,在海上漂著,過幾天就到。”冼耀文揮了揮手,鑽進出租車裏,讓司機跟著車隊走。


    又是一陣呼嘯,敞篷吉普打頭,一字長蛇往元朗的方向前進。


    這個陣仗落在了不少人的眼裏,士多店買東西的客人,附近的住戶,路上的路人,三樓晾衣服的蘇麗珍,正好有空過來看蓋房進度的劉葉淑婉,她恰好看到冼耀文和陳威廉的對話,知道了自己的房東不簡單。


    車隊一路行駛,來到大刀屻附近的一個水塘邊,司機們麻利地提著水桶下車打水,此時的發動機散熱不行,車子又比較昂貴,司機都懂得用心愛護,走遠路總會及時給車子喝水解渴。


    補充過水,車隊繼續行駛,繞過大刀屻,進入八鄉一帶,帶隊的車子從幾條村路中選出一條往前走,七八分鍾後,就來到一個圍頭。


    圍頭即圍村,猶如文昌圍,是一家一姓開枝散葉形成的村落。


    當冼耀文心裏擔心吉普車上的年輕英國佬待會會不會太過囂張,惹怒圍頭人搞出麻煩事之時,一輛吉普車裏已經有一個年輕人跳下車衝兩個迎上來的圍頭人打招呼。


    得,原來是根據地。


    冼耀文隨著大流下車,衝對他行注目禮的人點頭回應,點上一根雪茄,陳威廉提著兩把雙筒老式獵槍向他走來。


    來到近前,遞給他一把,“冼,普德萊(jamespurdey&sons),請愛惜。”


    冼耀文接過槍,說道:“我沒有狩獵執照,可以嗎?”


    “我是律師。”


    “ok。”冼耀文聳了聳肩,又衝吉普仔努了努嘴,“是保護你的嗎?”


    “不要開這種玩笑,車上是政治部的朋友帶來的人,上次我和你說過的李洛夫。”陳威廉說著,又示意一下站在艇仔邊上的三人,“他們三個是來做護衛工作的,穿西裝的那個叫長洲仔,劉福的馬仔,其他兩個沒必要認識。”


    “長洲仔?沒有聽過。”


    陳威廉笑了笑,“冼,伱去油尖旺隨便找個人打聽一下,就知道長洲仔了。”


    “我是正經商人。”冼耀文淡淡地說道。


    “ok,我告訴你他的‘正經’名字,韓森。”


    “還是沒聽過。”


    劉福之外,冼耀文終於又聽到一個耳熟的差佬名字。


    “沒聽過沒關係,可以認識一下,他在九龍一帶很有辦法。”


    “嗯哼。”


    冼耀文心裏暗樂,他基本肯定陳威廉真有成為他夥伴的心思,隻不過雙方的關係是以陳威廉為主,他為次,手下、頭馬、傀儡都有可能,這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轍。


    “好呀,看看誰主誰次,希望你的底氣來自自身,而不是英國佬天生壓華人一頭的狂妄認知。”


    腦子裏轉了一會,冼耀文又指了指敞篷吉普的那幫年輕人,“威廉,他們是什麽人?”


    陳威廉眉頭一皺,“一些中等規模洋行的二代,也是我的客戶,很讓人頭疼。”


    “你說的中等是以什麽為參照?東印度?”


    “怡和、會德豐這些。”


    “喔,有做藥品生意的嗎?”


    “有,為什麽問?”


    “以後再說。”冼耀文揚了揚手裏的獵槍,“我沒用過這種槍,告訴我該怎麽用。”


    陳威廉聳聳肩,掰開槍管,亮出上膛的部位,“不管是什麽槍都是裝子彈、扣動扳機兩個步驟,在這裏裝兩顆子彈,複位,瞄準目標扣動扳機,就這麽簡單。”


    “喔,萬分感謝。”冼耀文誇張地說道:“威廉,你真是一位好老師,仿佛說了,仿佛什麽也沒說。”


    “哈哈哈。”陳威廉大笑道:“射擊就是這麽簡單,想要打得準隻能靠練習,靠說是沒用的。”


    “沒有速成的秘笈?你知道的,我不笨。”


    “我沒有,如果你找到了,請複印一份給我。”陳威廉揶揄道。


    “會的,我非常樂意與你分享我的收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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