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份和年薪定下,兩人又討論了出資比例,米歇爾依然維持上次說過的數字,隻出資1萬元,按照比例,冼耀文該出資8181.81元,錢不算多,隻不過為了保持風格,他隻準備掏981.81元的現錢,其他的從薪水裏按月扣,一個月600元,扣足一年。


    院線的名字采用了冼耀文猶如戲言般的“友誼”,組建院線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為了囤積升值空間較大的地皮,米歇爾並不在乎院線叫什麽名,院線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囤積地皮提供一定的現金流及輔助地皮價值提升。


    至於為什麽米歇爾會選中院線為經營項目,一是因為她與蘭克影片的老板阿瑟·蘭克相熟,可以輕鬆拿到蘭克影片以及蘭克影片控股的好萊塢環球國際影業的拷貝,二是因為香港的人口暴漲增長,她看到了院線的發展潛力。


    冼耀文不反對做院線生意,也不反對院線的定位是西片院線,放映西片沒什麽不好,相對來說,西片院線的門檻要比國語院線和粵語院線高,同業競爭自然會小一點,加上米歇爾的人脈關係,友誼院線的起點會比較高,追上甚至超越其他西片院線的可能性和速度都會提升不少。


    他有打算對“西片”的概念進行擴充,凡是非香港本土電影公司出品的影片一律歸入西片,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影片,隻要有人看就可以引進。


    他還有想法引進法國二戰前拍攝的“新浪潮”影片,雖然參演人數比較少,通常為一人或兩人,布景也比較單調,通常隻有一張床,甚至隻有一張床單,劇情單薄,約等於無,但他相信這種影片一定能收獲一大批影迷,且能有效提高戲院的票價。


    運營的思路,冼耀文隻是在腦子裏過了過,下了山嶺,他的身體就開始忙於友誼院線的組建,首先是搞定出資合約,友誼院線有兩大股東,米歇爾的瓊安公司,冼耀文的金屋置業,簽了幾份協議,完成了友誼和肯特兩家公司注冊前的準備。


    友誼是經營院線的公司,也是出麵貸款和批地的公司,肯特是持有用於戲院建設所需之外地皮的隱匿公司,之所以注冊兩家公司,是為了做好資產剝離與分散持有。


    雖說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戲院都會是前景不錯的項目,但對冼耀文和米歇爾兩人來說,院線是櫝,地皮地產才是珠,為了持有更多的地皮,院線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造盡可能多的血,哪怕是殺雞取卵賣股份也在所不惜,提前做好資產剝離的準備是非常有必要的。


    其次,雙方的出資一到位,冼耀文讓左手找右手簽了一份租賃合同,把蘇麗珍那間屋的書房和次臥以300元的月租金租給了友誼公司,租金季付,他拿出去的981.81元轉眼又拿回900元,隨後,他又給自己定了補貼標準,私車公用車輛損耗每月補貼150元,油費補貼180元,餐補每天10元,商務洽談招待費另計。


    還別說,冼耀文真沒有占米歇爾便宜的意思,這是他身為友誼經理人應該享受的待遇,若非礙於股東的身份,他會把補貼標準定得更高,他客觀地把自己列為友誼公司不可或缺的人才,為了增強自己對公司的凝聚力,應該獲得高福利。


    左手給右手看似滑稽,卻也展露出冼耀文處事客觀、舉賢不避親以及對人才極度重視的態度。


    另外,此番舉措也有迷惑米歇爾的用意,推己及人,冼耀文不喜歡和高尚的無欲則剛之完人打交道,他骨子裏根本不信世間有沒有欲望之人,看似無欲之人,隻能是偽裝水平一流或欲比天高非小人可洞察,這種人在漫長的時間裏都會這不要那不要,可哪一天一旦開始要,就是連皮帶骨的大要,屍橫遍野、千裏餓殍隻是人家“功過簿”上的一根毛。


    他也不喜歡用完人,野心大、有能力,同時又有點毛病的下屬才是最完美的,黃祖強有挪用公款的前科,但他還是願意用,他就是中意其能力之下的不完美。


    已經變黑的人一旦發現變白的“好”路被堵死,很容易就一黑到底,這就是監獄裏經常有老顧客再次光臨的原因之一,假如有機會抓住一根好稻草,黑人會用生命維護讓他變白皙的稻草,這種人往往原則性很強,底線很高,他們見過黑,知道黑的可怕,不會無知者無畏。


