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助閱讀小貼士:1949年,道奇計劃把日元匯率兌美元固定在360:1,這個匯率維持了20年,直到1971年,匯率才變成350:1,之後的15年,匯率在210-303之間上上下下,後麵就是廣場協議,日元一飛衝天。]


    等鬆田芳子料理好雪茄,她把雪茄叼在嘴裏,點著火,塞進冼耀文嘴裏。


    冼耀文吸了一口,把雪茄拿在手裏,衝鬆田芳子勾了勾手指。


    兩人來到大落地窗邊上,冼耀文指了指視線受阻不能直接看到的飯店大門方向,“我來東京帶了美元和日元,美元多,日元隻有不到10萬,本打算去外幣兌換點按官方牌價換日元。就東洋現在的經濟發展情況,日元的匯率是被高估的,用1美元兌360円的匯率兌換有點吃虧。


    誰知道我在飯店門口下車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在我出門的時候,盯上我的人找到我,問我有沒有美元,他願意用385的比價跟我換,還說量大還能再加點。


    我聽著價格不錯,但沒有急著換,隻是告訴那人等我打聽打聽再說。誰知那人急了,不斷抬高價格,最後願意以410的比價跟我換,我答應了,跟他換了5000美元。”


    冼耀文譏笑一聲,“好像每個國家倒外匯的都不太誠信,那個家夥耍了手段,少給了我六十幾張,被我當場逮住,然後經過協商,他答應少一賠三,多給了我18萬円。”


    鬆田芳子嬉笑一聲,“你們協商的過程一定非常友好。”


    冼耀文頷了頷首,“是的,非常友好。當然,這不是重點,我是想告訴你5000美元的價值應該超過220萬円,不然對倒外匯的而言,利潤不足以他們冒險。


    現在以及未來的十年或許是二十年,對你們東洋來說,有兩件頭等大事,第一件是從美國人手裏收回國家主權,削弱美國對東洋的控製,我相信這件事伱們的政府已經在進行了。


    第二件是突破美國的重重包圍,回歸國際社會,和其他國家建交,把你們的工業品輸出到其他國家,換回大量外匯,一為提升國內經濟,二為對外投資,在能源、金融等領域掌握一定的話語權。


    從你們東洋之前執行的國際策略來分析,推動海外移民會成為實現第二件事的重要手段之一……”


    冼耀文給鬆田芳子詳細講述了東洋的移民史,“我們暫時先不說官方組織的移民,暫時還沒有這種跡象,或許兩三年後就能看到。


    1945年之後,東洋的生活環境都不算太好,有不少具備能力的人都選擇離開東洋去其他國家生活,到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有多少改善,依然有很多人要走。


    想走就要賣掉東洋的資產,然後把錢換成美元,在這個過程中,存在兩個高收益的商機,一是低價收購資產,二是高價兌換美元,我去過銀行,美元想換日元容易,日元換美元十分困難,而且有金額限製,根本換不到多少。


    兩個生意相輔相成,可以捆在一起做,以海外銀行的存單及少量美元現金為條件,低價收購客戶的資產,直接壓價是一塊,匯率間接壓價又是一塊,其中的利潤會相當豐厚。


    收購資產隻是第一步,雖說從整體來看,東洋的經濟正在往好的一麵發展,我們收購來的資產在未來一定會升值,假如握在手裏靜待一段時間,我們還能獲得不錯的利潤,但是,我的資金不是無限的,隻出不進堅持不了多久。


    資產要買,也要賣掉一部分換取資金,得到的資金大部分交給我重新換成美元,把生意維持下去,小部分交給你,用來運營另一樁生意。”


    冼耀文拍了拍鬆田芳子的後背,“去梳洗一下,我們去陽台邊吃邊說。”


    “哈依。”


    不到二十分鍾,冼耀文兩人已經來到飯店的陽台,叫了兩份早餐邊吃邊聊。


    “說新的生意之前,我們先回到剛才我跟你說的鬆下廣告,其實不隻是鬆下的廣告,東芝、日立、夏普的廣告人物也在從時髦女郎向家庭主婦轉變,並有意無意融入家庭的概念。


    廣告之所以這麽定位,從營銷學上來說……”


    冼耀文說了一大通,見鬆田芳子一臉茫然,他就擺了擺手,說道:“算了,理論我就不多說了,直接告訴你結論,很簡單,一個家庭需要各種家電,收音機、洗衣機、冰箱、電風扇等等,把產品和家庭聯係在一起是為了提高品牌影響力,方便銷售企業的其他關聯產品。


    從家庭的角度來說,隻要負擔得起,大部分家庭都會希望自己的生活過得精致一點,大房子、小汽車、幹家務的傭人、精美的食品、漂亮的衣服,睡覺之前聽一會收音機,甚至看一部電影,很多都是家庭想要的。


    注意我說的前提‘負擔得起’,要擁有我說的這些東西,家庭必須有一份非常好的收入,現在來說,東洋高收入的家庭隻占少數,大部分都是低收入家庭,維持基本的開銷之外,很難攢出一筆錢用來買洗衣機、冰箱這種大件。


    你去過丸井或綠屋買過東西嗎?”


