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蘭並不知道自己背後有一對狗男女八卦她,此刻,她無心參與黑澤明和三船敏郎的談話,更不會去注意邊上無關之人,她正煩著。


    回到東京已經四年有餘,她依然保持著不錯的知名度,演唱的歌曲《夜來香》經久不衰,力壓成名許久的實力派男歌手伊藤久男,也吊打來勢洶洶的新人美空雲雀;電影方麵自從1947年重返影壇拍了多部影片,雖說沒有一部影片排進年度票房前十名,但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


    隻是,東京太爛了,戰後的滿目瘡痍,到處都是破房子,一點沒有上海的錦繡繁華,她在這裏住得非常不習慣。


    東京太爛了,這裏沒有黎錦光,隻需撒個嬌拋個媚眼,就能截和給周璿的《夜來香》,她已有好久沒有發行新歌,幾首老歌不斷炒冷飯。


    東京太爛了,這裏沒有卜萬蒼,沒有紳士風度,沒有噓寒問暖,這裏隻有暴躁和大喊大叫,要求高、摳細節、獨斷專行,拍了一兩部賣座電影就把自己當天皇。


    東京太爛了,這裏的天是黑色的,這裏的機會也是黑色的,這裏沒有伯樂,這裏隻有騎手,這裏的機會是待價而沽的。


    李香蘭不想在東京待了,她想去好萊塢,可惜她沒有找到引路人,去了好萊塢,她就不是著名的李香蘭,隻會淪為在好萊塢尋找機會的普通人,她以前的光環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


    她又想去香港,那裏有許多業內的熟人,她可以輕易找到拍片的機會,那裏有許多的歌迷影迷,她的歌曲電影都有人捧場,她在香港一定有不錯的發展。


    隻是,她的身份有點尷尬,不好自己主動過去,不然“漢奸”的話題會被舊事重提,而且輿論會走向最不堪的一麵,她要等一個契機,等一位在電影界、報業有地位的人向她拋出橄欖枝。


    李香蘭猶如一隻囚鳥,東京她是真的不想待了,前途無亮,錢途黯淡,她拍攝一部影片獲得的票房僅比好萊塢稍有知名度的女演員略高一籌,片酬更不值得一提,換算成美元隻有區區數百之數,就這點錢幹什麽都不夠使。


    或許是心有靈犀,李香蘭在惦記著離開,冼耀文卻是在琢磨要不要把她弄到香港去。剛剛欠下米歇爾人情,他應該有所表示,用後世的話來說,李香蘭這個女人自帶流量,是個大ip。


    稍稍思考,他腦子裏便有了幾個點子:


    策劃一部影片《刺殺裕仁》,多女主模式,李香蘭扮演軍統女特工,再分別從美國、英國、澳大利亞找一名女演員扮演戰略情報局、軍情六處、大眾情報局三個情報機構的特工。


    不消說,四個女主都是美女,服化精心設計,突出每個人的不同特點,李香蘭是俠女,武器是雙股劍,動作武俠化,有劍氣,一劍揮出地麵會炸開,劍氣揮到小鬼子身上會把小鬼子炸開,又有一套庖丁解牛的劍法,花裏胡哨施展開能剃掉小鬼子的全身皮肉。


    美國女特工是西部牛仔,武器是溫徹斯特1894杠杆式步槍搭配兩支左輪手槍,動作特點是精準速射,指哪打哪,打左眼絕不會打到右眼,如果技術上能夠實現,可以參考一下子彈時間,也可以玩得花哨一點,子彈折射、一槍多彈、甩槍,怎麽帥怎麽來。


    英國女特工是箭手,武器是英格蘭長弓,既可以一箭多發,也可以一箭多雕,射出去的箭射中一個鬼子,箭穿身而過,繼續飛向下一個鬼子,一片區域裏的小鬼子能用一支箭搞定。


    澳大利亞女特工是美女野人,從小被動物養大,格鬥動作和服化都充滿了野性,武器是回旋鏢,一甩出去收割一串小鬼子人頭,然後飛回自己手裏。


    爆米花片嘛,不用考慮合理性,四個女特工自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每人背著一部步話機,輕輕鬆鬆殺進皇居,當隔著障子就要和裕仁麵對麵時,步話機響了,小男孩在廣島綻放,刺殺裕仁已經失去戰略意義,行動取消。


    正當四人遵循命令退到皇居外圍,李香蘭忽然僵住不動,少頃,她嘴裏莫名嘟囔道:“1945年,我居然到了1945年,哈哈哈……”