    米歇爾額頭上刻著“上位者”三個字,所處的位子還不算多高,但思維邏輯已經是上位者視角,她不會喜歡自己的合夥人兼下屬過於完美,冼耀文行疑似貪小便宜之舉,一是令其心安,二是使其多死幾個腦細胞,多奉上幾個南轅北轍的標簽,拖慢其勾勒“冼耀文”剖析圖的速度,免得太快被針對性地挖坑設陷阱。


    陰暗麵的算計要有,光明麵的盡職盡責更不可或缺,此時此刻,在客廳裏打牌的蘇麗珍心情甚是愉悅,今天不是一三五,自家先生在自己屋裏,就在一牆之隔的書房內。


    書房被投入巨資三毫半進行了裝修,門上多了一塊木牌,上書“友誼地久天長”,這裏除了是冼耀文的第二書房,也兼了友誼公司“陪辦”,取陪都之意,乃友誼公司總經理臨時辦公室。


    星期天的下午,冼耀文之所以坐在這裏,是以友誼公司的總經理身份自願加班,加的還是沒有加班工資的班。


    冼耀文嘴裏叼著雪茄,雙手放在英文打字機的鍵盤上快速敲擊,一個個英文字母在打印紙上浮現。


    據米歇爾所述,他在匯豐有170萬港幣的授信額度,利息有得談,米歇爾給出的最低數字是3.28%,他不太清楚匯豐怎麽算出這個利息額度,但他知道這筆錢並不是單純取決於信用評估,多少有他匯豐賬戶餘額的因素。


    170萬額度的構成是部分信用,部分存款質押貸款,一旦把這筆錢貸出來,存款不至於被凍結,但是往後去取錢,匯豐的櫃員一定會化身為知心小姐姐,細心反複詢問取款用途,生怕他被詐騙,想取大額,大概櫃員會層層上報。


    不管額度是怎麽構成的,反正米歇爾已經盯上了要薅,他也表示不反對,他現在在打的就是薅額度的道具“商業計劃書”,大綱是米歇爾給的,他隻需負責內容填充與潤色,難度不大,若不是出於保密的考慮,交給全旭也能完成。


    做完計劃書,冼耀文又花了點時間思考友誼公司的運作思路,他不在香港的這段時間,公司的事務也不能停滯不前,什麽事該怎麽做,又該委托誰去做,他都得考慮好並做好安排。


    這一思考就到晚飯的飯點,今天是他的便宜弟妹周芷蘭上門拜訪的日子,冼耀武提前下班,岑佩佩也趕了回來,一家人整整齊齊,不想讓人家覺得被怠慢。


    周芷蘭是冼耀武從一眾候選人當中選出來的,以當下的審美來看,長相中等偏上,好生養的身材,“臨盆前還在地裏幹活,發動了才匆匆忙忙趕回家,燒好熱水,躺到床上自己給自己接生,孩子一降世立馬起床煮豬食喂豬、給家人做飯……”,這種故事套在她身上一點都不會突兀,胸大,即使三胞胎也不會缺奶水。


    周芷蘭去年年方二八,沒念過書,從九歲就跟著其父學修鞋的手藝,十二歲出師自行擺攤,在擺攤的過程中學了一些字,應付簡單的日常沒問題,人是賢惠人,操持家務是把好手,如果嫁進普通人家,不出一年就會有口皆碑,嫁進冼家算是浪費了她一身本領。


    周芷蘭不太符合冼耀文給冼耀武張羅娶姨太太的初衷,但他是個成熟男人,懂賢惠女人的好,既然冼耀武自己喜歡,他倒屣相迎。


    畢竟在街頭出攤七八年,每天麵對形形色色的人,為了吃飯,再靦腆的人也能練出來,周芷蘭並不怕生,一見到冼耀文就喊大伯哥,嘴甜卻不油,冼耀文很是待見,一頓飯賓主盡歡,身為家長,他對周芷蘭表示認可,封了一個大紅包,並提出讓周芷蘭早日過門。


    儀式隻能從簡,不大辦,他要敢說大辦,兩個“嫂子”不發作才怪。


    當晚,他給冼耀武突擊上了一堂優生優育課,並交代了冼家的家族繁衍原則——女人可以亂玩,孩子不能亂生,關於孩子,沒有驚喜,沒有意外,沒有激情的產物,一個孩子的誕生過程每一步都要經過精確計算,成為受精卵之前,就要鎖定天才二字。