    鬆田芳子點了點頭,“我經常去丸井。”


    “那它的月付銷售應該知道吧?”


    “知道。”


    “假設你今天沒有錢,但到了明天就會有一筆錢進賬,而你今天在百貨店卻看到了一件你非常想要的東西,剛好,百貨店允許你賒賬,你會買下那件東西嗎?”


    鬆田芳子想了想,說道:“不會,我會等到明天拿到錢再去買。”


    “好吧,我的假設不夠嚴謹,如果把明天改成下個月,你又非常喜歡那件東西,你會買嗎?”


    鬆田芳子搖搖頭,“還是不會,我會耐心等到下個月。”


    冼耀文蹙了蹙眉,“我再改一下,沒有那件東西你會死,你買不買?”


    “高野君,為什麽你一定要我買?”鬆田芳子一臉不解地問道。


    “因為你說不買,我的話就沒法往下說。”冼耀文本想把話題說得盡量淺顯易懂,誰知道遇到鬆田芳子這麽個異類。


    鬆田芳子一臉拿你沒辦法的表情,仿佛在委屈自己成全冼耀文的不甘中說道:“好吧,我買。”


    冼耀文一臉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再拿剛剛的假如說事,“一對農民夫妻家裏的存糧已經不多,省著點吃還能吃十天,但他們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餓肚子,反而放開肚子吃,因為水稻已經收割,正在晾曬中,很快他們就能吃上新大米。


    他們不僅放開了吃,還在商量給家裏的孩子做幾身新衣裳,因為他們養的蠶很快也要到豐收的時節,心裏有底氣。


    假如吃完家裏的存糧,接下去就不知道新的糧食從哪裏來,這對夫妻一定不敢放開了吃,反而會把隻夠吃十天的糧食通過減少食量盡可能多吃一些時日。


    城市中的夫妻也是一樣,假如工作穩定,收入穩定,在合理的範圍內,他們會敢於消費,去餐廳吃一頓大餐,看一場電影,又或者劃算著買一台冰箱,即使他們手裏的錢不足以一次性買下冰箱,隻要他們對未來的收入充滿信心,也會考慮月付銷售。


    但是,生活中充滿著各種意外,一個家庭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額外開銷,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而你們東洋人隻注重家的傳承延續,卻不是很重視血緣關係,親戚之間關係淡薄,如無必要,盡量不麻煩別人,也不希望別人麻煩自己。


    借錢更不用說,輕易不會找熟人借錢,也不輕易借給別人,如果遇到麻煩,更願意借高利貸,借錢給利息,僅僅是一筆交易,不需要承擔人情。等到了還債的日子,還得起就還,還不起把妻子或女兒交給放債人,交易清爽了結。


    就是這種習慣形成了東洋優異的高利貸生存土壤,隻是傳統的高利貸主要的借貸人都是陷入困境,走投無路的人,往往會和人口買賣牽扯在一起,讓這個行業看起來十分黑暗。


    現在不同了,東洋的經濟已經呈現出崛起的態勢,苦日子很快就會熬出頭,接下去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會過上好日子,大家對未來有信心,也就敢於消費,甚至是提前消費,把明天的錢拿到今天來花,再用後天的錢補上明天的,先花後補,保持良性循環。


    如果經濟在發展的過程中出現爆炸性的突飛猛進,這就會讓大家對未來的信心更大,消費欲望也會呈幾何倍地增大。


    華國有句古話,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人一旦習慣了較奢侈的消費方式,想要再回到精打細算的日子就難了,提前消費也是一樣,一旦習慣,就很難改變,除非在還債的時候因為還不上吃了大苦頭。


    芳子,你知道高利貸是怎麽向借貸人逼債的嗎?”