    這是影片的結尾,就算是第二部《超時空刺殺》的彩蛋,李香蘭繼續扮演魂穿在她身上的重房信子(重信房子),找幾個美女組建赤色突擊隊,繼續執行刺殺裕仁的任務。


    這第二部的女演員就用香港女演員,如果可以,用一個台灣女演員,方便片子賣進台灣。


    不消說,刺殺裕仁的任務依然會因故失敗,怎麽個失敗法再說,視是否拍攝第三部而決定,基本的思路是第一部用心拍,把ip做起來,第二部用來捧女演員,捧誰不捧誰得看女演員能不能替自己長期撈錢,當然,識不識做也是衡量標準。


    第三部就是恰爛錢,第二部口碑票房還行就拍,直接把刺殺這個ip拍爛掉。


    美女元素加上超越當下時代的新穎拍攝手法,再結合誇張點的宣傳方式,一定能把李香蘭的自帶流量充分挖掘出來,弄得好,全球票房超過千萬美元不是夢,分到自己手上大幾百萬肯定是有的。


    正好,發行影片的時候,順便和發行機構打好交道,把友誼院線的發行渠道鋪設起來,賺點錢又把正事做好,一舉兩得。


    隻不過在啟用刺殺ip之前,李香蘭先要出演一部反戰電影《夜來香》,李香蘭一人演三角,分別扮演祖孫女三代,外婆是南洋姐,因東洋政府積累資金發展軍國主義,被販賣到南洋從事賣春工作;


    外婆離開南洋回東洋之時,把十幾歲的媽媽遺棄在南洋,媽媽為了生存很早委身於一個暴虐的“東洋”男人,吃盡了主婦之苦,但依然把李香蘭保護得很好,小鬼子打到南洋時,媽媽被抓去當慰安婦;


    1945年,李香蘭以東洋僑民的身份被遣返東京,麵對滿目瘡痍,她根本找不到糊口的工作,隻能下海做了“潘潘”,僅僅一兩年時間,她不但染上毒癮,還有了一身髒病,最後淒涼地死在一個垃圾堆旁。


    為了升華一下,李香蘭臨死之前遇到一個華人勞工,這個勞工以德報怨給了李香蘭最後的體麵,這樣一來,也算是提前燒一燒“中日友好”的冷灶,為幾十年後友誼院線進入內地帶來一定加分。


    冼耀文對友誼院線雖然比較佛係,完成對地產計劃的輔助就算及格,但是生意嘛,誰不想往最好的方向發展,發行這一塊自然有成為全球最大發行公司的宏偉誌願,若有實現的苗頭,還是要使使勁的。


    電影之外,還有歌曲、廣告,等影片造勢成功,李香蘭就別想閑著,全球巡回演唱會安排上,隻要能賺錢,無論是什麽國家什麽城市,都去開演唱會。


    簽十年合同,前五年把她的價值盡可能榨幹,後麵五年看看東洋有沒有人要買她的合約,隻要有人敢出價,他就敢賣。


    心念電轉,李香蘭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再看後腦勺,立馬變得親切多了,李香蘭渾身散發著金錢的腐臭味,歘歘歘,那叫一個金光閃閃,李香蘭在他心目中的價值超過十八位轟炸機飛行員。


    減掉蓬鬆頭發的厚度,估計上半身的高度,再瞄一眼腿,兩兩相加,李香蘭的身高有161公分,這個身高在東洋人裏算是異類,不知道是基因突變還是她親爹不是山口xx,是那個啥啥啥還是李啥啥?


    冼耀文對李香蘭的資料知道不多,隻大概知道她在一個漢奸家裏生活過一段時間,後又認了一個姓李的大漢奸為義父,李香蘭的名字由此而來。


    李香蘭的身高讓他腹內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他無視坐在李香蘭對麵的大高個黑澤明,一心期待裏麵有故事,有機會一定要探聽一下。


    趁著八卦之火的火勢正旺,冼耀文貼到鬆田芳子耳邊說道:“山口淑子的身份特殊,隻要利用好,可以收獲不錯的利益。我在香港有投資電影院,你先找人查一查她的近況,如果合適,你代表我把她簽下來,她算是你我合作的生意,伱有兩成。”


    “拍電影?”


    “是。”


    “我出麵簽約?”


    “是的,我的事情太多,留在東京的時間又有限,沒時間親自辦這件事。聽好了,她是一座金山,不要用威脅的手段,利誘,可以告訴她拍一部電影能拿到800萬円以上的片酬。”


    鬆田芳子驚訝道:“這麽多?”