    ……


    5月9日,淩晨。


    東京,高田馬場附近,西早稻田一丁目一戶民居內。


    冼耀文掄起錘子重重砸向地上一名被捆綁成木乃伊般的中年男子的腳踝,嗵,嗡,兩聲急促的聲音響起,中年男子因吃痛而渾身肌膚蠕動,嘴裏卻隻能發出嗚嗚聲,身體也無法扭動。


    蹲下,檢查腳踝是否已經造成無法醫治的損傷,確認達到效果,冼耀文繼續掄錘子,把另一隻腳的腳踝也敲碎,接著,把兩隻手掌按照卡通片裏被重壓的視覺效果敲成兩張紙模樣。


    收起錘子,拿出一把鏽得不成樣子的剪刀,費了好大勁把煩惱根齊根剪斷;掏出一個折成三角形狀的紙包,打開,把包裹著的黑色粉末倒在汩汩冒血的傷口,點著打火機往上一湊,滋啦一聲,黑色粉末瞬間冒出火星子,一股烤肉的香味瞬時往鼻孔裏鑽。


    嗯,應該很疼,剛剛從疼暈中蘇醒的中年男子再次陷入昏厥。


    冼耀文把手指按在中年男子的頸動脈上,能感知到脈搏,然後把手背放到額頭上試探一下體溫,還好,暫時不發燒。


    抬頭,給站在邊上警戒的戚龍雀一個眼神,戚龍雀會意,上前幫忙一一解開中年男子身上的束縛,隨後,掏出一個裝著工業酒精的瓶子,一絲不苟地給中年男子進行酒精擦浴。


    手法不錯,工業酒精也提前進行過稀釋,任誰也挑不出毛病,隻是匆忙之間實在弄不到醫用酒精,隻能用工業酒精將就一下。


    趁著戚龍雀在忙的工夫,冼耀文用自己配的消毒水給屋子消毒清潔,小心翼翼,不漏過一個死角,不留下一絲他們來過的痕跡。


    經過一個小時的忙碌,兩人處理好各自的工作,悄無聲息地離開。


    時間回到九個小時以前……


    經過漫長的飛行,冼耀文一行降落在羽田國際機場,跟著去看了一眼航空公司安排的酒店房間,等鄭慧嫻安頓下來,他帶著戚龍雀進入東京市區,入住頂級奢華的帝國飯店。


    飯店的服務水準不錯,客人不過分的要求一般都能滿足,冼耀文提出看五大報的要求,飯店便把保存著的往期報紙都拉到他的房間。


    不急於去欣賞隻有這個時代才能見到的大轟炸殘骸秀麗風景,冼耀文窩在飯店裏看報紙,這一看直接錯過晚飯的正點,差不多七點的時候,他感覺肚子有點餓,這才出門覓食。


    帝國飯店位於千代田區,毗鄰天皇住所江戶城,東洋的大部分中央機關都在這個區域,從飯店去銀座商業街步行隻需五分鍾,可想而知這個區域不會太差。


    東洋的經濟在亞洲一直都算給力,這裏從不缺乏牟利的機會,冼耀文上一世經常會飛來東京視察家族在這邊的業務,對東京非常熟悉,雖說他熟悉的東京與當下有著四十來年的偏差,但隻要知道東南西北,再以幾個幾無變化的標誌性建築為錨點,輔以對照當下的地圖,他基本不用擔心在東京迷路。


    出了飯店的門,辨別一下方向,冼耀文就往正東的方向走,這是前往銀座的方向,一路上的風景都挺繁華,雖無高樓大廈,七八層十來層的建築卻是隨處可見。


    東洋此時正處於戰後經濟的恢複階段,還未恢複到戰前的水平,置身於東京最繁華的地段之一,目之所及乃是東洋的最精華部分,會給人一種超越現實繁榮的錯覺。


    小車川流不息,十字街頭電車交錯而過,衣著光鮮的行人步履匆匆而過,觀行人臉上的精氣神,有疲憊,有壓力,卻甚少有常年隻能吃六分飽,脂肪持續被燃燒的精神頭,這就說明還在執行食物配給製的東洋,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能吃到八分飽及以上,也說明對糧食低價統購統銷的“強製征糧政策”以及糧食進口策略取得了不錯的成果。


    一路在觀察行人的冼耀文忽然看見迎麵走來一個穿著黑色學生裙的女高中生,身材是東洋人裏難得的高挑,長相有點卡哇伊,手裏還拿著一瓶牛奶,邊走邊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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