    鬆田芳子對此門清,磕絆都不打地說道:“羞辱、恐嚇、毆打、強暴、燒房子。”


    冼耀文豎起食指晃了晃,“這些方式太粗魯,也不符合法治精神,身為一名高利貸從業者,要知法懂法,更要擅長使用法律武器,首先,從借貸合同開始,就應該讓專業的律師參與進來,草擬絕對符合法律的專業合同,從根上確保生意是合法的。


    其次,收債的環節,對不及時還債的借債人不要采用過激的手段,什麽恐嚇、毆打是絕對不行的,太不禮貌。


    鞠躬、你好、抱歉、打攪了、再見,這五個詞組成收債人的基本職業素養,一般的收債員的形象要瘦弱、斯文,最好看起來比較好欺負,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不用擔心這樣的形象,收債人不會乖乖地還錢,是人就有在乎的東西,有軟肋,有一個非常在乎的人,希望自己在那個人心目中盡可能接近完美,不敢輕易把不堪的一麵展現給那個人看。


    把那個人找出來,用他/她的名字提醒一下借債人,大部分債務都能收回來。”


    “高野君,你的想法過於簡單,不肯還債的人大部分不會在意自己的形象,靠你說的辦法很難把債務收回來。”


    冼耀文淡笑一聲,“你說得不錯,你認知中的那些借債不還的人的確如你所說,但我說的借債人有所不同,他們應該是有正經工作或經營生意的人,有比較穩定的收入,借貸隻是一時手頭拮據,而且是沒了信用寸步難行的人,不是你以為的爛賭鬼、癮君子。


    在進入催債環節之前,應該同借債人協商債務重組方案,盡可能拿出一個保證本金安全,利息盡可能多,時間又不會拖太久,以至於資金失去流通性的方案,並且,這個方案是雙方都能接受的。


    如果這一步實現不了,才會進入下一步催債環節,就如我剛才所說,催債行為不能太過激,隻能是輕度催債。


    關於輕度催債還有很多技巧,下回再跟你細說,我先接著往下說。


    萬一遇到油鹽不進的角色,可以把債務列入不良債務,按收債難度劃分出不同等級,以不同的折扣價格把債務進行打包,賣給其他的高利貸同行,他們怎麽催債就和之前的無關了,在最初的借貸合同裏就要體現出債權人有將債務進行轉移的權利。”


    “我還是覺得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對借債人不夠狠,他們不會老老實實還債,很多,可能會有一半以上的債務會成為你說的不良債務,生意會虧本。”


    “芳子,你應該跳出你之前熟悉的圈子,不客氣地說,你那個圈子本來就是社會垃圾的聚集體,所以在你眼裏能看到的絕大多數是我所說的油鹽不進的角色,你自然會以為這個生意沒法做。


    我眼裏的借債人更像是之前被你們鬆田組欺負的那一類人,他們的顧忌很多,不會因為一點小事打破他們現有的生活狀態,大部分無法按時還債的人不是主觀上不想還,而是一定程度的客觀條件導致他們還不起。


    輕度催債是迫使他們采用主觀上不願意采用的方式解決債務,比如向直係親屬借,而不是逼他們鋌而走險,采用一些會徹底毀掉自己的極端手段,這是不可取的,會壞了口碑。”


    冼耀文所說的“借債人”和鬆田芳子認為的截然不同,雖然冼耀文再次做了解釋,她還是不太能理解,對高利貸的生意抱著質疑的態度。但她對“移民”生意非常肯定,無論是變賣資產還是換匯都是她曾經接觸過的,能認識到確實是不錯的生意。


    不過,她出於不想折冼耀文麵子的考慮,沒有再提出質疑。


    看鬆田芳子臉上的表情,冼耀文就能判斷出她並沒有認同自己的觀點,他也不想繼續通過言語把她說通,鬆田芳子不是盲從之人,想改變她對借貸人的認知,需要讓她去了解、接觸相關人員,光靠說可不行。


    正好,高利貸生意的黃金期還沒到來,提前布局不用過於在意早仨月晚仨月,隻要不是拖得太久,完全可以放一放,先把“移民”這一塊的業務做起來。


    食訖。


    鬆田芳子回自己店鋪,冼耀文快速趕去車站,坐上了前往名古屋的火車。


    他到名古屋不是為了看風景,而是為了拜訪一個人,正村竹一,正村商會株式會社的會長,他是一個較早從事柏青哥經營的人士,同時也是一個柏青哥的發明家,發明了masamura儀表,又開發了一種新的柏青哥機器“all10”,柏青哥機器搭載masamura儀表仿佛已經成了一種行業標準。


