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珠,你瘦了。”


    沈驪珠聽得陸亭遙輕輕一歎,從他懷裏抬起頭,眉眼彎彎地道:“阿遙,你怎麽搶了我的詞?”


    陸亭遙指尖晶瑩如雪,輕輕撫過沈驪珠額角的銀色流蘇,又忽地滑到她耳邊,輕盈而溫柔地摘下那麵紗,道:“我是因病,但是驪珠你定然是沒有好好吃飯。”


    “不過沒關係,我做了你喜歡吃的東西,書硯從門口接你過來,你到風雪軒的時候剛好可以吃上。”


    陸亭遙將麵紗取下後,拿在手裏,牽著沈驪珠的手,帶著她來到那棵瓊花樹下擺著的案幾邊上。


    瓊花雪白,片片晶瑩,幾許飄落下來。


    案幾上,是古董羹,還有幾樣鮮美可口的小菜。


    都是陸亭遙親手做的。


    世人都隻知道,陸家病弱的二公子,七歲成詩,十歲賦頌,文骨風雅,才情驚世,是金陵文壇都追捧的“枕玉公子”,一畫可值千金。


    但是鮮有人知,他除了善詩賦文作畫之外,還會下廚。


    因為世人推崇的是君子遠庖廚。


    其實,陸亭遙不止會下廚,還善木工竹編,會釀酒養蘭等,都是因為年幼時體弱多病,常年臥床靜養,隻能看書打發時間,他看的書很雜,從詩經歌賦到古文典籍,從旅遊雜記到菜譜酒方,從魯班書到齊民要術,均有涉獵。


    後來,看得多了,便忍不住動手嚐試親自做。


    或許是上天沒有給陸亭遙一副好體魄的補償,他學什麽都很快,學之無一不會,會之無一不精。


    就連下廚照著菜譜也能一遍入口,二遍嫻熟,三遍就是十分好吃了。


    不過,陸亭遙鮮少親自動手下廚。


    也就隻有沈驪珠有這樣的口福,能夠嚐到“枕玉公子”的廚藝。


    陸亭遙牽著沈驪珠在桌邊坐下,秀美絕倫的手拿起銀著,夾起一片薄薄的胭脂鵝脯放入沈驪珠麵前的玉碗中,“嚐嚐。”


    沈驪珠素來胃口淺,是先前有一頓沒一頓把胃給搞壞了,然後就怎麽也吃得不多,但陸亭遙做的東西,她總能比平日裏多吃上幾口。


    那片胭脂鵝脯入口即化,她細嚼慢咽,抬起頭來朝陸亭遙一笑,“很好吃。不過……”


    “辛苦阿遙你受累了。”


    陸亭遙哪裏會覺得辛苦呢?


    他分明……甘之如飴。


    前頭婚宴已經開始,但那些吹吹打打的喝彩聲都跟風雪軒裏的兩人無關,他們安安靜靜地吃完一頓飯。


    氣氛並不是那種濃烈得足以膩死人的甜蜜,更偏向於琴瑟在禦歲月靜好,但就是有種誰人無法插足的感覺。


    用完膳後,書硯將盞碟收拾下去。


    陸亭遙輕聲開口道:“驪珠,我有樣東西送你。”


    “是什麽?”沈驪珠好奇地問。


    等書硯將一架琴抱上來,放到沈驪珠麵前,陸亭遙才淺聲道:“你說過,你年少時曾有過一把名琴,名叫‘焦尾’,離開京城來到金陵時,那琴留在侯府,並未帶上,所以此後便鮮少再撫琴。”


    “可是,琴藝是你自小拜在玲瓏夫人門下,晝夜苦學,才學會的,不該因為沒了一把好琴就此再不碰它。”


    “所以,我便查了古籍,仿照‘焦尾’的樣子,給你做了這把琴。”


    沈驪珠眸光落在那琴上,其實,她已許久不撫琴,連“焦尾”是什麽樣子都快忘記了。


    像出身王公貴族的姑娘們,總是要習得一些什麽高雅的技藝才好,仿佛那才是合格的世家嫡女,而琴藝是君子六藝之一,很風雅,很優美,她自幼便決定學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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