    “這個數字隻是起步,我的底線是1500萬円,隻要不超過這個數字,你可以自行往上加,合約簽十年,隻要簽約,她可以馬上獲得香港的一棟別墅,這一點說得含糊一點,我隻打算找一棟別墅給她居住,並不是要把產權送給她。”


    “如果她糾纏這個問題呢?”


    “嘿嘿。”冼耀文嗤笑一聲,“那說明她是精明之人,隻好把產權給她,你和她談判的整個過程要記清楚,事後我要聽你的複述。這件事一定要重視,你能分到的利益很可能超過兩億円。”


    “這麽多?”鬆田芳子失聲驚呼。


    “是的,所以一定要重視。”說著,冼耀文把聲音壓得更低,“你在做調查的時候,順便查一查她在東京都爬過哪些人的床,把名單拉出來,等簽完約,你和她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問問她有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裏,如果有……”


    “我會讓他們閉嘴。”鬆田芳子惡狠狠地說道。


    “嗯哼,明天我給你授權書,禮遇,一定要給她最大的尊重,簽約後,讓她得到女天皇般的待遇。”


    “哈依。”


    兩人剛聊完,潘瑞發和趙春樹恰好到了。


    潘瑞發大概是做完生意立馬趕了過來,身上穿的還是下午的那身,趙春樹穿得倒是挺莊重,隻是他的莊重並不為冼耀文所喜。


    趙春樹居然穿著紋付羽織,一種隻有出席莊重場合才會穿的和服,冼耀文掃了一眼,和服上麵還印有家紋,稍想便知是代表國粹會某個堂口的“某某一家”。


    趙春樹自從走進槁火,見到鬆田芳子的一刹那,心裏就不淡定了,他沒想到鬆田芳子也會在這裏,當潘瑞發指出冼耀文就是約他們的人,他就更不淡定了,怎麽自己要見的人居然和鬆田芳子有關係?


    失神片刻,他的腦子一轉,立馬想到冼耀文很有可能就是鬆田芳子說的“那個男人”,他有點糾結,一時分不清楚眼前的場景是巧合還是巧妙的安排。


    糾結間,人已經走到桌子前,鬆田芳子的招呼聲響起,“趙君、潘桑,見到我會不會奇怪?”


    “鬆田會長,你怎麽會在這裏?”潘瑞發發出慢一拍的驚呼。


    鬆田芳子衝他微笑道:“潘桑,不用奇怪,高野君告訴你的東洋合夥人就是我。”


    說著,她又看向趙春樹,“趙君,請坐。”


    等趙春樹和潘瑞發兩人坐下,冼耀文隨即對著趙春樹展露出和煦的笑容,“趙先生,我是冼耀文。我本打算隻邀請你和潘老板,我們三個在東京的華人好好喝幾杯,但離開潘老板那裏後,我去了芳子的店裏,出於好奇向她打聽關於趙先生的事,沒想到原來兩位的關係不一般,所以我把芳子也請了過來,沒有提前打招呼,還請見諒。”


    “冼先生你太客氣了,鬆田會長在,這頓飯會吃得更香。”


    趙春樹心裏是蒙的,聽大發兒說這個冼耀文是因為不信任東洋合夥人,想找人幫忙盯著合夥生意,現在知道自己和鬆田芳子相熟,居然還把人一起帶過來,這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


    “那就好,我還怕趙先生責怪我怠慢。”冼耀文說著,指了指邊上的夥夫,“兩位,這裏是烤肉店,要的就是水滸裏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用拘謹,想吃什麽請自己點,盡情點。”


    1950年好萊塢幾個頭部女星的片酬已經達到25萬—40萬美元之間,而且通常帶有票房、版權分紅,電影賣座的話,能拿到手不少。有一定知名度但又不到頭部的,5000—15萬美元之間,彈性比較大,在什麽場合談很重要_。


    李香蘭的片酬沒查到,但有找到高峰秀子的片酬介紹,她的咖位比李香蘭高,也更具有票房號召力,她拍攝《佐佐木小次郎》的片酬25萬円左右(有一些無法得知金額的補助),折合美元700不到。


    《佐佐木小次郎》是1950年東洋本土影片票房第三,7000萬円。另該年度全球票房冠軍的電影是迪士尼動畫片《仙履奇緣》,8500萬美元(隻統計1950年的數據,實際上次年該片還在上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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