    不恭維地說,正村竹一可以稱為柏青哥之父。


    要做柏青哥的生意,自然就要有柏青哥的機器,他這一趟就是為了下訂單訂購機器。


    去三百五十公裏,回三百五十公裏,趕路花了將近八個小時,用於辦事的時間卻不到半個小時,正村商會的生意不要太好,訂購柏青哥的人絡繹不絕,在一個窗口前排隊,等輪到他時,被詢問需要訂購幾台,說出1000台的數量,拿到一個拿貨時間預估,然後被催著付費,還他媽得付全款。


    “all10”的單價是7000円,1000台就是700萬円,他身上哪有這麽多現金,提出先付兩成訂金,其餘提貨時一次性付清的方案,卻直接被對方無視,要麽付錢,要麽閃人;他又提出找正村竹一聊一聊,依然被無視,沒轍,他隻能按身上的現金數額,訂購了極限的205台。


    這一趟名古屋之旅,讓冼耀文相當之鬱悶,不過他也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當的道理,並沒有置氣。


    晚上,他和夏洛特兩人穿梭於東京大大小小的柏青哥店鋪,讓夏洛特好好感受一下什麽叫柏青哥熱潮,每條街都能看到柏青哥的店鋪,熱鬧的街道通常不止一家,柏青哥儼然成了小鬼子的國民娛樂項目。


    一圈看下來,夏洛特充分認識到柏青哥能幫他從窮人變成富豪。


    冼耀文趁熱打鐵,交代了夏洛特辦三件事:


    一,找一個會長期駐紮在東洋的低級軍官充當股東,由夏洛特開著吉普車帶著“兩位股東”去注冊鋼蛋柏青哥店。


    二,提前做好準備,鋼蛋開業的那一天,需要不少於五名高級軍官和若幹名低級軍官出席開業儀式,另邀請東洋政府部門的相關官員參加。


    三,明天下午兩點會麵,洽談股份分配問題。


    回到飯店後,如冼耀文所想,又菜又愛玩的鬆田芳子果然在他的房間等著。


    第一回合的賢者時間,鬆田芳子說了一個好消息,辛格浩找到了,樂天的工廠就開在新宿,更確切地說,前晚的時候,冼耀文大概率見過樂天工廠的燈光,因為工廠就在新宿車站西的那片開闊地範圍內。


    第二回合的賢者時間,冼耀文還給鬆田芳子一個好消息,他說了鋼蛋的事,並讓鬆田芳子出麵找一個組織進行合作。


    柏青哥機器過於原始,他稍稍研究就輕鬆想到幾個作弊的辦法,等鋼蛋開業,無可避免會遇到耍小聰明的人,店裏需要人看場子,也要有人出麵敲山震虎,震懾心懷叵測之人。


    他不管鬆田芳子怎麽和別人談,他的底線是拿出兩成的利潤,鬆田芳子能不能從中截留部分在自己手裏,就看她的本事,他額外還會拿出2‰的利潤給鬆田芳子,就算是她的辛苦費。


    鋼蛋對他而言是短期生意,最多三年,他就會把屬於他的那一份賣出去,從中退出。


    這話,他告訴了鬆田芳子,並給予對方優先購買權。


    說白了,這算是一個大餅。


    次日。


    一早,冼耀文就開始研究東洋的知識產權法律,眾所周知,他是一個寬宏大度之人,昨天在名古屋的種種他並沒有記在心上,隻是昨天在排隊的時候被動聽了一段兩個家夥對正村竹一的議論。


    原來正村竹一隻念了三年小學,之後給一個木匠當學徒,再後麵打工,經商並成了一名野生發明家,他推測正村竹一應該不會在意專利這種小細節。


    研究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他覺得有搞頭,於是,跑了一趟負責專利的部門“專賣特許所”,谘詢“all10”和“masamura儀表”是否注冊了專利,得到沒有注冊的答案,他跑了一趟電話局,掛了一個長途電話。


    接著,又跑了一家昨晚去過的柏青哥店,花了1000円買了一台壞的“all10”,逆向研究戰鬥機不容易,逆向研究一台柏青哥沒有多大的難度,把機器先送回飯店,晚上睡覺之前抽出一個小時好好研究一下,赴美注冊專利的資料應該能弄出來。


    非常感謝美國有不少見錢眼開的訟棍,也感謝美國的遊說製度,還要特別感謝東洋政府麵對美國大爺時特別明事理的態度,冼耀文打算把小小的一台柏青哥打造成連接華盛頓和東京的紐帶,以實現東洋政府在完整的證據鏈麵前,讓正村竹一站出來向美國大爺道歉,向法律道歉,向公理道歉,除此之外,再拿出微不足道的兩三億円作為賠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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